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1章
首先得去買姻緣香,姻緣香這東西,他倆是肯定沒有的,而且也不適合讓徒孫們送來……畢竟這玩意含義太明顯,讓他們知道祖師爺要給別人點姻緣香,怕是要昏過去。
沈清弦瞥了顧見深一眼:“陛下怕是見到過不少姻緣香吧?”
顧見深道:“見是見過,不過沒接受過。”
“哦?”沈清弦尾音上揚,戲問道,“心域隨心,陛下竟然……”
顧見深看了他一眼,淡定道:“隨心不等於縱欲。”
沈清弦眨眨眼,還挺好奇的:“我聽說唯心宮有個甲子夜,每到那時,心域都會縱情狂歡,很是放浪形骸。”
顧見深道:“以前的心域如何與我無關,但如今的心域……”他頓了下才道,“也不過是一群研心而行的修士。”
聽他此語,沈清弦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會兒。
顧見深也看向他:“嗯?”
沈清弦道:“所以說……萬萬年來,你還是個……“
顧帝尊臉黑了:“只是沒遇到心儀之人。”
沈清弦眉眼全是笑意,他盯著他,曖昧道:“那之前你怎能與我那般親密……”
顧見深眉峰微揚:“你說是為什麼?”
沈清弦被他問得心一虛。
顧見深已經把事實給擺了出來:“我這般心意,可惜你卻只想殺了我。”
咳……沈清弦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挪開視線,認真道:“相信我,真的是玉簡壞了。”
顧見深信了……才怪!
“到了!”沈清弦及時岔開話題道,“這裏應該就有賣姻緣香的。”如此理虧的話題,必須趕緊岔開。
顧見深看向他的眼神堪稱……幽怨。
沈清弦目不斜視,全沒看見!
他們徑直進了店鋪,直接了當問:“店家,這兒有姻緣香嗎?”
這店家起初還有些詫異,細細看了會兒後,覺得這小娘子八成是女扮男裝,畢竟男人真沒太有來買這個的……於是眉開眼笑道:“小……咳咳……小公子稍等。”
沈清弦渾然不覺,一臉淡定地等著姻緣香。
店家動作麻利,很快就給他拿來一束。
沈清弦又道:“要兩束。”他和顧見深都得點,一束哪兒夠。
店家愣了下,但也沒說什麼,做生意嘛,自是賣的越多越好:“好嘞!”
他又拿了一束給沈清弦,正要付錢的時候,後頭換來一個脆生生的小聲音:“朝煙!”
沈清弦:“……”
宿雨嗖地一下來到他面前,眉開眼笑道:“好巧!你也來買東西嗎?”
是挺巧的……因為沈清弦壓制了修為,所以沒察覺到小桃花的靠近。
不過某人肯定察覺到了,他瞪了顧見深一眼。
顧見深正生悶氣呢,也當沒看見……
宿雨見著他倆非常開心,笑得像朵綻放的小桃花:“朝煙你來買什麼……”
剛問完他就看到沈清弦手裏的姻緣香了。
沈清弦藏都沒來得及藏,他又瞪了顧見深一樣,帝尊十分有骨氣,繼續當沒看見。
沈清弦只得硬著頭皮承受宿雨的小眼神:“嗯……宿雨,你也來買東西?”
他想岔開話題,然而宿雨眼裏心裏全是姻緣香,他呆了呆後一臉好哥們地湊近沈清弦,嘿嘿問道:“你買這個幹嗎?有心上人了?”
沈清弦:“……”他繼續瞪顧見深,都怪他,不告訴他宿雨來了。
宿雨察覺到了,他倒吸口氣,然後……
沈清弦意識到這孩子想歪了,他趕緊糾正道:“我是幫別人買的!”
宿雨眨眨眼:“別人?”
沈清弦張張嘴,發現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替罪羊……
宿雨以為他是害羞,於是清清嗓子道:“好啦好啦,我不多問,你想說了再告訴我。”說著他又一臉我懂我懂地眨眼睛。
沈清弦很想送他一句:你懂個串串喲!
算了算了,誤會就誤會吧,反正是朝煙不是沈清弦。
沈清弦買完香,這就想撤了,於是他說道:“我差不多要回去了,你要買什麼快去吧。”
他看到宿雨是和夥伴一起來的。
宿雨道:“嗯!你有空去找我玩!”
沈清弦自是全全應下:“好。”
臨要走了,小桃花又眼尖了一把:“誒……你怎麼買了兩束?”
沈清弦沉默了。
宿雨驚訝道:“難道你有兩個……”心上人?
萬萬沒想到小朝煙是這樣的小朝煙……
沈清弦真是……他氣得繼續瞪顧見深。
顧見深直視前方,目不轉睛。
沈清弦可不想帶壞小孩子,於是他解釋道:“一束是我的,一束是我幫清深買的。”
宿雨又愣住了:“你們……一人一束啊?”
沈清弦想走的心咚咚咚,真是連一息都不願停留,他硬著頭皮道:“對!”
因為心急,相當咬牙切齒了,緊接著他又道:“我先走了……回見!”
他大步向前,奪門而出,頗有些氣衝衝的模樣——其實是尷尬的。
宿雨卻把這看成了落荒而逃。
小桃花想了想,忽然間想通了!
天呐……朝煙也太可憐了……
宿雨想了點兒什麼呢?他根據現有資料完美推斷出一段求而不得的單相思……
大約就是朝煙買姻緣香是想和清深大哥告白,但就在他買姻緣香的時候,清深大哥自己也想買一束,朝煙一邊買心裏一邊滴血,難怪他一直看清深大哥,難怪態度如此不對勁,難怪被他一問就趕緊走人……
宿雨被自己腦補給虐得心肝亂顫。
可憐的朝煙……
清深大哥對他那麼好,他會喜歡他也很正常,可是清深大哥卻只把他當主人……
哎!小桃花搖搖頭,想來想去自己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也幫不上忙。
虧了他沒幫什麼,否則怕是要回萬秀山繼續當桃花了。
走出去好大一段距離,沈清弦才放緩了步子。
姻緣香自然已經收起來了,只是剛才的尷尬還徘徊在腦海裏,遲遲不肯散去。
顧見深提醒他:“不跟去看看?”
他這麼問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但沈清弦卻聽得明白。
宿雨一來,他們就察覺到了殺氣,當然不是來自小桃花,而是跟蹤小桃花的人。
而且這氣息還有些許熟悉。
應該是之前在月落秘境裏,被凶獸吃掉的那些人的同門。
當初宿雨把他們屍體埋起來時沈清弦和顧見深已經想到了今天。
那麼多獸丹,宿雨雖然都埋進了土裏(獸丹嬌貴,時間一長會融化),但這些人卻不會相信,他們找到同門的屍體又看到凶獸的屍體,自然認為是獸丹被第三方黑吃黑了。
宿雨接觸了那些屍體,留下了自己的氣息,他們自有追尋的法子,如今看來是找來了。
宿雨在子午觀他們碰不得,但一出山門,這些人就來為同門“報仇”了。
“不用。”沈清弦這般說著。
顧見深涼聲道:“師叔真是冷情。”
沈清弦看向他:“一味嬌慣才是在毒害他。”
顧見深又道:“可他還那般年幼。”
“年幼?”沈清弦道,“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我又能護他到什麼時候?”
顧見深沒出聲。
沈清弦也沒再說什麼。
一路上兩人都沉聲不語,氣氛略僵硬。
還是顧見深先妥協了,他彎腰伸手,將小童抱了起來:“好了,既然擔心,那就去看看,偷偷的。”
沈清弦道:“我才沒擔心。”這麼說著,手卻環上了顧見深的脖頸。
顧見深薄唇微揚,捏捏他細腰道:“彆扭。”
沈清弦瞪他:“什麼?”
顧見深道:“沒什麼,我是說師叔真可愛。”
沈清弦:“……閉嘴。”
談話間,幾個起落,兩人就追上了宿雨。
這小桃花似乎不知被人追蹤,越走越偏,越走人越少,越走越適合被人偷襲。
沈清弦眉心緊擰著。
顧見深揚眉道:“看來還是師叔厲害。”
沈清弦道:“不知天高地厚。”
顧見深微笑不語。
眼瞅著宿雨徹底落單了,那些跟蹤的人終於沉不住氣,發動了襲擊,電光火石間,小桃花轉身,碧色長劍揚起,劍氣四溢,瞬間張起了一道淩厲劍屏!
偷襲的人略有意外,但他們人多勢眾,並不畏懼:“交出獸丹,饒你一命!”
“獸丹?”宿雨恍然,“你們是他們的同門?”
他這話對於偷襲的人來說卻是坐實了罪名,他們逼近道:“果然被你小子搶走了!”
宿雨皺眉,也沒有解釋,直接應戰。
葉湛對宿雨的教導還是非常用心的,這小子素質也高,短短一陣修行,竟已頗有章法。
以一敵五,憑藉著靈活的身形以及精妙的劍法,居然將這些人全都擊敗。
當然,小桃花也氣喘吁吁,顯然是累極了。
不多時有腳步聲傳來,一男一女扶住了宿雨:“師弟,你還好嗎?”
宿雨道:“我不要緊。”
看到這裏,沈清弦面色才好看了些。
顧見深道:“看來是早就喊了人。”
沈清弦環著他脖頸道:“走了。”
已經沒什麼好看的了,宿雨沒殺那些人,但帶回去,子午觀自然有人料理此事,畢竟宿雨是內門弟子,又是掌門親傳,有人偷襲,可是大事。
香也買好的,掛心的事也解決了,現在……
顧見深轉頭看他:“師叔想去哪兒?”
靈泉千百個,總得找個最好的。
沈清弦這會兒又心情好了,瞥他一眼道:“想不想去萬秀山?”
顧見深眸色略深:“可以嗎?”
沈清弦彎唇:“當然。”
顧見深越發期待了。
兩人回了萬秀山,中途沈清弦拐了個彎,去看了看小金龍。
小金還是拿大尾巴對他。
沈清弦出來後憂心道:“他是不是在氣我讓它離開心域?”
顧見深沉吟道:“應該是,他挺戀家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趕緊把他送走吧!
沈清弦卻道:“沒事,時間長了他就明白,這兒才是他的家。”
顧見深:“……”
得益于小金龍的不配合,所以沈清弦早早回了萬秀山。
顧見深欣慰於自己的深謀遠慮。
萬秀山頂上有一處靈泉,堪稱天道第一池,沒有丁點兒人工雕琢的痕跡,渾然天成的模樣美得讓人心醉神迷。
這兒靈氣充盈,仙霧繚繚,玲瓏玉泉,仿若天邊銀河。
如此美景卻也敵不過顯出本體的沈清弦。
他站在泉水邊的一刻,彷彿一切都有了生機。
風吹霧湧,靈飄氣漫,仙緲雅靜之地,人若清月,絕筆難繪。
顧見深眼睛不眨地看著,沈清弦微笑道:“陛下,請。”
音若空穀,直蕩心際。
顧見深哪還記得姻緣香,他走近他,遵從本心地想吻住他。
沈清弦眼中儘是笑意,他白皙的手指隔在兩人唇瓣之間:“急什麼?先點香。”
顧見深道:“先讓我親一下。”
沈清弦道:“規矩是先點姻緣香再意亂情迷。”
顧見深卻不聽了,他拿開他的手,對著他唇便用力吻了上去。
沈清弦倒也沒再推開他,反倒是鬆開牙關,任由他急切索取。
清清冷冷的玉泉邊,熱氣逐漸升騰,彷彿要將冰晶融化,要將深湖蒸幹,燎原浴火無法抑制,急速飆升。
“慢……慢些……”沈清弦輕輕推了他一下,這不像推,倒像是在邀請,顧見深吻住他白皙的肩膀,手上的動作冒犯到了極點。
大概從未有人見過這樣的沈清弦,或者該說從未有人想像過這樣的沈清弦。
這個念頭一升起,顧見深便覺得小腹火熱,某些地方脹痛得厲害。
沈清弦任由他胡來,眼看著越來越過火了,他輕聲笑道:“陛下,姻緣香呢?”
如此熱情似火的時候,他的聲音卻涼涼的,如同落在滾燙額頭上的碎冰,讓人瞬間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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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深回神,只看了一眼,又差點兒忍不住。
沈清弦長髮鋪灑,眉眼薄紅,衣衫懶懶地褪在腰間……
這副姿態,實在誘人至極。
只是他眸中一片清冷。
顧見深頓了下,給他拉起衣服。
沈清弦也不整理,就這樣看著他:“要點香了?”
顧見深默念了幾遍清心咒,聲音平淡道:“嗯。”
沈清弦道:“我等你。”
顧見深又忍不住多念了一遍清心咒。
很奇妙,沈清弦的聲音不纏綿不曖昧也不柔軟,仍是往常那略帶涼意的冷清音調,但是在這氤氳泉水旁,以那衣衫不整,面頰緋紅的姿態說著,莫名讓人心跳加速。
好像寒冰浸到了蜜糖裏,明知道冷,也覺得甜。
顧見深輕籲口氣,找出了姻緣香。
他身後有些動靜,但他沒回頭看。
姻緣香做得精緻小巧,和這仙霧繚繞的聖地頗為不搭。
聽聞這香是有幾種顏色的,不過其實都是好話,什麼紅色代表天長地久,黃色代表恩愛永遠,粉色代表戀慕已久……
畢竟是個告白用的物事,所以全是些吉利話。
顧見深想了下,讓姻緣香湧出了非常明豔的金紅煙色。
果不其然,他身後傳來沈清弦的聲音:“這顏色代表什麼?”
顧見深道:“代表著我想與你天長地久。”
他回頭,只看了一眼,胸腔裏又血氣翻湧。
沈清弦往日裏禁欲到了極點,此刻卻又撩人到了極點。
只見他褪去了鞋襪,白皙玉足放在水中,腳踝漂亮,小腿筆直,因為沾了水,衣裳越發不堪,勾的人想把他弄得更亂。
沈清弦看著姻緣香道:“真好。”
他這倆字說的是天長地久真好,還是煙色真好?只怕是後者。
顧見深暗暗籲口氣,很沉得住氣:“師叔,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聽到他這話,沈清弦愣了下:“看我的?”
顧見深道:“玉簡上寫的是點燃姻緣香,為沈清弦意亂情迷。”
沈清弦道:“對。”
顧見深道:“所以,請師叔讓我為你意亂情迷。”
沈清弦聽懂了,他問道:“像剛才那樣不好嗎?”
接個吻……顧見深就很有狀態了,重複一下,任務不就完成了?
顧見深道:“我以為,任務的隱藏含義是需要你主動。”
沈清弦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無所謂了,他主動就他主動吧。
沈清弦從池水中站起來,他衣擺很長,沾了水後**的,纏纏卷卷地拖在地上,遮不住如玉的光澤,更加誘人。
顧見深站在原地,“冷靜”地欣賞著。
沈清弦慢慢走向他,視線從他的眼睛下移,越過高挺的鼻樑,停留在微薄的唇上……
一言不語,可挑逗意味十足。
還什麼都沒做呢,顧見深就又想念清心咒了。
沈清弦沒吻他,反倒是解開了他的衣衫,微涼的手指按在了他結實的肩膀上,那兒有禁忌的血印,如血如夕陽,點燃在白皙的肌膚上。
沈清弦定定地盯著,手指慢慢向下。
其實顧見深的膚色很白,但是沈清弦的手指碰上他之後,立馬有了對比色。
冷冷的白,像空中皎月,灑下的光輝照不亮夜色,卻帶來了無盡纏綿。
顧見深一動不動。
沈清弦不急不躁,似乎十分享受,他看著紅色的紋路,手指輕輕碰著,小心翼翼卻滿目欣賞。
不是情起的熱度,而是對一件漂亮物事的喜愛。
就像看到了一塊稀世罕見的美麗寶石,想擁有、想佔有,也會為之癡迷,但卻只是如此。
可即便是這樣,顧見深還是有種難以言說的心動。
想看他真正沉淪,想看他真正被情欲俘獲,想知道那顆心會不會真正為情所動。
若真有那一天,該是何等的迷人。
沈清弦輕歎道:“實在是太好看了。”
顧見深含笑道:“師叔,只是這樣的話,任務是完不成的。”
沈清弦頭都沒抬:“急什麼?”
顧見深低笑一聲,沒說什麼。
沈清弦來來回回看了個遍,可越看越覺得心不滿意不足。
這心思也好理解,大概就是去別人家做客,看到一個極其心愛之物,越看越喜歡,越看越心儀,可它卻是別人的,再怎麼看都不能屬於自己,不禁就覺得有些沮喪,於是越看心越不足。
看到後頭,沈清弦竟有些生氣,他低頭,咬上了他的肩膀。
顧見深一點兒不痛,反而心劇烈一顫,想把他推倒在池水邊。
沈清弦不甘心道:“真是太好看了。”話裏全是想要卻要不到的不甘心。
有些孩子,但是太可愛了。
顧見深輕笑道:“你想想辦法,他可以成為你的。”
沈清弦眼睛一亮:“什麼辦法?”
顧見深戳他額間道:“想。”
沈清弦滿腦子都是些血腥畫面。
似是意識到他會想什麼,顧見深又點他:“想點兒好的。”
沈清弦認真搖搖頭:“想不到。”
顧見深:“……”
罷了,顧見深也沒指望他能明白,他盯著他道:“可以做任務了嗎?”
沈清弦總算想幹正事了:“好嘛。”
說完,他主動吻上顧見深,用生疏卻極度迷人的吻技引誘著他。
什麼都不需要,他這姿態已經讓顧見深意亂情迷了。
但是不行……
不能就這樣完成任務,也太不敢甘心了。
顧見深任由他吻著,心裏狂念清心咒……
沈清弦親得氣喘吁吁,還拿著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顧見深心劇烈一跳,清心咒都快抵不住了。
親著……碰著……
沈清弦離開了些,眸中全是水汽,聲音也動人至極:“可以了嗎?”
顧見深靠著最高級的清心咒硬生生撐住了。
沈清弦竟向他下方碰去,然後……
他睜大眼,不可思議道:“陛下這是身有隱疾嗎?”
他都硬了,他竟然還沒硬?
沈清弦愣了下後忽然心生憐憫:“難怪身處心域卻不縱欲,原來是這樣啊。”
顧見深:“……”
☆、 第32章
顧見深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沈清弦雙眸澄澈地看著他,很是為他著急:“都已經識心了還治不了這隱疾嗎?”
心域到了“識心”這個境界,基本相當於天道的成聖。
成聖會重塑肉胎,為飛升做準備,難道這隱疾竟頑固到連重塑肉胎都不能洗滌嗎?
這可就難辦了。
沈清弦是在擔心自己日後的性福生活?
不存在的,他只是在擔心搬磚大業。
有這隱疾在該怎麼意亂情迷?更不要提後面肯定有其他任務。
按照這情劫的發展趨勢……萬一有更親密的可怎麼辦?
沈清弦焦心道:“能讓我看看嗎?”
顧見深心猛地一跳,某處當時就想抬頭。
沈清弦又道:“我略通醫術,也許能幫你治好。”
顧見深心裏想著:你還真治得好,不用醫術也治得好。
不過他都落到這般境地了,自然不能讓自己繼續慘下去。
顧見深握住他手道:“我沒事。”
沈清弦不信:“你不要礙於面子諱疾忌醫,我雖不敢肯定能幫你治好,但總可以試試……”他的醫術還是相當厲害的。
顧見深只得繼續說道:“我沒有你想的那種隱疾。”
沈清弦還以為他死要面子活受罪:“那方才你怎麼都……沒反應?”
顧見深繼續瞎扯道:“這是有些緣由的。”
“什麼緣由?”沈清弦非常重視。
顧見深道:“這和我一直以來修習的心法有關。”
沈清弦愣了下:“心域竟還有禁欲之道?”他的心法是有這個講究的,當然成聖後就無所謂了,但他從未聽說過心域還有這種心法。
顧見深道:“不是禁欲,是為了縱心。”
沈清弦不懂了:“難道你不想和我……親近嗎?”
顧見深摩擦著他細膩的手指道:“我自是願意的。”
“可是它……”沈清弦低頭看看。
顧見深額間青筋蹦躂,面上卻穩如老狗:“我的心對身體設下的禁制是,只能和我喜歡並且喜歡我的人行肌膚之親。”
沈清弦眨了眨眼睛。
顧見深終於找回節奏,他紅眸一片深情:“我喜歡你,可師叔還對我殺意未消。”
這是沈清弦的軟肋,他都不好意思再把鍋甩給玉簡了。畢竟玉簡的小身板就那麼大,真心背不了這麼多鍋。
“這樣啊。”沈清弦很苦惱。
顧見深暗暗鬆了口氣,將他的衣服整理好道:“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沈清弦擰眉道:“那這任務該如何完成?”
顧見深歎氣道:“我之前以為能行,誰知……還是不行。”
沈清弦也不好生他氣,畢竟兩枚玉簡還活生生擺在那兒呢,想無視都做不到。
沈清弦也沒心情和他親密了。
他揚了下手,恢復了自己的儀容。
方才的誘人模樣就這樣沒了,顧見深深感遺憾。
可為了更好的未來,他只能暫且忍了。
沈清弦的成聖前的修行方式他略有耳聞。禁情禁欲,不知難倒了多少天道修士,但沈清弦卻脫穎而出,輕鬆入聖。
也許是他天生寡情,也許是實在沒人入得他眼,總之一個禁情禁欲數千年的人,想動心是極難的。
別說動心,他連殺心都沒放下。
顧見深可以同他親密,可如此順利地陪他完成任務,之後呢?
飛升是他的本願,卻不是他的。
修天梯這事沈清弦很在意,而他更感興趣的卻是沈清弦。
既如此,他怎能不好好利用?
沈清弦很愁,他坐在桃花樹下,任茶香散去,卻無心品味。
玉簡上的幾個任務,全成了難點。
連本以為能輕易完成的姻緣香也成了困擾,更不要提那莫名其妙的“一個家”和“摘星星”了。
不能完成這些任務,就不能繼續後續任務,沒有後續任務,那茫茫天梯,又該如何修復?
沈清弦擰眉深思,實在是毫無頭緒。
顧見深走過來道:“都是我不好。”
沈清弦看向他道:“不怨你。”
真正的根源在他。別的不提,單單是這個頑固的其四就很讓人困擾了。
沈清弦看著玉簡看,不言一語。
他這模樣還是好看得很,而且還有種與平時不一樣的味道。
畢竟是天道第一人,有無所不能的光環加持,現今幾乎沒人能看到他這副困擾深思的模樣了吧。
顧見深竟隱約有些心疼,不過他還是沒心軟。
不破不立,一點表面上的甜頭不能讓他滿足。
顧見深坐在他旁邊,透過飄著的桃花瓣看他比花更勝的精緻容貌。
他這模樣可真是美麗的極致,無論怎樣看都尋不到丁點兒瑕疵,因為找不到瑕疵便想一直盯著看,可再怎麼看都找不到,於是就成了沉淪的理由,似乎這般看著已經是天長地久。
好在顧見深定力很足,他暗歎口氣,拋出了引子:“關於這個任務,其實我有些頭緒。”
沈清弦:“哪個?”
顧見深指著的是玉簡上的其十四,正是地獄模式之一的“給沈清弦一個家”。
沈清弦狐疑道:“你能給我一個家?”
顧見深道:“可以試試。”
沈清弦道:“你覺得家是什麼?”
這問題還真能把這倆人給問住了,兩人都是孤兒,被師父收留後開始修行,無方宗是他們的家嗎?
也許對沈清弦來說是,但對顧見深來說顯然不是。
可事到如今,無方宗也早就散了,沈清弦是真的沒有家。
萬秀山是他的住處,可一個其他人都沒有地方算是家嗎?恐怕不是的。
顧見深道:“我覺得我們該順著玉簡的思維來思考。”
沈清弦看向他:“怎樣?”
顧見深薄唇輕揚了一下:“比如我娶你。”
沈清弦:“……”
顧見深還真把話給完完整整地說出來了:“在凡世,成親後就是一個家。”
本來沈清弦是生氣的,但現在……他竟覺得這話裏有幾分道理?
以玉簡的思維,還真有可能是這樣的。
只不過,沈清弦不滿道:“憑什麼說你娶我?”
顧見深老神在在道:“畢竟任務是讓我給你一個家。”
☆、 第33章
沈清弦默了默,總覺得哪里不太對,但細細想來又覺得好像沒毛病……
難道真的要他和顧見深成親?
顧見深又道:“試試吧,也許就成了呢?”
他這個時機挑得非常好,眼下他們能試過的任務都試了一遍,好幾個都無法解決,正是“走投無路”之時,他給出這麼個荒唐方案,沈清弦才會認真思考其可行性。
偏偏這個方案瞧著荒唐,可其實卻有些歪理。
沈清弦心動了,他看向顧見深:“可是……我們倆,要如何成親?”
他會這樣問也正常,所謂成親,要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大辦宴席昭告天下。
這才算禮成,才算成親。
看看他和顧見深的身份,父母之命是沒有的,畢竟兩人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孤兒了萬萬年,講來也挺嚇人。
至於媒妁之言,放眼天道和心域,誰敢給他倆說媒?
還有大辦宴席昭告天下,這就更可怕了。
宴席可辦,昭告不可。
這若是讓人知道天道的漣華尊主和心域的九淵帝尊喜結連理,怕是整個大陸都會震一震,進而像爆發的火山一般,燒他個生靈塗炭。
沈清弦其實不太擔心徒孫們,他們六人真鬧起來,他還是擺得平的,他怕的是動靜太大,把他的三個徒弟給引出來,那就熱鬧了。
天道三聖齊心合力的話,即便是他這個當師父的也不敢說撐得住。
畢竟都是入聖之軀,修為上早就沒了碾壓級別的差距。
更何況他這三個徒弟很不好糊弄,老大從小就愛管他,老二赤陽子聽老大的,老三又是個不靠譜的……
真讓他們知道他要“嫁”給顧見深,只怕這仨會炸了大半個心域。
放以前沈清弦自然不會管心域死活,但如今還是要好好管一管的。畢竟他和顧見深的關係不同了,已經不是敵對,而是合作關係,合作方的家被他的徒弟給一把火燒了七八成,他還怎麼好意思與人合作?
把修天梯的事告訴三聖也不行,這事不是親眼看見很難相信,以三聖的進度,想要突破關隘,只怕還得個幾千年,難道讓他再等幾千年?
沈清弦並不想等。
這可如何是好?
眼下還真不是沈清弦不想“嫁”,而是不敢“嫁”。
他很有誠意地把自己的想法說與顧見深聽了。
顧見深也早就想到了,他這邊雖然沒沈清弦那樣嚴重,但也肯定有阻礙。
真讓那幫傢夥知道他要娶沈清弦,只怕他們會拼死組織暗殺行動,最後的結果八成是暗殺失敗,他們被沈清弦給弄死。
他的確心儀沈清弦,但也不能色迷心竅,棄屬下於不顧。
沈清弦想來想去,覺得這還是個死局,他歎口氣道:“不行的,這太兇險了。”
顧見深既然會提出這個方案,自然是有解決辦法的。
他道:“我們可以去凡間成親。”
沈清弦尚未聽懂:“有什麼區別?”換個地方成親而已,還不是一回事?
顧見深笑了下,紅眸鎖著他道:“我們雙雙閉關,化作凡胎,在凡間相遇,進而成親,豈不一舉兩得?”
沈清弦眼睛一亮,明白了:“陛下當真大智!”
顧見深道:“能為你分憂,我也快慰。”
沈清弦以前總覺得他的甜言蜜語假得很,如今竟覺得頗為順耳。
他道:“那還等什麼?我們這就去吧!”
化作凡胎實在簡單,變個形貌入世即可,他倆相遇,然後成親,大功告成!
估計只需幾天功夫就行了,真是輕鬆至極。
顧見深卻道:“師叔莫急,這事也沒那麼容易。”
沈清弦問道:“怎麼?”
顧見深道:“這玉簡上的任務,其實細看起來,當屬一個劫字。”
沈清弦非常耿直:“情劫。”
顧見深聽他這麼說,嘴角笑意更深了些:“沒錯,既如此那就不能太兒戲,我們只是化個形貌,敷衍走一遭,怕是瞞不過它。”
沈清弦擰眉道:“難道要投入凡胎?”
成聖之後有大乘,大乘時會遭遇各種劫難,有的是粗暴的天雷劫,有的卻需入輪回,重新體悟人生。所以修士投入凡胎這事並不稀奇。
只是沈清弦很不喜,這太折騰了,入輪回會丟失記憶,沒了記憶人間那數十年實在莫測,有得能重悟天道,但也有自此淪落,杳無蹤跡。
沈清弦修天梯為得是飛升得道,可不想因此而墮入苦海。
顧見深道:“的確要投入凡胎,但卻不必那般默守陳規。”
沈清弦想到了,他不贊同道:“不可奪舍,凡人一生本就淒苦,又怎可破了他們的命數!”
顧見深道:“不是奪舍。”
沈清弦好奇了:“那是如何?”
顧見深道:“我們可以尋一些必死之人,在他們靈魂離體、肉胎還未沾死氣之時進入,如此便一舉兩得。”
既不是奪舍,又有了奪舍的好處。畢竟這樣一來,他們都保留了自己的記憶,甚至還根據肉胎資質來修整一二,這樣可以操縱,來去自如,不必擔心被困於凡間。
而且找必死之人的確不算是奪舍,奪舍會讓原本的靈魂失去歸處,進而煙消雲散,可此時肉胎靈魂已重入輪回,也就不妨礙了。
“沒這麼簡單吧。”沈清弦道,“奪舍本就不容易,還要找必死之人且肉胎未沾死氣……”更加不容易了!
奪舍需要他們同對方的肉胎有共鳴,否則也無法融合,如今還要再加上兩個條件,如何能尋到?
顧見深拿出兩枚玉色的小珠子:“有它們幫忙就可以輕鬆很多。”
沈清弦還真不知道這是什麼。
顧見深解釋道:“我們一人一枚,靈魂離體它們會在最短時間內牽引我們進入最合適的肉胎中。”比自己苦苦尋找要方便快捷得多。
沈清弦結果看了看:“你哪來的這東西?”
顧見深道:“心域閒人多得很,沒事練來玩的。”說是練著玩,但能引領魂魄,可見此物至少是聖品。
沈清弦道:“心域的能人異士果然極多。”
顧見深問他:“怎樣,師叔想試試嗎?”
如此萬事俱備了,他怎會拒絕?
沈清弦莞爾一笑:“好啊!”
顧見深笑了下,頗為意味深長道:“我們的目的是成親,所以需要給師叔的肉胎上加個條件。”
沈清弦問道:“怎樣?”
顧見深道:“凡間可沒有男男成婚這一說。”
沈清弦怔了下:“你要給我選個女性肉胎?”
顧見深道:“而且是待嫁閨中的女子。”
沈清弦:“……”
顧見深怕他生氣,又勸他道:“沒關係的,**凡胎,不過是過眼雲煙。”
沈清弦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
顧見深又寬慰他:“我們是帶著記憶入凡,雖肉胎資質不行,但仍有些偏門法術可以稍加改變,你若不適應,等我們見面後,我助你改了便是。”
沈清弦雖覺得彆彆扭扭,可又一心想要搬磚,好不容易有如此妙法,錯過了實在可惜。
顧見深繼續誘惑他:“也許在凡間走一遭,其他任務也會有些眉目。”
這就非常誘人了,沈清弦終於拿定主意:“行,就這樣吧!”
問道之路本就坎坷,沈清弦把這些都當成修行了!
顧見深把玉色小珠給他:“無需吃下,放在身邊即可。”
沈清弦問他:“你要回唯心宮閉關嗎?”
他倆既要魂魄出竅,那肉胎就得好生安放,若是出事可要後悔莫及。
沈清弦在萬秀山,顧見深回唯心宮,這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
顧見深道:“師叔不介意的話,我就留在萬秀山吧。”
沈清弦訝異道:“你不怕我……”
顧見深笑了下:“雖說其四還亮著,但我相信你。”
沈清弦怔了怔,眼中全是狐疑:“你……”
顧見深握住他手道:“沒事,真死於你手,我無悔。”
沈清弦皺著眉看他:“為什麼?”
“因為……”顧見深聲音很輕,眸色也像朝霞般美麗惑人,“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不是第一次聽,但這一次沈清弦竟真的被觸動了。
他頓了半晌,展顏笑道:“我覺得玉簡真的壞了。”
顧見深懂他的意思:“嗯,它們本來就蠢物。”
沈清弦又忍不住給小紅玉簡辯解下:“你的玉簡瞧著還是很聰慧的。”
沒人疼的小白玉簡:QAQ!
顧見深被他逗笑,忍不住緩聲問:“臨行前……能讓我親一下嗎?”
沈清弦道:“行啊。”
顧見深扶著他的後頸,很是溫柔地吻住了他。
天道之巔,萬秀山頂,擁吻的兩個人成了一副貫穿古今的絕美畫卷……白衣勝雪,深紅似火,纏繞的衣擺和交握的雙手詮釋了美好的繾綣深情。
這一刻沈清弦是開心的,然而下一刻……
“小姐,小姐醒了!”一聲尖利的婦人叫聲將沈清弦震得耳朵發麻。
緊接著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一聲溫柔女聲:“我的兒啊,你怎如此癡傻,你可真是往娘心口上捅刀子啊!”說罷,便是一陣悲痛欲絕的哭泣聲。
沈清弦知道自己已經進入凡胎,可這身體實在孱弱,又因為死過一回,所以心肺受損,越發不堪。
沈清弦自入聖後便沒體會過肉胎之苦,如今卻是深切嘗到了四肢無力、渾身酸疼的難受滋味。
好在有一沉穩老者說道:“夫人莫要傷心,小姐能醒來已是仙人憐憫!實乃天大的造化啊!”
那女子還在啜泣,聽聲音是極盡傷心,想收斂卻也收不住。
一年輕男子說道:“娘,您別哭壞了身體,小妹雖然醒了,可身體還很虛弱,我們趕緊讓鐘大夫為其診脈,看看傷勢如何,之後可要小心調養!”
又是一陣亂七八糟,沈清弦正在努力適應肉胎,也無心顧暇。
昏昏沉沉了約莫一日光景,沈清弦終於適應了,他睜開眼,入目的是藕粉色床幃,少女味十足。
雖然知道自己會化作女體,但確定了之後,沈清弦還是有些不適應。
女孩的身體還真是又小又軟又弱啊……不對,應該說凡人的身體都這般弱小。
他坐起來,四處打量了一下。
看模樣,這肉胎的家世很不錯,做工精緻的拔步床,繡著牡丹花開的屏風,梳粧檯上一束鮮花,給屋裏帶來了一份春意。
他試著下床,又因這軟弱輕飄的雙腿而蹙眉。
當真是……弱小得可憐。
他慢慢走到了梳妝鏡前,看到了鏡中的女孩。
粉黛朱唇,嬌嫩玉膚,很是嬌俏可人。
恍惚間……沈清弦竟覺得這孩子同自己有幾分相似之處。
大約是因為靈魂與肉胎的共鳴。
那玉色珠子果然管用,為他尋的這肉胎很是符合標準。
融合得恰到好處,又是年輕待嫁的閨中小姐,可以說是很穩妥了。
如今沈清弦只需靜等著顧見深上門提親了。真是簡單,看來完成任務已指日可待。
正思索著,房門開了,一個丫頭模樣的女孩走進來:“小姐!您怎麼下床了!”
說罷她放下手中物事,趕緊來扶沈清弦。
沈清弦哪用得著一個小姑娘扶?他正要起身,卻腿軟眼花,差點兒摔倒。
萬萬沒想到,他還真讓個瘦小的小姑娘給扶住了!
沈清弦:“……”哦,忘了自己現在是個更瘦更小的孱弱小姐了。
那小丫鬟把沈清弦請上床,小心給他掖好被子,溫聲細語地伺候他喝水吃藥。
吃藥的時候……
沈清弦差點兒吐了。
什麼鬼東西!這種雜質繁多,效用紊亂的東西也叫藥?
苦也就罷了,還如此不純,喝下去治病六分,怕是還得中毒四分。
他這模樣,小丫鬟卻以為他是怕苦,連聲勸慰道:“小姐,良藥苦口,為了身體,您可千萬要喝了啊。”
沈清弦可不這麼認為。
正這時,一位美貌婦人走了進來,小丫鬟一見她便立馬行禮:“夫人。”
美貌婦人擺擺手道:“下去吧,我來喂清兒喝藥。”
這聲清兒叫得漣華尊主靈魂一顫。講真的,上次這麼叫他的人已經死了。
美貌婦人渾然不知,她眼底全是黑暈,顯然是熬了好幾宿,瞧神態也頗為憔悴,本就纖薄的身體此刻也搖搖欲墜,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滿目喜色,只因為女兒死裏逃生。
“清兒乖。”李氏哄著女兒道,“把藥喝了,一會兒娘給你做蜜糕吃。”
沈清弦無法,只得小口喝了這似藥非藥的玩意。
倒不是說這藥裏有毒,而是凡間的醫術只能搭配出此等湯藥,想要更純淨……除非他開爐煉丹。
罷了,只是來等顧見深提親的,無需折騰太多。
約莫一上午,沈清弦大體摸清了自己這肉胎的身份背景。
這國家名為梁國,他這肉胎喚作沈清清,當真是出自名門世家。
父親是鎮國將軍,如今鎮守京都,受封鎮國公,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母親也是出自世家大族,如今外公也是權傾朝野的重臣。
這樣的家世已經是千挑萬選,更加幸運的是她家庭和睦,父母恩愛。
至今沈父都沒納妾,偌大個國公府只有李氏這位當家主母。
李氏生了兩兒一女,如今兩個兒子都已入仕,前程無量。
唯一的小女兒生得秀美精緻,是她的心肝肉,千疼萬寵,只盼給她尋個最好的婆家。
無論怎麼看,沈清弦這肉胎都是實打實的幸福人生了。
只可惜這小娃命薄,投生得如此好,卻受不住這福,一腳滑入湖中竟消香玉損。
如今沈清弦成了沈清清,這名字……尊主大人不想說話。
大體情況瞭解後,沈清弦便安心等著顧見深來提親,只可惜這肉胎太弱,他的神識放不出去,否則傳個音將顧見深叫來,他就可以麻利地嫁了。
中午的時候,他的便宜父親回來了。
沈國公軍隊出身,生得很是魁梧,性格也嚴肅刻板,不苟言笑的模樣還頗為駭人。
然而這鐵血將軍見著妻子女兒立馬成了繞指柔,他小聲問道:“清清的身體如何了?”
李氏道:“大夫說已經無大礙,只是要好生修養。”
沈國公見妻子如此疲倦,不禁憂心道:“你也要保重身體,切莫再病倒了。”
李氏看看女兒便忍不住抹淚道:“孩子這般模樣,我這當母親的如何坐得住?只恨我身體不行,不能夜夜守著她。”
她一哭,沈國公當即慌了,好生哄了哄,又氣憤道:“那顧家小兒實在過分!真是該被千刀萬剮!”
聽到顧家二字,沈清弦眼睛驀地一亮。
誰知李氏竟嗔了沈國公一眼:“清兒剛醒,你又提這些做什麼?”
沈國公連忙道:“是我不好,不該說這些掃興的事,清清別難過,有為父為你坐主,定要嫁個最好的人家!”
沈清弦心裏咯噔了一聲:聽起來,這裏面有隱情啊?可別耽誤他的嫁人大業。
那顧家少爺……是顧見深嗎?
沈國公和李氏沒留太久,畢竟沈清弦剛醒,還需靜養,他一睡下,兩人也出去了。
沈清弦當然沒睡,他閉眼合目,將僅有的一點兒稀薄靈氣集中到耳朵上,細細聽著府中下人們的閒言碎語。
聽了幾個片段之後他基本弄清事情原委了。
這沈清清竟是自殺……
堂堂國公之女,千恩萬寵之軀,竟然為了個男人跳湖自縊。
沈清清仰慕顧家少爺,一心想嫁給他。沈國公寵女兒,她想什麼便全依著她,本以為這婚事顧家會欣然接受,誰知那顧少爺竟然說什麼都不同意,怎樣都不願娶沈清清。
沈清清被嬌寵至今,哪里受得了這委屈?一個沒想開,竟然投湖自盡。
沈清弦也是非常不理解了。
不過是一門婚事,怎就值得投湖?難道沒了那男人,就不要自己的人生了?
罷了……想這些也無用。
他現在比較關心的是……這位顧少爺是不是顧見深?
見不到人他無從分辨,至於畫像這東西……不看也罷。
不過沈清弦也不急,如果這就是顧見深,那他定會再來求親。
果然不其然,兩天后,國公府震動了。
下人們奔相走告:“天呐!顧少爺登門提親了!”
“真的假的?不是說誓死不娶嗎?”
“誰知道呢?反正來了!老爺少爺都回來了,連夫人都在前廳呢!”
“這可太好了,咱們小姐終於得償所願了!”
“憑什麼啊,我們如花似玉的小姐哪兒配不上那姓顧的?他竟如此狂妄!如今來提親又如何?我看就不該嫁!”
“這可由不得你,小姐心儀才是最重要的。”
“哼,我看那姓顧的就不是好人,八成是受不住壓力,不得不來提親!”
沈清弦對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論沒興趣,他只想確認下是不是顧見深。
是的話,他自是欣然嫁給他,完成任務雙雙回修真界。
不是的話……
應該不可能吧?
雖然很篤定,但沈清弦向來謹慎,還是決定去瞧上一瞧。
他悄聲走向前廳,離得近了便聽到一男子狂言:“……能得貴府千金如此厚愛,顧某人可真是三生有幸!”語調裏全是心不甘情不願。
沈國公氣得面色發黑,但想到小女兒又不得不忍下,只聽那男子又道:“聘禮已下,顧某告辭了。”這哪像來下聘的?倒像是下戰書的。
沈清弦徑直走進大廳,看到了那男子。
然後……他開口,清脆的聲音響徹前廳:“滾。”
廳內諸人全都看了過來,當然也有那顧公子。
沈清弦站在門邊,逆著光卻難掩俏麗身姿,只見他烏髮如雲,面容精美,風姿清雅似皓月當空。
顧思源當即呆住,驚為天人。
沈清弦看都沒看他一眼——不是顧見深,有什麼好看的?
說起來顧見深去哪兒了,說好的提親呢?還提不提了?
☆、 第34章
沈清弦一出現,廳裏的人都心思各異。
假若有神識,探一下基本是這樣的……
沈國公:我的寶貝女兒,可別再做傻事啊!
李氏:我的心肝肉,怎麼就眼瞎地看上這麼個辣雞!
沈世子:我的妹妹真是怎樣都可愛,一個滾字都說得如此玲瓏動聽!
沈二哥:明日定尋個機會打斷這顧思源的狗腿!
顧思源:這……這是天仙下凡嗎!
某種程度上,顧渣竟悟到了真相。
卻說這顧思源吧,還真是個腦子有病的,他生得人模狗樣,家世不錯,寫了兩首詩,自覺學富五車,於是眼高於頂。
沈清清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無意間看了顧思源的詩,又聽聞他才貌雙全,儒雅端莊,竟芳心暗許,非要嫁他。
這下顧思源更得意了,竟得國公府千金傾慕,何等榮耀。
本來這婚事能成,但顧思源紅粉知己一堆,不想他娶妻,聽聞這事後竟紛紛說道:“你看沈國公那般魁梧,那沈清清隨了他的樣貌,定是醜陋不堪!”
還有的說:“你真敢娶她啊?國公府裏有個母夜叉,這你都不知道?”
沈國公如此權勢,卻只有李氏一人,即便事實上是他們夫妻恩愛,不想讓他人插足,但外頭的人難免會瞎傳謠言。
“李氏如此善妒,她教養的女兒想也知道是怎樣的!”
“顧公子,你可千萬要深思啊,雖說鎮國公府極好,但那沈清清醜陋不堪又驕縱善妒,萬一還隨父習武,這日後成了親……”
如此一番說道,顧思源還全都信了,這一信他就慫了。
他自詡甚高,又怎能娶這樣一個醜陋的母老虎?那國公府雖然權勢滔天,但越是滔天,這沈清清越是驕縱,他真娶了,莫不是連個妾都不能納進門?
這哪里能忍?
顧思源打死不娶,還擺出一副不畏權勢的模樣,旁人吹捧他性情高潔,卻不知他此舉將一個無辜少女給傷成了什麼模樣。
可惜他那高潔的性情也沒撐幾天,沈國公一怒,顧思源的父親顧閣老畏懼鎮國公府,立馬慫了,生怕日後被沈國公針對,急忙趕回府中,差點兒沒把這不孝子的腿打斷。
這一頓胖揍,顧思源委委屈屈,才來登門求娶,卻又是這般心不甘情不願的態度,實在是讓人噁心至極!
沈清弦哪管這些彎彎繞繞,他一看不是顧見深,立馬沒了興趣,轉身就要走人。
不成想,之前棄他如敝履的顧思源竟開口道:“這位小姐……”他還不知道這是誰呢。
沈清弦看都沒看他,向沈國公李氏還有兩位兄長行了禮。
這一聲父親母親叫出來……
顧思源真是又驚又喜:“原來這就是……這就是……”說著他還害羞上了,天啊……未來媳婦兒這麼美!哪怕是個母老虎也認了啊!
在場的沈家人:“……”
礙于女兒(妹妹)的心情,沈家幾位都沒出聲,沈清弦自己出聲了,他直截了當道:“顧公子,你這些東西還是趕緊拿回去吧,我們國公府不要。”
顧思源愣了下。
沈國公和沈大哥沈二哥都一臉驚喜地看著女兒(妹妹)。
沈清弦已經下了逐客令:“孫伯,送客!”
顧思源傻乎乎地看著她,直到被扔出國公府,還沒回過神來。
府裏卻是一片喜氣洋洋,沈國公小聲問沈清弦:“清兒,你這是……”
沈清弦還是適應不了這聲清兒,他接話道:“父親,之前是女兒不孝,如今大夢初醒,已經看清那人了。”
沈國公愣了下,下一瞬他開心得彷彿在施展獅子吼:“好!好孩子!你的親事為父定會好生斟酌,定會給你尋得良緣!”
趁著這機會,沈清弦說道:“父親,女兒有個不情之請。”
沈國公道:“你說!”
沈清弦道:“日後若是有人來提親,能否讓我在後面看看?”
其實這很不合禮數,但一來沈國公是武將出身不拘小節,二來也實在是疼寵女兒,於是應道:“好,都依你!”
這時候他還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沈清弦如此便放心了,反正顧見深肯定會來提親,他慢悠悠等著便是。
耐心這東西,修行了萬萬年的人是最不缺的,百年也不過彈指之間,這短短數月又算什麼?
可讓沈清弦萬萬沒想到的是……顧見深還真就不來了!
那顧思源求娶被拒,又因偶見沈清弦一面,自此魂牽夢縈,還寫了幾首詩來紓解情懷,頓時讓沈清清榮升為梁國第一美人,登門提親的人真是絡繹不絕!
沈清弦看人都看累了,偏偏就沒看到顧見深,不由有些氣悶。
那傢夥在做什麼?
沈清弦拒絕拒絕全拒絕了之後,沈國公又犯愁了,他和妻子說道:“你說女兒是不是還對那姓顧的念念不忘?”
李氏憂心道:“我也怕如此啊!”
沈國公道:“可那顧思源實在不是良配,清清嫁過去要受罪啊。”
李氏徹夜難眠,最後一狠心道:“我看陳家的少爺就很不錯,不如就定了這門親事?”
沈國公道:“我怕清兒不高興。”
李氏嗔他一眼:“當年我嫁你時也很不樂意,如今不也幸福得很?”
這話沈國公聽得很暖心,李氏又道:“婚姻大事還是要我們操勞,孩子尚小,哪懂識人?我們給她看好了,待成親了,她才是真的幸福美滿。”
沈國公也覺得很有道理。
幸虧沈清弦不知道,不然他得一氣之下回萬秀山去。
讓他嫁給別人?彷彿在鬧。
可再這麼耗下去,似乎……真的很不妙。
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顧帝尊來了。
姍姍來遲也就罷了,還不走尋常路。
沈清弦正在冥想,聽到開門聲,他唰得睜開眼。
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欺近:“小姐,別動。”還故意壓低了聲音。
沈清弦雙目清澈,別說害怕了,甚至有些生氣:“你還知道來找我?”
黑衣男子低聲一笑,摘下麵巾,露出英俊五官,顧見深一把將人抱入懷中,輕聲問:“這就想我了?”
想個鬼!沈清弦瞪他:“你到底娶不娶我了?”
☆、 第35章
這句話一出,兩人都愣了愣。
沈清弦是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頓覺怪異。
顧見深卻是被他的話給撩得心都化了。
雖然知道他只是單純地把成親當成任務,但還是忍不住心動。
顧見深抱著他,在他脖頸嗅了下:“不如現在就洞房花燭夜?”
沈清弦一把推開他:“做夢!”
顧見深看著他,忽然笑道:“你說我們這模樣像不像私定終生的男女?”
沈清弦送他一個呵呵。
顧見深腦補得挺歡:“放心,我不是只想占了你的身子,我會明媒正娶,娶你做我唯一的妻子。”
他說得情真意切,沈清弦卻全當成廢話:“明天你再不來,我就回萬秀山了。”
“不是我不想來,”顧見深苦笑道:“我怕來了會被國公爺掃地出門。”
沈清弦正想說話,這時卻聽到了外頭急促的腳步聲。
顧見深壓低聲音道:“是護衛來了。”
沈清弦一怔:“你硬闖的啊?”
顧見深道:“我也沒辦法,再不來看看你,我都相思成疾了。”
這時候了還貧嘴!沈清弦將他推到床裏面去,這一碰他卻又碰到了一手黏膩,沈清弦擰眉道:“你受傷了?”
屋子裏燃著熏香,沈清弦如今又是肉體凡胎,所以還真沒聞到這血腥氣。
顧見深道:“沒事,一點兒擦傷。”
沈清弦顧不上這些了,只得先將他藏起來。
外頭腳步聲越來越近,沈清弦謹慎地將屋子裏收拾乾淨,不留半點兒痕跡。
燭火漸近,守衛們停在了外頭:“小姐,您睡了嗎?”
沈清弦懶洋洋的聲音裏帶著些慍怒:“大晚上的,折騰什麼呢?”
護衛慚愧道:“左門傳報,說有賊人夜闖國公府,小的怕有惡人衝撞了您。”
沈清弦道:“我這沒事,都幾時了,別擾我睡覺。”
被藏在被子裏的顧見深還壞心的捏了捏他的腰。
沈清弦真想踹他一腳。
護衛們自是不敢進來的,但聽她聲音無恙,他們也放心了:“小姐好生休息,屬下告辭了。”
沈清弦應了一聲。
本以為這就沒事了,誰成想外頭有傳來了齊聲行李聲:“見過夫人。”
沈清弦皺眉……李氏來了?
李氏身為他這身體的母親,可是想進就進,攔都攔不住的。
這一進來……
如此危險時刻,顧見深還也有心情逗他:“是岳母來了嗎?”
沈清弦終究還是沒忍住,給了他一腳。
可憐他腿細腳軟,只把顧見深踹得想擁著他好好親一親。
眼瞅著成親在望,沈清弦可不想就這樣放棄任務,他下床,披了外套出屋。
時機拿捏得剛剛好,他剛好和李氏迎面撞上。
李氏急忙握住他的手,擔憂道:“我聽護衛說有賊人入府,可有驚到你?”
“沒事,這天寒地凍的,賊人又還沒抓到,母親怎可這樣出來?”沈清弦這般說著。
李氏如今滿心滿肺都是心肝女兒,生怕她出事,聽聞有賊人闖入,擔心得不行,根本睡不下,執意要來看看才放心。
“要不你還是去我那兒睡吧?”李氏實在是放心不下。
沈清弦哪里會走?且不提屋裏那“賊人”,單單是讓他和一個婦人睡一起就很彆扭了。
他說道:“母親莫要擔憂,我是國公之女,怎會這般膽小怕事?一個賊人而已,待護衛大哥們抓到便就了事了,何須如此驚慌?”
這時沈國公也過來了,他聽到女兒這番話,又是一陣“獅子吼”:“好,果然是我的寶貝女兒,巾幗不讓鬚眉!”他武將出身,平日裏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有人暗闖國公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之前那些都被快速擊殺,沒讓李氏知曉而已。
今日這賊人輕功甚好,竟然闖了進來,不過也受了傷,估計跑不遠,抓住是早晚的事。
李氏還是不放心。
沈國公又勸她:“快快回去歇息吧,你們娘倆站這兒,再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李氏這才說道:“清兒,你若是害怕就讓丫鬟來給我送信,娘來陪你睡。”
沈清弦見她這般模樣,聲音也軟了:“放心吧,我不要緊的。”
沈國公囑咐了護衛幾句,帶著妻子走了。
沈清弦轉身回屋,鬆了口氣。
顧見深低笑一聲。
沈清弦沒好氣道:“怎不一箭射死你?”
顧見深道:“那你可要守寡了。“
沈清弦狠狠瞪他一眼,相當狠了,“嚇得”顧見深心肝直顫。
沈清弦走過去,掀開被子就去扯他衣服。
顧見深又來戲了:“別這麼急,還沒明媒正娶……”
沈清弦用力在他傷口外側壓了壓,顧見深就說不出話了。
“堂堂心域帝尊竟然被個小小凡人傷了。”沈清弦冷嘲熱諷他。
顧見深道:“沒辦法……誰讓你投生在這般人家裏。”
沈清弦說:“還不是你設的條件太多?”
“不見得。”顧見深透過微弱燭光看他,“你靈魂太美,一般凡胎肉體實在配不上你。”
沈清弦信了他的鬼話。
他借著燭光看了看他的傷勢,頓時心一驚:“國公府的守衛如此厲害嗎?”
雖說來到凡間顧見深和他一樣,都不能動用靈氣,但是他這肉胎的素質很好,還有不俗的功夫在身,怎麼就落得如此狼狽模樣?
顧見深道:“你以為呢?沈國公可是當世豪傑。”
沈清弦小心地給他清理著傷口……雖然沒有傷藥,但他對經脈穴位極通,所以能靠穴位止血。
顧見深到是被他點來點去的白皙小指給晃得心頭熱。
沈清弦給他包紮好後,已經薄汗淋漓。
顧見深心癢道:“如此花燭夜,當真不……”
沈清弦:“閉嘴!”
顧見深小聲說了句。
如今沒了修為,他這般低語,沈清弦還真聽不清楚,他問他:“什麼?”
顧見深提了提音量,頗為幽怨地說道:“如果我眼睛還是紅色的,你肯定不這樣……”
沈清弦:“……”
他這模樣,儼然是被說中心事了……
陛下不開心,陛下有小情緒了!
沈清弦清清嗓子,硬生生岔開話題:“你這肉胎是什麼身份?”
這話題轉得有多僵硬?簡直是僵硬本硬了好嗎!
顧見深心更堵了。
沈清弦想到合作互贏這事,只得放軟聲音哄他道:“咱們好生商量下,我才能嫁給你嘛。”
他這聲音這話語一起,顧見深還心堵呢,直接心飛揚,夢起航了!
當然還是得要點兒福利,他拍了拍自個兒大腿。
沈清弦道:“壓著你傷口怎麼辦?”
顧見深說:“過來。”
沈清弦只得挪過去,任他抱在懷裏。
顧見深在他脖頸間碰了下才道:“我可比你慘多了,睜眼醒來這身體已經被扔在亂葬崗了。”
沈清弦睜大眼:“那玉珠怎麼會找這麼個肉胎?”
顧見深道:“大概是我靈魂太糟糕了吧。”
沈清弦皺了皺眉道:“靈魂都一樣的,哪有什麼糟不糟糕一說?”
顧見深笑了下:“總之就是這麼個肉胎,我至今也不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也不知他還有沒有親人……”
沈清弦明白了:“所以沒法來提親?”
顧見深說:“你這高門大戶的,我連戶籍都沒有的野人來提親,沈國公還不一棒子把我趕出去?”
沈清弦默了默:“也許是亂棒打死。”
這年代沒有戶籍就是流民,甚至是奴籍,一個奴隸竟然想娶國公府的嫡女,簡直是對天威的侮辱……
顧見深捏他手指道:“就這麼想守寡?”
沈清弦拍他手:“正經點兒,然後呢?這幾個月你做什麼去了?”
顧見深繼續交代道:“我想著怎麼也得弄個身份,才能配得上你……於是就入世闖蕩了一番。”
“那你現在是個什麼身份?”沈清弦問他。
顧見深沉吟了一下。
沈清弦又皺眉道:“商人嗎?也不行的,還是三六九等。”
顧見深幽幽道:“起初我是想經商來著,打算捐個官,但第一筆買賣就被土匪給劫了,接著我便去劫了土匪,土匪的兄弟又來報仇,我順便清理了他們,一來二去……”
沈清弦沉默了。
顧見深親親他耳朵尖道:“大小姐,隨我去做壓寨夫人吧。”
沈清弦好想打死他!
顧見深很委屈了,而且還吃了一肚子醋:“反正我無論怎樣都攀不上你這門第的,即便捐個官也比不上那些個名門大族。”
這陣子登門提親的可全都是世家大族,有位陳家的,據說出了七位宰相,數不清的閣老,底蘊何其厚重,哪里是顧見深能比的。
沈清弦好氣:“那你就去當土匪?”
顧見深無辜道:“他們劫我,我總不能任他們劫吧?”
沈清弦如今總算明白他是怎麼當上心域帝尊了,還真是打出來的天下啊!
沈清弦很犯愁,這可如何是好?他們來凡間,為的就是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經成個親,如今……
顧見深抱著他就不想鬆手,乾脆道:“我們私奔吧?”
沈清弦瞪他:“那我們來凡間做什麼?”
私奔的話……他們老實待在萬秀山不好嗎!
顧見深不出聲了。
沈清弦是指望不上他了,他想來想去,還真勉強想到一個法子。
“雖然這樣很對不起沈國公和李夫人,但也沒辦法了。”他看向顧見深道,“聽著,月中我會去逛廟會,到時候你這樣安排……”他細細說道了一番。
顧見深道:“這不難。”
沈清弦道:“那就這樣定了。”
顧見深問道:“這凡間的深閨女子可沒什麼人身自由。”
沈清弦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顧見深打量他一番,笑著道:“看來你已經調整過身體了?”為了不惹沈清弦生氣,那玉色珠子裏藏了些靈力,剛好夠給沈清清改變身體。
沈清弦氣道:“還等你來嗎?”
顧見深笑道:“可惜了,沒看到你最嬌嫩的時候。”
沈清弦懟他:“看來陛下更喜歡女人的身體?”
顧見深穩得很:“一想到是你,我便覺得怎樣都好。”
沈清弦懶得和他貧:“你是不是該走了?”
顧見深道:“我傷這麼重,你忍心趕我走?”
沈清弦按住他不老實的手道:“我看你還是傷得輕了!”
“好了。”顧見深不捨得鬆開他,“睡一覺再走。”
沈清弦氣道:“你是嫌自己不夠顯眼?”他一身黑衣,天亮了再走,怕是要被亂箭射死。
顧見深悶聲道:“只睡一小會兒。”
沈清弦擔心他真被抓到弄死,於是小聲道:“親一下你就回去行嘛?”
顧見深心一跳,猛地抬頭看他。
沈清弦繼續道:“等成親了,你還不是想怎麼抱就怎麼抱……”
顧見深哪里受得住?俯身就吻住他,兩人親了個心潮澎湃。
就這麼被哄到了國公府外,吹著冷風的心域魔尊終於冷靜下來了。
等成親了,他就完成任務回萬秀山了,哪里還會讓他想怎麼抱就怎麼抱?
真是……美色誤人啊!
可惜他已經出來了,再進去怕是可以立馬死回修真界了。
還沒成親呢,怎麼能就這麼死回去。
顧見深看看這高門大院,想想鎖在裏面的“小妻子”,頓覺幹勁滿滿!
沈清弦想的法子也不是什麼好辦法,只是如此境地,勉強嘗試了。
這時代對女子的貞潔特別重視,若是有了私情,哪怕是國公府,只怕也得將女兒嫁了。
沈清弦雖覺得這很對不起沈國公和李氏,可也實在沒辦法,折騰半天好不容易下凡,總不能無功而返。
第二日,沈清弦找到了自家大哥。
沈世子也是個妙人,隨了沈國公的魁梧,卻又能文善武,儼然是未來的棟樑之才。
這位世子爺千好萬好,就是妹控晚期,妹妹一句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沈清弦這會兒來找他,他趕緊下馬,小跑迎來:“有事讓下人告訴我便是,何必自己過來?”
沈清弦先向他行禮:“大哥。”
沈大哥連忙把寶貝妹妹扶起來,又招呼隨從去衝茶泡水,還囑咐著去某某茶莊買某某點心——全是沈清清愛吃的,很是用心了。
沈清弦隨他進屋,兩人坐下後,沈傾磊問她:“怎麼想到來這兒?”
沈清弦讓丫鬟把手裏的食盒放下:“清兒熬了甜羹,想讓大哥嘗嘗。”
沈傾磊喜上眉梢,當即說道:“那煙火嗆人的地方你莫要去,哥哥想吃什麼自有人去做。”
沈清弦同他客套:“妹妹的一份心意,還望大哥喜歡。”
“喜歡!”沈傾磊道,“喜歡得都捨不得吃了!”
沈清弦笑笑,沈傾磊越發開心得想上天:妹妹親手給他熬的甜羹,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哥哥,啊,太感動了,想哭。
客套得差不多之後,沈清弦切入正題:“大哥,我聽說月中在紫雲寺有廟會?”
沈傾磊道:“是有這麼回事。”
沈清弦小聲道:“這幾個月在家養病,一直沒出門,如今……”
他說得委婉,但身為妹控晚期,哪里會聽不懂?沈傾磊立馬拍拍胸膛道:“等月中哥哥帶你去玩!”
沈清弦立馬展顏:“那就先謝過大哥了!”
沈大哥又被妹妹的可愛笑臉給晃得想大叫:天啊,我的妹妹怎麼會這麼可愛!!!
比想像中還要輕鬆……沈清弦看看那傻大哥,竟隱約有些愧疚之情。
這一家人還真是讓人討厭不起來,難怪沈清清會被嬌養得那般脆弱,有這麼一群人寵著,任誰都會變得脆弱吧。
日子眨眼即逝,逛廟會這天,沈清弦起了個大早。
他先去同父親母親請安,然後等著沈大哥來接她。
沈傾磊自是早早就來了,臨出門前,李氏又囑咐他們兄妹倆:“路上小心些,阿磊你要好好照顧妹妹。”
沈傾磊道:“娘你放心!我定會好生照顧著!”
沈清弦在心裏默默道:對不住了世子,真不是故意要坑你的。
兄妹兩人出了門,沈清弦這未嫁女,自然是坐在馬車裏,雖說去逛廟會,但其實他不會出來,只是乘坐馬車去廟裏上柱香,然後到清齋樓裏吃些素齋,再看看下面的戲曲,也就是遊玩了。
沈清弦坐在馬車裏靜等著……
等什麼?當然是顧見深。
正想著,忽然傳來沈傾磊的一聲厲喝:“你們是誰!”
對方也不出聲,著手開幹,瞬間打得叮噹響。
沈清弦的丫鬟立馬嚇白了臉:“出……出什麼事了?”
一個護衛出聲道:“是劫匪!快護住小姐回府!”
可惜他話剛說完就被人踢翻下去。
馬車受了驚,拉著馬車瘋狂前衝。
車裏的丫鬟嚇得花容失色,尖叫連連,沈清弦看看她的模樣,學著讓自己也裝出害怕的模樣……
只聽外頭傳來沈傾磊撕心裂肺的大喊聲:“清兒!!”
沈清弦本來裝害怕裝得挺到位,生生被他這一喊給喊破功了。
懶得裝了,就這樣吧,反正這小丫鬟已經嚇傻了,也顧不上看他了。
外頭已經鬧得極凶,沈傾磊生怕沈清弦出事,策馬狂奔而來,想要追上發狂的馬兒將沈清弦救出來。
但他身上掛了彩,哪怕騎術精妙,此刻也實在追不上。
正在此時,一高大男子策馬而來,徑直向著發狂的馬車奔去。
沈傾磊急聲道:“這位兄台!車內是家妹,若能救出沈某人定重酬相謝!!”
那人也沒說什麼,只夾緊馬腹,疾馳而去。
這當然是顧帝尊啦!
先找高手搗亂,再出來英雄救美……嘖嘖,他媳婦兒的計畫就是這麼穩妥。
當著“大舅哥”的面,顧見深自然是要好好表現一番。
他一躍而起,生生跳到了發狂的馬兒上。
沈傾磊看到此幕,懸著的心落下了一大半。
顧見深輕鬆穩住馬兒,馬車也停了下來。
沈清弦想著再加固一下效果,於是他探出身來……顧見深恰好回頭,兩人四目相對,頓時齊齊怔住。
顧見深眸中滿是驚豔,沈清弦自是讓自己嬌羞一些……
恰好此時,沈傾磊也趕了過來:“多謝!多謝!救命之恩,實在……”
他話沒說完,沈清弦竟一腳踩空,眼看著要摔了,顧見深輕功了得,一下把人抱進懷中。
兩人翩翩而落,黑衫白衣,纏在一起,宛若天配。
沈傾磊怔住了。
顧見深眼睛不眨地看著沈清弦,已是驚為天人——這一段不用裝,顧見深本色出演即可。
沈清弦廢了好大勁才讓自己羞得面紅耳赤,他開口,聲音極輕極細:“多謝公子相救……”
顧見深這才慌忙鬆開手,有些緊張道:“是在下唐突了。”
沈清弦低垂著頭,面上卻是一片緋紅,著實動人。
沈傾磊走上前,面色有些複雜:“如此救命之恩,實在萬分感謝。”
顧見深艱難地將視線從沈清弦面上挪開:“應……應該的。”
沈清弦“羞得”不敢抬頭,沈傾磊頓時心中警鈴大作!
“不知兄台如何稱呼?”沈傾磊問顧見深。
顧見深報了姓名。
沈傾磊看他的裝束便有些不安,他又問道:“不知家在何處?沈某日後也好登門拜謝!”
顧見深笑道:“江湖中人,居無定所,道謝也不必了,今日之事……”他又看向沈清弦,竟似是看癡了一般,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
再看沈清弦……那小女兒姿態要多羞怯有多羞怯,可見也是動了芳心。
沈傾磊這下卻是恨死自己了!
這可如何是好?沒能護住寶貝妹妹,竟還讓她對一個江湖人……芳心暗許了!
☆、第三十六章
沈傾磊雖然滿心都是“寶貝妹妹好不容易忘了渣男又愛上一個放蕩不羈的江湖中人,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打死保護不了妹妹的自己。”但面上還是得客套一下的:“顧公子不妨來府上一坐?我也好略表謝意。”
嘴上這麼說著,他又趕緊想著:拒絕,請一定要拒絕啊兄台!
顧見深似是從夢中驚醒般,略帶欣喜道:“可以嗎?會不會太過叨擾。”
沈傾磊只得硬著頭皮說:“怎麼會?顧公子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自當萬分禮謝!”
於是……顧見深就這麼去了國公府。
一路上顧見深和沈清弦自然是見不到面的。
顧見深在外面騎馬,沈清弦在馬車裏,但顧見深這視線總忍不住往馬車上晃。
走到一半的時候,沈清弦掀開了一點兒窗簾,恰好顧見深在看著他,兩人對視,沈清弦立馬害羞地拉上。
目睹這一幕的沈世子滿心都是血!血淋淋得想一頭撞死啊!
不過快到國公府了,沈傾磊反倒冷靜了一些:也好……把顧見深請回家裏,剛好可以讓他“知難而退”。
按照正常思路,一個男人發現心儀的女子是這等自己配不上的身份,定會望而卻步的!
雖然沈世子對寶貝妹妹的魅力很自信,可也正是這種自信讓他覺得顧見深會為了心愛的女子能夠幸福而放手!
不得不說……沈大哥這腦回路還是有些道理的。
可惜他妹妹的話本已經定好,妥妥的非君不嫁,哪怕顧見深卻步,他也要迎上去的那種!
他們回府前,下人已經傳信回來。
剛好沈國公在府上,一聽這事,立馬派人去查!不過顧見深辦事極利索,自然是查不到什麼的。
沈傾磊的書童說了小姐的救命恩人會登門,府裏早已提前準備了一番。
回府後,沈清弦被母親接去後頭,臨行前他故意偷偷看了顧見深一眼,可謂含情脈脈動人至極,撩得顧見深差點不管不顧地將他拉過來。
看到這一幕的李氏心裏咯噔了一聲。
沈清弦故意做給她看的,生怕她不咯噔。
李氏問了事情原委,沈清弦說得很小聲,提起“顧大哥”時害羞帶怯的,過來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這邊李氏心塞塞的,前廳沈傾磊更心塞!
本以為看到他們這“高門大戶”,身為“江湖人士”的顧見深會局促不安,很不自在。
哪成想顧見深談吐有度,磊落有禮,見著沈國公也不慫,這落落大方的姿態著實讓人喜歡。
沈國公尚且不知女兒的事,所以這會兒只覺得眼前的年輕人英氣勃發,氣度自成,未來不可限量!
又想到他武功了得還救了寶貝女兒一命,不禁更是喜歡。
可是沈傾磊好急!急得滿地打轉,恨不能找個柱子來撞上一撞!
他這模樣讓沈國公頗為不爽,瞪了他好幾眼。
沈傾磊是有苦說不出,只能更急……
他正站在顧見深身邊,都是年輕人,都英挺帥氣,只是兩廂對比,沈國公竟覺得自家優秀的大兒子差了一截……
好不容易送走了顧見深,沈世子終於能說話了:“父親!”
沈國公正氣他呢:“顧公子救了清兒,你怎能這般態度?禮數何在!”
沈傾磊趕緊將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沈國公愣了下:“你說……清兒她……”
沈傾磊道:“錯不了的!”那小女兒姿態怎麼藏得住!
沈國公沉銀了片刻,接著說道:“沒事,我和你娘已經給她相中了一門親事,不日就有消息了!”
沈傾磊卻又心疼起妹妹了:“妹妹她不樂意可怎麼辦?”
沈國公這會兒到是相當有氣勢:“婚姻大事遵的是父母之命,她得聽我的!”
沈世子對此表懷疑態度。
後頭李氏陪著女兒喝了安神湯,見他神態沒什麼異樣後,她溫聲說道:“這幾日京城不太平,還是莫要出去了。”
沈清弦應下來:“好,聽娘的。”
李氏斟酌了一下,又說道:“關於你的親事,我和你父親都相中了一家,不看門第單看品行也是數一數二的……”
她剛說到這,沈清弦立馬一臉驚訝地看向她。
見他如此神態,李氏的心是一沉再沉。
沈清弦開口,聲音裏滿是焦急:“母親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好讓我自己看看嗎?”
李氏狠下心道:“你還年幼,這事就交給我和你父親吧。”
沈清弦更急了:“怎麼忽然就……”
李氏打斷他道:“好孩子,聽娘的,娘不會害你的。”
沈清弦欲言又止,張張嘴,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
李氏已經知道了她的心思,此時也是心疼得很,可她卻不能心軟,她只能片面地說道:“乖清兒,別胡思亂想,這門親事肯定會讓你半生無憂的。”
沈清弦一聲不吭,整個人都失了神一般。
李氏陪了他好一會兒,直到他睡下了才離開。
回到自己的屋子,沈國公立馬就要同她說一說,李氏已經歎口氣道:“我知道了。”
沈國公頓時急了:“清兒當真看上那顧見深了?”
李氏歎氣道:“是。”
沈國公哪還有白天那氣勢,這會兒擔憂得不行:“這可如何是好?那顧見深一介平民,怎配得上清兒!”
李氏瞪他一眼:“什麼配不配?不可能的事!”
沈國公還有顧慮:“清兒性子直,她……”
之前還因為那顧思源落了水……
李氏不禁有些氣道:“怎麼就惹了這顧家人!”
走了一個顧思源又來了個顧見深,真是愁死人了!
夫妻倆愁啊,愁得睡不著。
顧見深白天借機熟悉了地形,如今已能順順利利地偷摸溜進來了。
沈清弦給他開門,他一進來就先把人抱個滿懷:“笑一個給爺看看。”
沈清弦給他一拳。
顧見深吃痛:“謀殺親夫!”
沈清弦冷笑:“再廢話我送你回唯心宮。”
顧見深還真不敢惹他了:“你這體質變得也太快了。”
外面看還是嬌嬌弱弱的小小姐,可實際上卻通了經脈,靈氣湧動,已然是武林高手了。
沈清弦斜他:“還等你這登徒子來輕薄?”
顧見深糾正他:“什麼登徒子?是未婚夫!”說著就要來抱他。
沈清弦又想揍他了。
兩人在這打情罵俏,外頭卻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沈清弦一怔,連忙把人推進了牀裏。
顧見深冷不防撞到了腦袋,疼得倒吸口氣,可憐還不敢出聲。
沈清弦趕緊整理了一下,還未起身便聽到了李氏的聲音:“清兒睡了嗎?娘進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跟你們講,明天是真的不許要了哦!要我也不會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