在談先生那輝煌漫長的遲到篇章裡,這點時間自然不算什麽。
從談梨有記憶起,她和媽媽還有外婆每一年的生日,各種應當合家歡的紀念日、節假日……遲到或者忘了對談先生都不稀奇,反而哪次他記得了,談梨才會膽戰心驚好幾天,生怕自己要出什麽大事。
所以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裡,談梨都覺得談文謙光輝偉大,不該有家。他就該跟他的公司還有公司員工們集體領證。
再後來,她媽媽走了,他非常符合她曾經想法的、從員工裡選了一位貼心漂亮的阿姨,結婚了。
結婚時間就在她媽媽去世後一個月,不偏不倚,30天。外婆家的小舅舅氣得指著談先生鼻子罵,罵他忘恩負義,罵他故意惡心他們家。
談梨真心替談文謙冤得慌,他應該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忘了。
畢竟談先生那麽忙啊。
談梨都懂,都知道,但這不妨礙她恨他。她沒哭沒鬧,倒不是不想,實在是談先生太忙。新婚的婚禮都沒辦,匆忙領了證就飛出國了――公司有筆大單子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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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個新家裡,就剩下談梨和那個新來的漂亮阿姨。談梨聽過白雪公主和惡毒後媽的故事,學校裡有小男生做著鬼臉嚇唬她,說你要被喂毒蘋果了。
可談梨覺得自己不像白雪公主,更像那個惡毒後媽。所以那小男生當天就擦著鼻血哭著回去告老師了。
哭得那叫一個慘……“哇――!”
耳機沒擋住的聲音把談梨一下子拽回現實。她停了兩秒,才勾掉耳機,坐起身看向對面。倆孩子之一揪著老太太衣角,哭訴:“外婆,她搶我糖!”“巧巧乖,不跟妹妹計較啊。”
“……”談梨晃了晃神。
談文謙新婚後,她跑去外婆家,住了半年多時間,離開前是個暑假。小舅舅家的弟弟回他的奶奶家,她剛學會騎自行車,載著他在外婆家樓下的大院裡轉圈。
她學藝不精,摔了,兩人一起。她摔得膝蓋上、手心裡全都血糊糊的,很嚇人。她嚇懵了,也忘了哭,就呆呆坐著。
她看見不遠處的外婆臉色大變,連忙跑過來,抱起哇哇哭的弟弟,連聲喊著他小名,問他摔到哪裡了。
問了好多,好多遍。談梨就站在一旁呆呆地看著。
沒人管她。
手上腿上的傷麻了很久很久,終於開始疼起來。鋪天蓋地的,叫一個小孩子覺得絕望的疼。那天的後來,她和弟弟被趕來的小舅舅送去醫院,醫生一邊給她清理傷口裡硌進去的沙石,一邊驚訝。
“小姑娘,你不疼嗎?怎麽一點都不哭啊?”
“疼,”低著頭的小談梨仰起臉,笑得燦爛,“吃糖就不疼啦。”吃糖就,不疼了。
那是談梨教會自己的第一句話。
……“對不起談梨,你等很久了吧?”
餐廳來路上一道聲音傳來。西裝革履的男人快步進來,面色匆匆。
“今天公司裡有份文件――”“沒關系。”
談梨很慢地眨了下眼,起身。她朝愣住的談文謙笑了笑,轉身往裡去。
“走吧。”?
一輛黑色多座商務車停在路邊。
四個年輕人戴著帽子口罩,眼神鬼鬼祟祟地前後下了車,快步溜達到便利店前。秦隱瞥見四人裝扮,走下台階。
四人也看見他了。中間最矮的小個子眼睛一亮,當場就往前撲:“Lai哥!我好想――唔唔唔……”
出師未捷,他被最圓潤的那個一把捂嘴拖回去,拎到一旁教訓:“臭小子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在外面不要喊他,你知不知道他多少粉絲,萬一被發現了你想被啃得只剩骨頭回去嗎?”
“對不起達哥,我知道了QAQ”
“……”ZXN發生在上單老將狄達(dida)和中單新人馮啟(fengqi)間的老幼之爭已經延續一年半,戰隊其他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秦隱也當沒看見,和上前來的另外兩個打招呼――
一個白淨清瘦,ZXN隊內號稱“穩重得像個輔助”的ADC位,youup,尤上。
另一個身形高大,號稱“暴躁得像個ADC”的輔助位,treasure,王藏。秦隱:“另外兩個怎麽沒來?”
“living剛接你的位置,對比賽還不熟練,被教練摁在基地裡做特訓。小替補有事,回家了。”狄達教訓完馮啟,上前和秦隱對了下拳,“新學期過的怎麽樣啊,高材生?”
秦隱淡淡抬了唇角:“還行。”狄達還想繼續絮叨,被王藏拍了拍肩:“一邊吃一邊聊吧,我都快餓死了。”
“行。”狄達痛快點頭,“我來的路上特意查了,F大附近最有名的就是離這兒不遠的一家生態餐廳――今天中午就去那兒破費我們秦大少爺一頓飯。”
狄達說完,扭頭看秦隱,露出無恥的笑:“沒問題吧?”
秦隱掀掀眼皮,似笑非笑的:“走吧。”
到了車前,馮啟剛鑽進車裡。
“哎等等。”狄達一把拉住秦隱,笑得十分“靦腆”,“好不容易出基地了,我們去買包煙?”
秦隱沒說話,輕眯起眼。狄達心裡正要犯慫,就見那人回過頭,嘲笑:“還當我是隊長,要跟我打申請麽。”
“對哈……習慣了,上年紀了就是習慣難改。”狄達轉頭招呼另外兩人,朝便利店一甩頭,得意洋洋的,“走吧?兄弟們,買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