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若雪哭得無法自抑，旁觀者也沉默不語，甚至沒有人催促她，只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許久，她終於慢慢止住了哭。
扶着牆壁站起身來，華若雪淒涼一笑，擡手擦去臉上的淚。
“彼時我的身體狀態出現很嚴重的問題，一顆安眠藥根本不足以讓我入睡，所以，我都是喫兩顆，乃至三顆。”
華若雪聲音嘶啞，說道：“那一夜，我照例吃了三顆安眠藥，沉沉睡去之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醒來，我卻發現我不再自己房間裏。”
聽到這話，戰敬昭臉色一變。
“那你在哪裏？”
華若雪搖頭，神情迷茫。
“我不知道我在哪裏，大約是酒店吧，我渾身很疼，等坐起來我才發現，自己被……被人給……給……”
給澱污了！
她無法說出這兩個字，更無法面對自己那噩夢般的過去。
“是誰！是哪個混蛋乾的！”
戰敬昭勃然大怒，他一拳砸在牆上，怒吼着問道。
“我很害怕，我很絕望，我不知道自己不過是睡一覺，怎麼就變成了這樣，我明明在自己的臥室裏入睡，怎麼就……就被人帶到了這裏。”
華若雪淒涼一笑，沒有理會戰敬昭的反應。
當時的房間裏真的好凌亂啊，她的睡裙被撕成碎片，牀上的斑駁痕跡都在提醒她，她的清白已經被人奪走了。
“我很害怕，我逃也似的離開那地方，整個腦海一片空白，以至於到現在，我都想不起來哪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她神情迷茫無助，身體不受控制的發抖，似乎依然能感受到那一刻的恐懼。
“離開那裏之後，我以爲我就安全了，但不是的，根本不是那樣的，我接到了神祕電話，對方說他手中有關於我的視頻，還說若是我敢告訴別人這件事，他就讓全世界知道我有多……放蕩。”
那時候的華若雪，不過才二十出頭，還是個單純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她聽到那些不堪入目的視頻可能會被所有人看到，甚至被她的家人看到，那一刻，她無比害怕。
“再後來，我就懷孕了。”
說到這裏時，華若雪望向戰梟城，眼中滿是歉疚。
“對不起，因爲你來的時機……實在不合適，所以初初知道懷上你時，我無比痛恨你的到來，我甚至覺得，是你毀了我的人生。”
她笑得淒涼，說道：“甚至我覺得流產都不能讓我解氣，我要生下你，然後再親手掐死你，這樣，纔算是報仇。”
“既然你這麼痛恨我，爲什麼當看到那個死胎時，你會傷心欲絕甚至大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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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梟城冷聲問道。
雖然華若雪是他的親生母親，但此時此刻對於他來說，她還是陌生的，甚至比從前都還要陌生。
“因爲你是我懷胎十月的孩子啊！”
華若雪哽咽說道：“你的第一次心跳，你的第一次胎動，我都真切感受到了，隨着你在我腹中越久，那些仇恨似乎也逐漸淡了，我甚至期盼你的出生，你是我晦澀人生中唯一的光啊！”
沒做過母親的人，根本無法理解那種感受，再多的仇與恨，也會隨着新生命的到來而變得淡薄。
“但當我看到那個黑紫色的死胎時，我那顆剛剛活過來的心忽然又死了，我怨恨上天對我的折磨，上天奪走了我的愛人，奪走了我的清白，甚至，還要奪走我唯一的孩子。”
說到這裏，華若雪的眼淚再次落下。
“我在想，死亡纔是我唯一的解脫，我死了，這一切就都結束了，我都死了，誰看到那些視頻都無所謂了。”
唐半夏在一旁說道：“唔，我記得清楚，當初是我負責搶救你的，確實，你根本沒有求生欲望，好幾次，心臟都停止跳動了，你是我職業生涯中記憶最深刻的一起搶救。”
在當時那種醫療條件下，在病人沒有半絲求生欲望之下，竟然還能搶救過來，真是奇蹟。
華若雪用仇恨的眼神盯着華若雪。
“你沒資格說話，你是任清的幫兇，你是罪人！”
唐半夏坦然說道：“所以我剛纔就說過了，我回來贖罪。”
“後來我再清醒時，就看到你母親。”
華若雪望着鳳毓凝說道：“你母親知道我被人用視頻威脅的事情，於是，她設法將我送出國，隱匿在一個小國家裏，她說，會幫我查出真相，會找到那個糟蹋我人生的畜生。”
一旁，鳳明禮忍不住望向父親。
“爸，這事兒你知道嗎？你知道我媽在幫雪姨查真相嗎？”
鳳南征的表情很是複雜，他搖頭說道：“不知道，你媽根本就沒提過這些。”
若是妻子告訴他一切，若是有他在身後保護，或許他的愛人就不會離世吧？
“後來你母親病重，我回國探望她時，她一改之前的態度，極力勸阻我不要去追查當年的真相。”
停頓片刻，華若雪哽咽說道：“她說對方太狡猾了，她作爲鳳家主母都不是對方的對手，我孤家寡人一個，別說找真相，甚至連保命都很難。”
鳳毓凝看着華若雪，問道：“所以我母親讓你嫁給我父親，不止是爲了請你撫養孩子，也是爲了保護你？”
“是。”
華若雪點頭說道：“她是爲了保護我，她臨終前曾說過，如實她沒有生病，若是再給她一年半載的功夫，她就能查出真相了，可惜，她的身體不爭氣。”
說到這裏，華若雪擡頭看着鳳南征。
“當年都以爲冬初是生病，但後來我細細想過，她不是生病，她是被人謀害了，因爲她追查到了真相，對方害怕了，所以才痛下殺手！”
“而且因爲某種原因，對方並沒有馬上致冬至於死地，若是她生病之後就停止追查真相，或許就不會死了，可她太執拗了，哪怕生了病，她也一直沒放棄，這才……”
這才讓對方最終發了狠，要了那個一心爲朋友找真相的善良女人。
“我媽臨終時，就沒有給你透露什麼嗎？你說她找到了真相才被人殺害，那她難道什麼話都沒留下？就這麼帶着祕密離世了？”
鳳毓凝皺眉問道。
沉默許久，華若雪深吸一口氣說道：“你媽爲了我好，並沒有說太多，只在彌留之際，囑咐我小心胡惟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