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釋然(2)
這件事,進行得比諸葛夜想象的順利。
就在諸葛夜以為要給年四爺放點水時,年四爺帶著納蘭嫣入京了。
年四爺並未刻意躲避諸葛夜的視線,因為他明白諸葛夜最頭疼的敵人是那個戴鬥笠的男人,若再分出心來對付他,無疑是讓鬥笠男有了可乘之機。甚至,他們兩個因為頭等目標一致,還可以團結次要的敵人打擊主要的敵人,等消滅鬥笠男及其勢力後,二人再有慢慢算舊帳。
只不過,二人眼下,同時有了一個共同的疑惑,鬥笠男究竟是誰!
“你幾時與他認識的?”一處庭院裡,年四爺問納蘭嫣。
納蘭嫣如實道:“我滑胎後。那段日子,我過得十分痛苦,便向世宗陛下求了個恩典,去行宮住了幾日。就是那一回,他找上我了。”
他說,你恨歐陽傾嗎?恨世宗陛下嗎?我可以替你報仇。
她毫不猶豫地接過了他伸來的手。
“但是,他一直都沒露出過自己的容貌,也沒與我說過他的身份,所以這麽多年了,我依然不知道他是誰。”納蘭嫣又看向年四爺,“你呢?你也不曾見過他?”
年四爺搖頭一歎:“不曾。”
他與鬥笠男的相識比納蘭嫣晚,歐陽傾去世後,世宗陛下按照皇后的規格給歐陽傾舉行國喪,他是孤兒,與一夥流寇以盜墓為生,盯上了歐陽傾的墓穴,半夜盜墓時,就看見一個戴著鬥笠的男子俯身在冰棺前,親吻冰棺裡的女屍。
他從沒見過如此重口的男人,連屍體都不放過,當即嚇得出了聲。
對方毫無疑問地發現了他們。
他們仗著人多,壓根沒將對方放在眼裡,誰料對方只用了一招便殺光了他所有同伴。
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可那個男人,魔帝一般的男人,用戴著銀絲手套的手輕輕挑起他下顎,雲淡風輕地說:“這天底下……竟有如此相似的臉。”
過了很久,直到他看見棺材中的世宗陛下,才明白自己為何活了下來。
但與納蘭嫣一樣,除了稱呼那個男人為主上或者大人之外,連對方姓什麽叫什麽住哪兒都不清楚,至於容貌,更沒目睹的機會了。
“他教我研習前朝禁曲,說,世宗陛下已經達到了第四段的大圓滿,我即便不能超越世宗陛下,也不許落後太多,否則,會讓喀什慶那邊的長老看出端倪。”
要不是他如此悉心地栽培他,他如何能信他是真的想扶持他做皇帝呢?
而納蘭嫣聽了他方才的一段話,卻有了不同的想法。主上讓年四爺研習禁曲,一方面是讓他更像世宗,另一方面,則是希望他能像傳聞中那樣喚醒已經去世的歐陽傾。
這些年,年四爺一小半的時間藏在宮裡跟她學習世宗的行為習慣,其余的時間可都是呆在涼州的漁村研習禁曲。說那曲子不是吹給歐陽傾聽的,她如何信?
沒想到啊沒想到,傳說居然是真的!
可這樣一來,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
如果歐陽傾的屍身復活了,那麽楚芊芊又是什麽?
“要出門了嗎?”楚芊芊有些不舍地問諸葛夜,“今天不用早朝。”
諸葛夜扣住她後腦杓,低頭,在她唇瓣上深深地允了一口。
楚芊芊被吻得面色緋紅,好像越來越粘他了,恨不得他像株仙草似的,就長在瑩心堂。
諸葛夜如何看不出她的不舍?抱緊她,又在唇上吻了許久:“有要事出去一下,晚上回來吃飯。”
聽他說晚上還來,楚芊芊才松開了環在他腰上的手。
諸葛夜一走,楚芊芊便閑不住,去繡樓取衣裳了。本來等幾天,讓繡樓的人送來也可以,但這麽多年沒穿過夏裝的楚芊芊實在抵擋不住內心的興奮。
為了不被大君的人碰上,楚芊芊易容成了瑩心堂的丫鬟。
馬車在繡樓前停住,楚芊芊跳下車,精神大好地踏上台階。
剛走了幾步,聽到人議論新開的翠悅樓被官府查封了,說他們拐賣良家婦女,被一名紅衣俠女揭發,現在官府的表揚告示已經貼出來,鼓勵大家多多見義勇為,為京城的治安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楚芊芊還不知道這件事裡有著自己丈夫的手筆,她好奇地望了一眼,突然,看見一名戴著幕籬的紅衣女子。
那女子的氣質好生獨特,獨特到讓楚芊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而且天這麽熱,她把自己裹得那麽嚴實做什麽?
楚芊芊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那女子剛好口渴,撩開墜至鞋面的輕紗飲了一口水囊裡的水。
楚芊芊先是覺得那容貌異常熟悉,細細思量一番後……
瞬間石化!
誒?
這不是她嗎?
前世的她!
楚芊芊眨了眨眼,想再看個明白,可人群中早已沒了紅衣女人的影子。
她走下台階,問向一旁的攤販:“小兄弟,你看見剛剛那邊穿紅色衣服戴紅色幕籬的女人了嗎?”
攤販搖頭:“紅色衣服?沒有啊。”
楚芊芊又問了車夫與丫鬟,他們都說沒有看見。
楚芊芊愕然,莫非是自己眼花?
歐陽傾庭院時,諸葛夜已經恭候多時了。
這處庭院是歐陽傾自己要,然後諸葛夜付錢買下的。至於她為什麽非得要一個這麽破的院子,諸葛夜表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諸葛夜的身邊站著一名昨日來過的醫女。
諸葛夜指了指歐陽傾:“給傾姑娘看看。”
醫女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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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傾取下幕籬,開始脫衣裳。
諸葛夜一口茶噎住了:“咳咳……咳咳!”
嗆得面紅耳赤。
“滾進屋去!”
歐陽傾困惑地看了諸葛夜一眼,良久,才好像終於明白了什麽似的,打著簾子進裡屋了。
一刻鍾後,醫女與她同時出來。
醫女道:“啟稟殿下,傾姑娘的傷口撕裂了,比昨天更嚴重了,天氣漸漸熱了,還請傾姑娘不要再強行用力,不然……會容易發炎的。”
諸葛夜擺了擺手。
醫女退下。
諸葛夜看向歐陽傾道:“不怕疼是吧?”
他受過傷,撕裂過傷口,當然明白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兒,比一刀下去痛苦多了。這個女人,除了面色有些蒼白之外,竟沒半分嬌弱之色。
歐陽傾沒接話,只是走了一圈,把門窗全都關上了。
諸葛夜頓生警惕:“你要臉不要了?”
青天白日,就想關上門勾飲他?!
歐陽傾選了個最幽暗的角落坐下,沒因諸葛夜的呵斥而有一絲一毫的不悅,依舊語氣如常道:“我畏光。”
“畏光還到處跑什麽?”諸葛夜冷冷地駁斥了一句,一道掌風掀開了窗子。
刺目的陽光照進來,正好落在歐陽傾的臉上。
歐陽傾的手指蜷了蜷,欲起身。
諸葛夜隔空點了她的穴。
歐陽傾沒動了。
諸葛夜用帕子擦了擦碰過她衣裳的手,又將帕子丟進了紙簍:“我知道你昨晚出去了,你去幹什麽我沒興趣知道,我只想問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啪嗒!
一張畫像呈現在了歐陽傾的面前。
歐陽傾淡漠的眸光掃過畫中男人的鬥笠與戴著銀絲手套的手,額角,流下一絲細密的薄汗:“認識。”
諸葛夜眼睛一亮:“他是誰?”
“慕傾。”
慕傾?
仰慕歐陽傾?
這什麽傻缺的名字?
諸葛夜明顯不信,何況,那個男人明明是對楚芊芊動了心思的。
歐陽傾額角的汗水越來越多:“他說他叫慕傾。”
諸葛夜定定地望進她死寂得毫無生機的眼眸:“你撒謊。”
歐陽傾捏緊了手指:“我從不撒謊。”
諸葛夜怔了一下,又道:“你跟他什麽關系?”
“沒有關系。”
“他是真名和真實身份是什麽?”
“不清楚。”
“那你是怎麽認識他的?”諸葛夜定定地看著歐陽傾,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他看得出來,她有些不對勁了。
歐陽傾的喉頭滑動了一下:“他害過世宗陛下。”
諸葛夜的眸光凝了凝,解開了她的穴道:“如果這是真的,如果你要替世宗報仇,我會幫你。”
歐陽傾蒼白著臉道:“是幫你自己。”
諸葛夜又是一怔!還想多問兩句,就見歐陽傾身子一晃,摔在了地上。
諸葛夜忙叫了醫女進來。
醫女看了看她傷口,沒有惡化,又摸了摸她額頭,沒有發熱,可為什麽突然暈了呢?
諸葛夜的眼神微微一閃,拂袖,以勁風合上了門窗。
歐陽傾的氣色漸漸好轉。
諸葛夜濃眉一蹙,還真是畏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