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喊完這一句,接着就是大喘氣。
蘇棠眉心一緊,茯苓快步過去,問道,“出什麼事了?”
小廝緩了口氣,才接着稟告道,“你們假傳皇上口諭的事被御史臺知道了,這會兒正紛紛往宮裏頭遞摺子,要皇上嚴懲你們。”
小廝稟告的聲音不小,像是道驚雷劈過來,把那些挑選首飾的夫人大家閨秀都驚呆了。
假傳皇上口諭——
那可是誅九族的死罪啊。
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就這麼不怕死嗎?
所有人都震驚不敢置信的看着蘇棠和謝柏庭,反倒是兩人臉色平淡,似乎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出似的。
蘇棠不就是怕這事瞞不過去,會被人借題發揮,都不敢讓謝柏庭回靖南王府換身錦袍就催着他進宮了。
只是沒想到皇上那一關過去了,御史臺那裏過不去。
她和謝柏庭一個是信老王爺的孫女兒,一個靖南王府世子,救的又是忠勇侯府,外加皇上的諒解都壓不下這個事來。
御史臺這麼盡職盡責,蘇棠很想知道御史臺拉下馬過幾個貪官污吏。
她也只到過幾個州,隨州知府賄賂三老爺,望州知府更妙,被黑水寨打劫都不敢吭聲。
這些朝廷蛀蟲怎麼沒見御史臺去抓啊!
蘇棠氣的夠嗆,她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閻王好惹小鬼難纏,她看着謝柏庭道,“現在怎麼辦?”
“先回府再說吧,”謝柏庭冷靜道。
這街是肯定逛不下去了,蘇棠和謝柏庭邁步出晚翠閣,那邊一小廝騎馬疾馳過來,勒緊繮繩道,“世子爺世子妃,老夫人讓你們立刻回府。”
蘇棠更不想回靖南王府了。
老夫人這會兒找他們回去,用膝蓋也能猜到是叫他們回去訓他們的。
陳青趕馬車過來,等坐上馬車,蘇棠見謝柏庭一點不擔心,她道,“御史臺彈劾沒用嗎?”
“有用,”謝柏庭道。
“……那你瞧着一點都不擔心?”蘇棠道。
謝柏庭抱着蘇棠道,“我穿着那麼一身髒破爛的錦袍進宮,我不信御史臺會不知道,這會兒彈劾我,必然是有人在背後指使。”
蘇棠是聰明人,一點就通,“你是指宋國公府?”
“軟的不行,宋國公府要來硬的了,”謝柏庭道。
可惜。
宋國公不瞭解他們。
他們軟的不喫,硬的更不喫。
蘇棠本來就不擔心,皇上都說饒過他們了,要最後被御史臺逼着罰他們,帝王威嚴蕩然無存,她不信皇上會爲了幾個不懷好意的御史爲難對他忠心耿耿的他們,現在宋國公世子,宋皇后的嫡親侄兒還指着她治病,蘇棠就更有恃無恐了。
回了靖南王府,兩人就去了松鶴堂。
濟濟一堂。
都是喜歡湊熱鬧的人,假傳聖旨又是誅九族的死罪,不論是擔心火燒到他們身上的還是來看熱鬧的,總之,聚齊了。
蘇棠和謝柏庭一進去,老夫人那本就拉長的臉瞬間又長了幾分,手重重的拍在手邊小几上,雷霆之怒朝他們砸過來,“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做出假傳皇上口諭這樣膽大包天的事來!”
意料之中的震怒,蘇棠面無表情道,“相公已經向皇上請過罪了,皇上沒有怪罪相公。”
老夫人臉冷的像是覆蓋了一層寒霜,“皇上不怪罪就算了嗎?!”
我去!
江山都是皇上的。
皇上說了還不算,那誰說了算?
宋國公嗎?
蘇棠心下冷笑,沒有接話。
三太太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彆氣壞了身子,當務之急還是多找些大臣幫着說好話。”
坦誠點,直奔主題不行嗎?
到這會兒了,還在鋪墊,她一進來就鋪墊完了。
蘇棠看向謝柏庭,問的很懵懂,“相公,皇上並不怪我們,三嬸要多找些大臣幫着向誰說好話?”
謝柏庭漫不經心道,“我也想知道,在皇上說話都不管用的情況下,又有哪個大臣說話管用?”
兩人說話聲都不小,只要在屋子裏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看着三太太,看的三太太只覺得屁股底下的花梨木椅子扎的她渾身都刺疼。
老夫人冷道,“衆怒難犯,文武百官要問責你們,皇上也保不住你們!”
蘇棠笑了,“哪來的文武百官?父王和信老王爺在朝中的人肯定會幫我們,差不多就已經佔了一半了,還有一部分中立的,除了這些人之外,就只有寧王和宋國公他們了。”
“老夫人和三嬸不會還不死心要我和相公幫宋國公府找賈大夫吧?”
“您要還想幫宋國公府就直說,不用這麼嚇唬我們。”
蘇棠捅破窗戶紙,老夫人和三太太就是有這想法也不能開口了,不然就真成幫外人欺負自家小輩了。
老夫人臉冷的可怕,“在你們眼裏,我這個老夫人就是這樣的人嗎?!”
是不是自己心裏沒數啊。
蘇棠不說話,但字都帶着挑釁刻在臉上呢:可不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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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看懂了,氣的渾身顫抖,“闖下這般大禍,還敢頂嘴,給我拖下去打!”
兩婆子走過來,只是還沒上前,就趕緊退下了。
謝柏庭,“……???”
他話都還沒說呢,就退下了?
身後,王爺王妃走了進來,王爺臉色很難看,眸光掃了一圈,冷道,“我倒是納了悶了,我兒子是傻子嗎?會爲了幫忠勇侯府把靖南王府上下幾百口人命都搭進去,連皇上都算了的事,一個個這麼着急冒煙的,連問都不問就要罰。”
老夫人還真怕王爺發火,她道,“可御史臺……”
王爺冷笑道,“那些喫飽了嫌命長的御史,已經險些連累皇上做了昏君,還不知死活的往皇上槍口上撞,這回有他們苦頭喫。”
三老爺坐在那裏,道,“大哥息怒,不是我們故意找庭兒和世子妃的麻煩,實在是歷朝歷代,沒有哪位臣子假傳聖旨能全身而退的……”
不是故意的?
誰信?
一個個都看熱鬧不嫌事大事吧?
火上澆油誰還不會了。
蘇棠看向王爺,眼角微微泛紅,“父王,三叔三嬸他們也是爲了我們,爲了靖南王府好,是我和相公沒把事情辦好,挨幾句訓斥是應該的。”
說着,蘇棠看着三老爺三太太,“還請三叔三嬸告知,我們現在該去找哪些大臣幫着說好話,才能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四個字,蘇棠咬的格外清晰,聽得三老爺也如坐鍼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