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非染久久沒有說話。
陸氏體內的蝕骨散發作的越來越厲害，不斷的往外嘔着血，心中卻帶着一股難言的暢快。
“鳳非染，如今你身邊有那麼多修行者，又有容安王這座大靠山，你若不信的話，大可以想辦法查證，肯定還能夠查到蛛絲馬跡。”
“當年你母親過世之後，鳳華年徹底發瘋一般的清理整個鳳家，尤其是你母親陪嫁過來的那些人手，都被清除一空，楊嬤嬤還是我費盡心思才保下來的，你一查就能查得到。”
鳳非染眉心越皺越緊，眼底也閃過了一抹掙扎。
陸氏瞧着她的神情，覺得火候差不多了。
“鳳非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的母親到底是我的親姐妹，我雖然嫉妒她，也厭惡你，但在臨死之前，還是不想看你一直被矇在鼓裏，然後被鳳華年不明不白的害死。”
“你想想看，如果他真的在意你，覺得你還能夠回來，怎麼可能把將軍府上下賣得乾乾淨淨，甚至都沒留下一個下人在將軍府守着？”
“你回來也有不短時間了，他可有給你送回一封信？鳳非染，你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即便不考慮自己，也該考慮考慮兩個孩子，鳳華年心思深沉，手中又掌握着陸家的那件祕寶，如今修爲停滯在中階大玄師已經五年，你說他會不會掉過頭來，再讓你死一次，方便他利用祕寶再次進階？”
陸氏語氣森寒。
“又或者說，死過一次的你已經沒用了，那麼剩下的能夠驅動陸家那件異寶的人，就只剩下你的兩個孩子了吧？”
鳳非染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一派胡言！我絕不相信父親是這樣的人！”
“隨便你信不信吧，盛天朝派遣使臣前來求和，邊境暫且不會用兵，鳳華年極有可能會回來，等到他施展手段，你的兩個孩子出事了，你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住口！”
鳳非染厲喝一聲。
“陸氏，你少在這裏挑撥離間，今天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小廈言情小說
她越是如此表現，陸氏就越是確定，她已經把這番話聽進去了。
“那就隨便你好了，我是不行了，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幫我保下青黛……”
鳳非染臉色變來變去，眼神中的掙扎也越來越強烈。
最終她拿出了一小截參須，對着陸氏扔了過去。
“這是之前紫韻龍皇參上面剩下的，就只有這一小截了，給沈青黛服下去，應該能夠保證她醒來。”
陸氏顧不上身體的疼痛，掙扎着上前將參須接住，視若珍寶一般的捧在掌心。
“鳳非染，不管你信不信我的話，至少心中多些防備，免得關鍵時刻後悔。”
鳳非染看了陸氏一眼，直接轉身離開。
跪在地上的楊嬤嬤鬆了口氣，起身來到門口，瞧見鳳非染離開之後，才重重的鬆了口氣，連忙跑到陸氏的身邊，想要將她扶起來。
陸氏卻一口血吐了出來，身體已經被蝕骨散折磨到了極限。
楊嬤嬤被嚇得驚呼一聲，手足無措的跪在一旁。
門口傳來腳步聲，陸氏艱難擡頭，竭力睜大眼睛，強撐着不讓自己太過狼狽。
“沈青眠，我已經按照你的說法來做了，你答應我的事情，可能做到？”
沈青眠走進房間，掃了一眼躺在牀上人事不知的沈青黛，眼底閃過一抹憎惡。
“如果我生母還活着的話，也一定會像你護着沈青黛一樣護着我的，只可惜，她早早的就被你給害死了。”
陸氏瞳孔一顫：“你不要胡說，你母親是血崩而亡，和我沒有一點關係。”
“別害怕，我就是那麼一感慨，沒有反悔的意思。你既然按照我的吩咐，挑撥了鳳非染和鳳華年之間的關係，我自然也會遵循約定，幫沈青黛恢復成正常人模樣。”
陸氏望着脣角含笑的沈青眠，擡起手來，艱難地擦掉了脣角的血跡。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放心吧，沈青黛修爲已廢，即便能夠活得像常人一樣，對我也構不成什麼威脅，我還不至於出爾反爾。今天的事情你做的極好，等你死了，我會勸一勸父親，至少給你安排個好點的棺材。”
“死都死了，即便你把我扔去亂葬崗，任由野獸分食，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是我不明白，你爲什麼一定要針對鳳非染？你能不能讓我臨死之前，當個明白鬼？”
“呵，你忘了我是從何處而來？”
“不就是天衍宗……”陸氏臉色一變，“天衍宗推測到了什麼？”
沈青眠笑得別有深意。
“沈青黛那個鳳女的名號，用的舒服嗎？”
陸氏不由得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鳳非染就是鳳女？”
“還不明顯嗎？還是你們母女謊話說多了，自己都信以爲真，覺得五年前那場天地異象，真的是爲沈青黛而生？”
“難怪……可是你們這樣針對她有什麼用？”
“鳳女關係着乾州未來的走向，自然應該掌握在天衍宗的手裏，可惜鳳非染現在身邊勢力太強，只能一點一點的針對她，如果不是天衍宗沒有辦法用強，哪裏還用得着與你這樣的凡人合作？”
 |
沈青眠不屑的掃了一眼陸氏，脣角滿是嘲諷。
突然，她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
這些事情本是隱祕，爲什麼她會毫不猶豫的告訴陸氏呢？
想到這裏，沈青眠忽然臉色一變。
下一刻，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一身紅裙的鳳非染雙手環胸，斜斜的倚靠在門框上，脣角揚起，露出一抹顛倒衆生般的笑容。
“幾位知道的還挺多啊？”
陸氏徹底愣在了原地，沈青眠倒是率先反映了過來。
“鳳非染，你使詐！”
鳳非染擡手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拇指移動，啵的一下將瓷瓶上的蓋子彈飛了，然後把小瓶子往房間裏一扔，瓶子裏面立刻易散出點點香氣。
這香氣在一房間的藥味之中絲毫不顯眼，卻讓沈青眠徹底的變了臉色。
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之前研究過許多次的幻心草。
難怪剛纔她不知不覺中就把隱藏許久的祕密說了出來，原來竟是不知不覺中受到了幻心草的影響。
鳳非染懶散一笑：“怎麼把話說的這麼難聽呢，什麼叫使詐，我這只是一不小心把藥掉在了地上，誰讓你恰好進來了呢？”
什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陸氏這種人，根本就是壞到了骨子裏，怎麼可能在臨死之前幡然醒悟？
她之所以表現出善意，要麼有利可圖，要麼暗藏算計。
所以她就配合着演出戲嘍。
畢竟，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