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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4-18 15: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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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她在屋內,橫平與常吉不便進來,一會孫醫正要進來施針,只好讓做事細致的盈月給顧長晉梳洗了。

顧長晉早就醒來了,不吭不響地躺在那兒。

他這人有意不出聲時,真真是能讓人徹底忘記他的存在。

今晨便是如此,容舒剛醒來時,一身骨頭像在江南的梅雨裡泡過,忍不住便盤腿坐起,抻手轉脖子扭腰。

這一套動作還是在沈家那會同一個藥婆子學的,說每日花個一盞茶的功夫,便能松骨拉筋強身健體。那藥婆子原還教了一套口令,容舒以為顧長晉還睡著,口令自是沒念。

誰料一轉頭便對上一雙黑漆深沉的眼。

她坐起時特地朝拔步牀望了眼,那會他分明閉著目,氣息亦是勻長,瞧著正睡得香的。

容舒默默放下手。

二人無言對視片刻,很快便十分默契地各自錯開了眼。

第16章

盈雀剛從小廚房回來,進來時,也沒注意到屋子裡略顯詭異的靜寂,兀自笑著道:“方才常吉拿進來好幾大筐新鮮的蔬果,說是這附近的百姓特地送來給二爺的。”

昨兒顧長晉被抬回來時,身上傷口迸裂,青色官袍血跡斑斑,不少百姓都瞧見了。

有膽兒大的還好奇問了一句,知曉顧長晉是為了給對苦命的母女伸冤,這才落了一身傷,不免肅然起敬。

好些百姓亦步亦趨地跟著,直跟到了梧桐巷來,盈雀說的那些個蔬果大抵便是昨日那些百姓送來的。

這些東西自然不值幾個錢,但禮輕情意重,可貴的是百姓們的拳拳心意。

容舒展眉笑道:“可別糟蹋了,去跟廚房的婆子說,用那些蔬菜給二爺燉盅蔬糜粥。至於果子,拿糖漬漬,放搪瓷盅裡。”

小姑娘輕音軟軟,一番安排既妥帖又細致,沒有半點兒鄙夷。

顧長晉掀了掀眸,盯著帳頂瞧了會,很快又垂下了眼。

盈月、盈雀在屋裡各伺候各的,半個時辰後,門外便傳來孫道平一板一眼的聲音。

“顧大人,顧夫人。”

盈雀將孫道平迎了進來,笑眯眯地見了個禮,便同盈月去小廚房忙早膳去了。

孫道平給顧長晉把脈,片刻後便道:“大人恢復得比下官預想的要好,今兒能坐著施針了。”

說著又扭過頭同容舒道:“勞煩顧夫人搭把手。”

容舒一怔,驀地想起來,孫道平說的搭把手,是在解開顧長晉上裳後用力撐住他的肩膀。

如此孫道平方能在他背部施針。

她之所以會知曉,是因為前世她也這樣搭把手過。

先前她沒想起來這茬,就愣愣地留在屋內。

早知道,她應該跟去小廚房的,盯著婆子燒火也好過摸著顧長晉赤赤果果赤果果的肩同他面對面兒做鬥雞。

孫道平與顧長晉的眼睛同時望了過來。

容舒放下手裡的團扇,走過去。

孫道平拿出針囊,對容舒道:“顧大人坐起後,夫人您給大人把上裳解開,用力撐住他的兩肩,確保顧大人的身子不動便成。”

容舒施施然應好,卻沒動,等著顧長晉開口。

以她對他的了解,顧長晉定然不會讓她這樣“搭把手”的。

果不其然,下一瞬便聽他道:“衣裳我自己解,也不需要人撐著,孫醫正,我能坐定。”

“那怎麽成?顧大人,下官今日用的是甲針,針刺入穴道時既癢且痛,您如今身子太弱,未必能受得住。一旦動彈,下官這次施針便要前功盡棄了。”孫道平板了板臉,似是想到什麽,又道:“顧大人不必覺著害臊。”

顧長晉又怎會覺得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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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舒其實知曉顧長晉在顧忌什麽,大抵就是不喜被她碰觸吧。

哦,也不願在她面前輕解羅裳、寬衣解帶。

他不喜她,會有這樣的顧忌,容舒倒也理解,適時地接了一句:“妾身喚常吉進屋吧,我力氣小,還是讓常吉來幫忙穩妥些。”

顧長晉還未及說話,孫道平便連連擺手道:“不成不成,那廝是個不講理的,本官可不願意叫他壞了我的事。”說著撇撇嘴,一臉的嫌棄。

容舒無奈,又道:“那換橫平如何?”話出口便立馬想起橫平一早就被顧長晉遣去了刑部。

顧長晉顯然也想到了,沉默了幾息後便道:“橫平不在府裡,那便麻煩夫人了。”

容舒頓了頓,沒再說話。

孫道平不懂情愛,瞧不出容舒與顧長晉之間的生分疏離,脫了鞋子便上榻,從針囊裡抽出一根長針。

見顧長晉一動不動,忙催促:“顧大人,快脫衣裳,下官要施針了。”

顧長晉穿著霜色的裡衣,外頭罩著件松青色的外袍。他面無表情地垂下眼,蒼白修長的手指先解下外袍,之後解開裡衣的帶子,再慢慢脫下。

男人的胸膛、腰腹、還有左肩都纏著雪白的布帛,他本就生得白,身上的皮膚被布帛襯出一種清貴的玉色。

寬肩窄腰,鎖骨如山巒起伏,仿若畫師精心描繪出的一撇遠山影。

容舒規矩得很,眼始終垂著,不曾往上抬過。

她跪坐在顧長晉的前方,聽孫道平的號令,雙手搭上他寬闊的肩,十指微微用力。

到底是上輩子做過的事,做起來也算熟門熟路,動作輕柔卻不乏力度,還細致地避開了他左肩的那處箭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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