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龍鳳鞋

發佈時間: 2024-04-10 06: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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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愫/文

本來霍震燁倒覺得沒什麽, 像他這個年紀,若不是不肯聽家裡話, 早就跟他四哥似的, 結婚生子了。

他一是沒有親媽操持,二是不受擺布,才拖到現在, 如今連霍公館都不回了,霍老爺子想抓人也天高皇帝遠。

可白準一問,他倒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被騙過去的,就吃了一頓飯。”

霍震燁又看一遍短箋,他跟陶小姐那天見面吃飯, 連話都沒說上幾句。之後就是花國案發,他身陷醜聞, 陶家打了退堂鼓。

跟這個陶小姐就只見過那一次, 什麽事讓她大動乾戈,從家裡找到捕房,再從捕房找到白家小樓。

他隨手把那張紙箋一放:“你要是不願意,我就不見?”

“你要去就去, 問我幹什麽?我幹嘛不願意?”白準吃了小半碗面,把筷子一扔。

“你是我師父啊, 學徒出門不得問問師父?”霍震燁把碗拖到面前, 廚房裡就只有這一把掛面了,他還餓著呢。

剩下的面條他剛吃一口就僵住了。

這面,他忘了放鹽, 連湯帶面都是淡的,青菜雞蛋全部沒味兒。

白準嘴巴這麽刁,竟然還吃了小半碗,霍震燁抬頭看他,漆黑眼中泛著笑意,覺得自己真是拿這人沒有半點辦法。

“怎麽?”白準察覺他的目光,刮他一眼,“人家都求上門來了,你就去看看,說不定真是慕名而來。”

見死不救,是要損陰德的。

霍震燁唏哩呼嚕吸面條,把剩下半碗面條吃個乾淨:“那我明天可就真去了。”

白準轉身回房,舒舒服服癱進彈簧牀裡,把自己放在鵝絨被子裡,聽見外面霍震燁收拾碗筷的聲音,緩緩闔上眼。

想到那長了一節的命香,眉心一松,也許也不是留不住的。

霍震燁和陶小姐約在下午霞飛路上的咖啡館見,他一大早起來,先開車去買了個雙層奶油大蛋糕回來。

白準醒的時候,蛋糕已經擺在桌上。

“插幾根蠟燭?”他還不知道白準幾歲呢?

“死人過冥壽才插蠟燭呢。”白準看他臉也刮過,衣服也換過,立刻想到這紈絝今天要去見陶小姐,他還打扮過了?

“那不插蠟燭,就吃蛋糕。”給白準切了一小塊,自己也切一塊,還把自己那塊蛋糕上的奶油花挑下來,給白準。

看在這兩層蛋糕的份上,白準暫時不氣。

霍震燁套上西裝出門,小黃雀立即就要跟上,白準叉子一動:“回來。”

黃雀繞著房梁飛一圈,有些發懵,主人明明想讓它跟著的,為什麽又叫它回來了?但黃雀很懂事,飛一圈落在朱頂籠邊。

“看你這出息,等我回來給你帶只漂亮的紅嘴藍鵲。”說完他就出門了。

白準吃了兩口,覺得膩得慌,叉子一扔,回房睡覺。

小黃雀悄悄溜出天井,偷偷摸摸跟在霍震燁車後。

陶詠華一早就到了咖啡廳,她面前擺著咖啡蛋糕,但她無心品嘗,目光透過玻璃盯著街面,盼望霍震燁的到來。

霍震燁推開玻璃門進來,徑直走到陶詠華的對面,依舊擺出他花花公子的款來:“服務生,咖啡。”

陶詠華兩只手緊緊攥住手包:“霍,霍先生,你好。”

“陶小姐找我有什麽事?”霍震燁毫不掩飾的打了個哈欠,胳膊往椅子上一擱,腿也翹起來,一付昨天夜裡花天酒地,早上睡不醒的樣子。

服務生送上咖啡,他端起來喝了一口。

陶詠華原來是很緊張的,可她看霍震燁這麽裝模作樣,竟低頭輕笑一聲:“霍先生不必這樣為難自己作戲,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那天相親,她就知道這位傳說中的霍七少,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

她本來十分失望的,自己未來的丈夫竟然是這樣的浪蕩公子。

大學裡有很多女同學,家裡沒錢女孩的沒辦法上大學,真上了大學的都是大小姐,可哪怕上了學,她們也一樣要聽從父母之命。

結婚之後就退學回家相夫教子。

陶詠華本來以為自己將走入一段不幸的婚姻,丈夫雖然有錢,但浪蕩沒有出息,她鼓起勇氣要拒絕這樣的婚姻。

所以在霍震燁出去抽煙的時候,陶詠華悄悄跟了出去,她想瞞著父母,當面拒絕這樁婚事。

可霍震燁一離開包間,整個人氣質就變了,他站在窗邊插煙,目光望得很遠,好像整個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兒,與世隔絕。

服務生端咖啡的時候撞到他,熱咖啡灑在皮鞋上,那個服務生想蹲下來替他擦鞋子,他擺了擺手,抬腿抖掉咖啡,隨意在褲管上擦了擦。

陶詠華怔住了,她站了一會兒,沒有上前,她又回了包間。

等父母問她意見的時候,她沒有拒絕,拒絕了也不一定還能再找到更好的。

等霍震燁鬧出那種醜聞,父母也依舊沒打算中止這場婚事,母親對她說:“男人嘛,結了婚就好了,就收心了。”

父親更是告訴她說,家裡洋輪生意需要跟霍家合資,甚至對她說:“你們結婚只是家族之間的保障,你還可以繼續在學校裡讀書,他是留過洋的,不排斥新式女xin,爸爸已經為你考慮了。”

換成別家,聽說女孩子讀了大學,第一個就要反對。

沒想到是霍家取消了婚事推進,霍震燁的大哥親自打電話給陶父,說生意繼續做,不牽扯兒女情,霍家也一樣要走海運。

陶詠華從手包裡拿出一張疊過的報紙,放到紅白格子布的咖啡桌上。

霍震燁掃了一眼,還真被白準給料中了,陶小姐還真是看了故事報道來找他的:“陶小姐不會把這種無聊小報當真了吧?”

他把報紙拿起來掃一眼,還是今天的新刊,《雨天掘屍後花園,姣女托夢顯冤案》,這小報的記者,連長三堂子都去了。

除了雨天掘屍是對的,其余全是編的,連喜紅給他托夢都編出來了。她那可不是托夢,她是伸長了脖子想撕他的皮。

“這都是瞎編的。”真的要更嚇人,霍震燁低頭喝一口熱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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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詠華看他一眼:“我和谷玉音是同學,就是,喬家的那位少奶奶,她已經登報離婚了,是她告訴我霍先生能通陰陽,我才冒昧找上門的。”

谷玉音離婚之後,她們幾個舊時同學聚在一起,都感歎她逃出火坑,那家人能把人殺了埋在花園裡,簡直就是惡魔。

陶詠華跟霍震燁相過親,特意留下問她細節,這才知道霍震燁還有這種本事,怪不得他對人對事這麽疏離。

霍震燁不裝樣子了,他坐直了身體:“說吧,什麽事?”

陶詠華咬牙道:“不是我的事,是我表妹,她這些日子,總是做同一個夢。”

“做夢?”霍震燁兩手抱胸,“做什麽夢?”

陶詠華臉色微紅,不敢看霍震燁的臉:“夢見,夢見拜堂成親。”可跟她拜堂的那個人,她根本就不認識。

“那她除了做夢,還有別的異常嗎?”死了?鬼上身了?

陶詠華搖搖頭:“只是做夢,但她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我才想請霍先生看看。”

霍震燁摸了摸鼻子,這又沒死人,又沒出事,為了做夢,就來找他求救?

“這個人做夢,也並不一定就跟鬼神事有關。”霍震燁在英國的時候看過弗洛伊德的書,留學生們之前從沒看過此類書,有人痛罵,也有人讚歎。

陶詠華低頭臉紅,她明白霍震燁在說什麽,這樣的書大學裡是有的,雖沒有譯本,但大家也會摘抄翻譯。

“拜托霍先生看一看。”陶詠華十分誠懇,她有錢,可霍震燁不缺錢,實在沒什麽辦法能讓他願意幫忙,只能誠心相求。

“行吧。”霍震燁看她這麽鄭重,點頭答應。

陶詠華萬分感激,兩人走出咖啡館,坐上車。

車停在陶家別墅門前,陶詠華解釋:“我父親在公司,母親去看戲了,家裡沒有人,霍先生請放心。”

霍震燁無所謂,倒是傭人不住打量他,小姐可從來沒帶男人回來過。

“茵茵呢?”陶詠華一進門就問。

“表小姐出去了。”女傭說,“小姐一起出,表小姐跟著就出門去了。”

陶詠華大吃一驚,茵茵因為每夜做夢,精神不濟今天一早更是起不了牀,怎麽會出門去。

霍震燁兩手插在口袋裡,他白跑一趟,倒也不生氣:“陶小姐,我能走了嗎?”

他正要轉身,外面走進來一個穿舊式裙衫的年輕女孩,她抬頭飛快瞥一眼霍震燁,又低下頭去。

“茵茵,你去哪兒了?你身體不好怎麽還亂跑呢?”陶詠華伸手扶住女孩的胳膊,“我把霍先生請回來了。”

茵茵低著頭:“我精神好多了,就想出去走走,曬曬太陽。”說著她就想上樓去

霍震燁剛要轉身,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頓住腳步,從口袋裡摸出白準給的那枚銅錢,扣在手心裡。

“我說了只是做夢,表姐別管我了。”女孩悶頭往樓上跑。

陶詠華臉上一陣青白,她不明白怎麽表妹突然就變卦了,她對霍震燁萬分抱歉,低頭鞠躬給他賠不是:“對不起,我們明明說好的,一定是有什麽緣由才讓她改變了主意。”

霍震燁一手插在西裝口袋裡,一手拿起銅錢,從錢孔中往外望,茵茵已經走到樓梯半當中,錢孔裡什麽也沒照出來。

“沒事,我走了。”他打聲招呼就走。

聽見兩個女傭人在嚼舌頭:“我們先生太太就是太心善了,這麽個守喪的孤女也領進門,還給小姐臉色看。”

守喪?那女孩的腳上明明穿著一雙大紅緞子鞋。

霍震燁扭頭看向陶家別墅,二樓窗口的窗簾倏地闔上了。

陶詠華幾步上樓,進了茵茵的房間,就見茵茵從窗邊走到牀邊坐下,她趕緊上前:“茵茵,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

茵茵低下頭,陶詠華問得急了,她拿出一張紅箋:“我去找了個問米婆,她說明天替我開壇問米。”

“茵茵!你怎麽能相信那些神婆呢?”陶詠氣得滿臉通紅,她心覺得很對不起霍震燁,讓他白白跑一趟。

茵茵青白著一張臉:“我早就拒絕了,他是個男人,我怎麽能告訴男人那些事呢。”

陶詠華坐到她身邊,摟住表妹的肩:“茵茵,那些神婆招搖撞騙,貪圖錢財,但霍先生不同,他既不缺錢又不缺學識,他不會騙我們,他要是說有,那就肯定有,我們當然應該相信他呀。”

茵茵鑽進被子裡,她捂上耳朵:“表姐,我累了,我想睡一會兒。”

陶詠華不說話了,茵茵這些天夜裡不敢睡,白天才休息,她想了想歎口氣:“那好吧,你歇一會兒,明天問米,我陪你去。”

說著走出房間,關上了門。

茵茵拉下被子,目光盯在門上,腦中不斷回響著問米婆的話。

“送一個人去,你就不用去了。”

茵茵無意識的咬住大姆指,眼睛定定盯著門:“送一個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霍·聲名在外靈探·七:救?不救?那得看師父同意不同意

白·醋精·七:你打扮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