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們是傍晚的票回縣城，裴甯利用中午休息時， 急匆匆去了趟商場， 直奔某個旗艦店，選了她自己看中的一個款式。
沒用十分鐘， 她就從旗艦店出來。
剛出商場就接到了葉西城的電話：「大中午你跑哪兒去了？」
裴寧胡謅了一個理由：「哦，給奶奶買點糕點， 這邊有家連鎖店我們那邊縣城沒有。」
葉西城：「怎麼早不說？我過去買。」
裴寧：「不用。你睡醒了？」
「嗯，還有半小時要開會。」
「沒問題，我趕得上。」
掛了電話， 裴寧隨便在一家蛋糕店買了點甜品， 拎上就一路小跑著回華寧， 這邊堵車， 她跑的比坐車要快。
離開會五分鐘前，她終於趕到了會議室， 差點沒被累死…
回到家已經快夜裡十一點鐘，爺爺早睡了， 奶奶還在等他們。
「奶奶， 您怎麼還不睡？不是說了別等我們嘛， 我們又不是親戚，還得等著。」裴甯蹭蹭奶奶的額頭，「累不累？」
奶奶笑著：「不累，一聽說你們要回來呀， 興奮地睡不著。」
葉西城跟奶奶說：「奶奶，我們明天下午回老家， 我再去給您和爺爺挑明天穿的衣服。」
奶奶樂呵呵的：「我已經挑好了。」
早就盼著一家人回去呢。
晚上他們還是住在帳篷裡，月朗星稀，不時有大片雲朵穿過皎潔的月亮，夜空美的像一幅畫。
「我八歲那年認識你的。」
「嗯。」
「那時你十歲，正好過生日，你把你盤子裡小壽星的蛋糕給我吃了一口，那時候我就喜歡上你這個小哥哥。」
「睡吧。」
「嗯。」她靠在葉西城的懷裡，安穩睡著。
彷彿這一個星期發生的所有事情就是一場夢，等她醒來，跟上次回家的日子又無縫對接上。
第二天，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爺爺在院子裡看報紙，奶奶正在花園澆花。
裴寧換上了那件奢華的晚禮服，正在自拍，不過顯得心不在焉，可能是有心理陰影了，葉西城還沒下來，她總怕又會有什麼緊急情況。
他終於出來了，穿了她最喜歡的黑色襯衫，袖扣也戴上了。
裴寧趕緊把手機放在院裡的桌上，雙手別在背後，手心是她昨天買的東西。
她對他笑笑，故意問道：「是不是中午要帶我去參加商務應酬？」
「就在家。」葉西城拿了把椅子緊靠在爺爺的輪椅邊放下，對花園那邊喊道：「奶奶，您過來坐。」
「好好，西城啊，是不是有什麼事？」奶奶坐下，一把年紀了，心裡竟跟著緊張起來。
「嗯，請您跟爺爺做見證人。」
葉西城後退半步。
就在裴寧恍惚間知道他要做什麼時，葉西城已經單膝而跪，跟那次家宴一樣，他仰頭望著她。
目光溫和。
眼裡只看得見她。
葉西城拿出戒指，這枚戒指他早準備好，六年前他賺的第一桶金就定了這枚戒指，等戒指好了，她早已出國。
他一度覺得他跟她的緣分可能就這樣徹底結束了，可這枚戒指他還是放在那。
裴寧看著他，他還什麼都沒說，她眼前就開始模糊成一個點。
葉西城凝望她，裴寧也是，就這麼安靜的看著他，目光專注。
葉西城喉間輕滾，昨晚她睡著後他一直沒睡，院子裡很靜，他想到很多。
小時候他在鄉下過暑假，每次快開學他要離開的前幾天，她就悶悶的不吱聲，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愛睬不睬。
爺爺奶奶還訓她，說她欺負他。
剛開始他也認為是這樣，等長大他才明白，她是不想他回北京。
她每次寫信都會問他：哥哥，你什麼時候再來我家呀？這個暑假還來嗎？
可有時他暑假忙，沒法陪她。
他不知道他讓她有過多少期望，又經歷過多少失望。
歲月如梭中，那個堅強懂事卻又敏感執拗的小女孩長大了，也不知道從哪一天起，她成了他生命裡的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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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得起卻再也放不下。
葉西城喉結上下滑動著，暗暗平復好呼吸：「以後要是吵架了，我都讓著你。往後的日子裡，我會『食不言』，會努力做到讓你沒機會想『娘家』這兩個字，不讓你在葉家受一點點委屈。我們之間愛除了愛情，我還會替爺爺奶奶叔叔阿姨，一直愛著你，不管何時。」
聽到這，裴寧眼淚掉下來，因為等爺爺奶奶走了，她就再也沒有娘家的人。
爺爺只聽到斷斷續續幾個字，可知道葉西城是在求婚，會心笑著。
奶奶也笑著，眼角卻濕了。
葉西城看著她：「這輩子不離不棄。我愛你。嫁給我吧。」他看著她，心裡是緊張的。
人生有三次不確定。
第一次是他二十歲時跟十八歲的她表白。
第二次是他在公寓求她回頭。
現在，他依舊沒有把握。
裴寧喜極而泣，擦擦眼淚，「把你的左手給我。」
葉西城照做，腦袋現在是緊張又緊繃的，沒法思考，她讓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她也把自己的左手遞給他，然後一直別在身後的右手才放在身前，兩指輕輕捏著一枚男款素圈戒指。
她跟他說了一句一樣的：「這輩子不離不棄，我愛你。」
葉西城傻了幾秒，一直盯著她看。
裴寧已經把戒指輕輕碰到了他的無名指指尖，葉西城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把戒指給她戴上。
兩人幾乎同時完成這一動作。
葉西城趕緊站起來，興奮的忘了兩位老人還在，在她唇上落了一吻，又一把將她給懸空抱起來。
社區的樹上幾只小鳥嘰嘰喳喳，陽光灑了一院子，桂花香沁人心脾，珊瑚豆上露珠晶瑩剔透，兩只拉布拉多在院裡嬉鬧。
二樓的露臺上，攝影師用相機記錄了這一刻。
攝影師收起相機下樓去院子裡，「表哥，恭喜啊。」他是葉西城的遠房親戚，小時候兩人也見過，不過這麼多年也沒什麼聯繫，早就忘了。
上周葉西城就聯繫他過來拍照，後來因為葉西城臨時有事，就暫時推後。
裴甯一愣，表哥？她疑惑的看向葉西城。
葉西城介紹起攝影師，奶奶最先想起來，「都長這麼大了呀，那時候你才這麼高。」奶奶比劃著，然後說起：「你還替甯寧打過熱水。」
那時她住院，就跟這個攝影師小夥子的奶奶住一個病房。
當初葉董就是來看這個小夥子的奶奶，她們家跟葉家才有了後來這麼多年的緣分。
裴寧終於知道為什麼看著攝影師眼熟，因為他長得像爸爸，也就是鎮上那家照相館的老闆，當年給她免費拍照的是老闆娘，也是小夥子的媽媽。
緣分有時就是這麼奇妙。
阿姨送來茶水和水果，小夥子連連道：「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葉西城簡單跟他說了說，要在院子裡拍一些，再去客廳拍幾張，下午再跟他們去老家拍。
裴寧現在才恍然，為什麼葉西城要讓爺爺奶奶也穿這麼正式，原來是要拍全家福。
「你們早就商量好要拍照片？」奶奶問裴甯。
裴寧搖頭：「我之前不知道。」這是今天的第二個驚喜。
拍全家福時她們家特殊的兩個成員，拉布拉多也入境，它們調皮的躺在爺爺奶奶身前，下午回老家它們也跟去了。
葉西城沒讓司機跟著，他自己開的車。
商務車很寬敞，爺爺躺在後排座，奶奶就坐在爺爺的腳頭，不停給他揉著小腿，拉布拉多好奇的坐在座位上東張西望。
攝影師小夥子跟他助理開車先走，葉西城跟在後面，之後遇到紅綠燈，兩車距離拉遠。
「你找得到回鄉下的路？」裴寧問。
葉西城：「找得到。」
「不用導航。」
「嗯。」
「真假的？」
「來這麼多遍，早記得路怎麼走。」
裴寧靠在座椅裡，不時看看路景，不時看看他。
這是目前為止，她人生裡最知足的一天。
從老家回到縣城已經晚上七點多，折騰了一天，不過爺爺奶奶精神十足，臉上差點樂開了花，說一點都不覺得累。
特別是奶奶，跟鄰居聊了一下午，說的全是葉西城，鄰居早些年都見過葉西城，提起來就誇個不停，奶奶就更高興了，眼角皺紋都舒展開來。
晚飯簡單吃了點，爺爺奶奶洗簌後去歇著了，葉西城還在院子裡，裴寧洗過澡去找他時，他已經快把帳篷搭好。
帳篷早上拆了，葉西城嫌照相礙事。
「今晚還要睡帳篷？」
「嗯，回北京沒星星給你看。」
裴寧從身後抱著他，葉西城不得勁，「你先過去，我不好幹活。」
「再抱一下。」裴寧貼著他的後背，側臉蹭蹭。
後來葉西城就沒管她，任她抱著，他幹活速度慢了下來。
裴寧跟他聊起今天的全家福，「你是不是還讓影樓做了相冊？」
葉西城邊幹著活，點頭：「這樣方便爺爺奶奶翻看，做了兩本，給爺爺奶奶留一本，到時我們帶回去一本。」
「我以前就沒想過要把那些照片做成相冊，都放在電腦裡讓奶奶看，不過老人好像更喜歡看相冊。」
說著，裴寧又用力抱抱他。
葉西城把帳篷搭好，示意她鬆手，「我把被子鋪好。」
裴寧也跟著幫忙，很快弄好，「上樓洗澡吧，一會兒下來看星星。」
到了樓上，燈還沒來得及開，葉西城的吻落下來，「等會兒再洗澡。」他的唇隨即又覆下來，兩人一路吻著來到了臥室，然後雙雙倒在牀上…
結束後，兩人簡單衝個澡，裴寧穿上睡衣準備下樓。
葉西城從身後將她攬在懷裡，「這次記得把戶口本帶上，讓奶奶選個喜歡的日子，或者你跟奶奶商量，我們回北京就領證。」
裴寧轉臉，他在她唇間落了一吻，「你先到帳篷裡吧，我打個電話就下樓。」
「嗯。」裴寧起身。
葉西城喊她：「把這個帶下去。」他遞給她一個小盒子。
裴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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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甯下樓後，葉西城在房間裡傻坐了好一會兒，不時看看戒指，就跟做夢一樣，從求婚到現在，一天過去了，他還是沉浸在裡頭，怎麼都不願出來。
他不是要打電話給誰，就是心裡的喜悅無處釋放，想要炫耀一下。
登錄微信，在群裡發了條信息：【你們自己有求婚戒指嗎？自己買的？】
資訊發出去後，又感覺暗戳戳的中二。
算了，懶得撤回。
很快，群裡有人回復了。
【我老婆高三暑假打工的第一個月工資，就給我買了戒指。】
【+1，我也是高三暑假就收到了戒指（齜牙），我們還拍了情侶寫真（dog）】
【我沒收到戒指，我老婆送了我一張她的存單，還在陸家嘴廣告大屏上給了我驚喜。】
【我也沒收到戒指，收到了一本手抄版的《老人與海》。】
【沒人比我慘，我收到過我老婆開給我的闖紅燈罰單（dog）】
……
瞬間群裡聊天已經蓋了100多樓，都是在秀恩愛。
壓根就忘了葉西城的存在，也沒人問他，怎麼忽然問這麼個問題。
葉西城只好在群裡發紅包，發了好多。
他們搶完後，繼續水群。
沒一個人問他，今天是什麼好日子，但凡有人問，他肯定直接說了，也就不端著了，可就是沒人問。
葉西城專門@蔣雲兆：【你求婚時，選了什麼特殊日子？】
蔣雲兆沒回復，一直在群裡跟其他人胡侃。
葉西城看看無名指的戒指，他總不能拍個照片發群裡吧，那是女人才幹的事情。
群裡還在花式秀恩，彷彿他不存在一樣。
過了會兒，群主說話了：【你們可以了啊，再秀下去，某人就要懷疑人生了。】
其他人哈哈笑。
葉西城：「……」
他這才反應過來，合著他們已經猜到了他今天求婚，剛才是故意不接茬，就讓他乾著急。
群主：【我謹代表我們『京城花花公子群』所有成員，恭喜我們甯寧摘得小葉子一枚。】
然後群裡開始放煙花，各式各樣。
樓下。
院子裡靜悄悄的。
裴寧把帳篷的拉鍊拉上，裡面瞬間暖和起來。
她看著星空，就算天氣再好，現在的星星還是不如小時候多。
那時她跟葉西城躺涼席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各個星座，銀河系兩邊的牛郎織女星都看的很清楚，可現在看不到了。
望著夜幕，裴甯的思緒一點點飄遠。
今天下午她們去了很多地方，初中校園，那個照相館，還有家裡的小菜園，不過菜園現在是鄰居家在種，滿園的小青菜，還有她也叫不上名字的菜。
葉西城問她：「黃瓜怎麼沒了？」
她想了想，「黃瓜好像不是這個季節，夏天暑假才多。」問他：「你還記得小菜園裡的黃瓜？」
「嗯，經常澆水，你不記得？」
她怎麼會忘。
只要他來過暑假，小菜園澆水的活都是他的，一桶一桶，從小河邊提過去。那是他第一次幹那麼粗的活，他從不嫌累…
今天下午她跟葉西城在小菜園待了好一會兒，還拍了不少照片，從小菜園出來，她跟葉西城一路走回老家院子。
院子裡的那些果樹還在，一棗樹的棗子，紅的很少，大多半青半紅，她用竹竿敲了不少下來，洗洗後都給葉西城吃了。
她還記得小時候那會兒，葉西城第一次來她們家過暑假，七月份時這些棗子還不太熟，一點都不甜，不管熟不熟她就用竹竿打了很多下來，簡單洗洗就給葉西城吃。
她問他好不好吃，他說好吃。
她把剩下的幾顆嘗嘗，木木的，一點甜味都沒有。
還有那棵石榴樹，她以前會爬樹，那顆石榴樹她也爬過，她爬時葉西城在樹下看著她，一直張著手臂，生怕她掉下來。
其實就算掉下來，他也接不住她呀。
他自己也知道。
可每次還會那麼做。
那會兒晚上是一天裡她最輕鬆的時候，當天的作業寫完，她去小菜園摘兩根黃瓜，用井水洗乾淨，和葉西城每人一根。
奶奶會在院子裡給他們鋪好涼席，他們躺在涼席上，邊吃黃瓜邊看星星，不時她還會枕在葉西城肚子上。
奶奶用蒲扇給他們扇風，驅蚊子。
那時候天上的星星很亮。
她對葉西城說，你要是我哥哥就好了。
他就不用回北京，他們可以天天在一塊玩。
這麼多年過去，以前的那些小細節她竟然還清楚記得。
明天下午他們就要回北京了，兩天的假期結束。
他們又要面臨商場上的爾虞我詐。
都是煩惱。
不想也罷。
裴寧打個哈欠，眼皮越來越沉。
周圍不時會有不知名的蟲鳴，叫一陣就停下，不一會又繼續。
「甯寧？」
沒人應聲。
葉西城打開手機螢幕，用手半捂著，光線很弱，他看到她已經睡著。
他摁掉手機，動作很輕，在她邊上躺下。
裴寧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朝他懷裡靠了靠，葉西城摟住她。
葉西城親親她的額頭，「甯寧。」
「嗯？」她很輕的應了聲。
他低聲道：「等家裡那幾盒都用完就不買了，我們生個孩子吧。」說完在她唇間輕吻。
裴甯原本又困又累，聽到他這話頭腦立刻清醒了，「家裡還有三盒？」
葉西城點頭，「加上帶來的一共五盒。」
之後裴寧沒再說話，安靜了片刻，她趴在他懷裡，緊緊抱著他的腰。
葉西城知道她這是默許，又伸手從枕頭邊拿過盒子，裴寧睜眼，借著月光，她看到他拿了兩個T出來。
裴寧看著他：「你不累啊？還有勁再來兩次？」
葉西城：「就一次，兩個套在一起用。」
裴寧：「……」
還帶這樣的啊，那五盒不是很快就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