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秦莞睜開眸子時總算心境輕鬆了幾分。
雖然寧不易自戕了,可是這案子總算是破了,不必擔心時間長了會死人。
秦莞又懶怠了片刻才起身來,用過了早膳,秦莞帶着白櫻,直往府衙而去,她今日去府衙,乃是爲了張道士。
到了府衙,鄭白石入了朝中結案陳情,只有展揚在衙門裏面,案子雖然了結,可這公文上所寫需得細緻,鄭白石入宮也不過是告訴大家,案子已破罷了。
寫公文展揚並不擅長,拿着筆,展揚的眉頭皺成了“川”字。
看到秦莞前來,展揚放下筆就來行禮,秦莞輕笑,“展捕頭,不知道張道長何在”
展揚指了指後院班房的方向,“應該還在屋子裏。”
秦莞點點頭,看了一眼桌案上放着的公文,“昨日聽展捕頭說要去鳳棲樓,不知可問出什麼來了”
展捕頭頷首,“一大早就去了,和寧不易交好的青眉說了,說寧不易到了她那裏,的確喜歡聽她講城中恩客的事,不過他並不會故意探問,青眉拿他當做知己,也覺得這些富貴人做了惡事十分不平,便當做惡人例子說給寧不易聽。”
秦莞嘆了口氣,“寧不易獨身一人來到京城,而後開了這染墨畫館,聲名鵲起之時卻做了這等事,他在京中無親無故,連個最爲信任的下人都無”
展揚皺眉,“郡主覺得這一點太過詭異了”
秦莞頷首,“是,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一個人生而爲人,或是追名逐利,或是淡泊明志,總要有個心中追求,寧不易喜好作畫,臨危之際還將畫館轉手,看來也是想讓畫館繼續保存下來,且看他平日裏行事作風,也無十分偏執狠辣之處,雖說他這等心思深沉的做惡之人慣會遮掩,可秦莞想到寧不易昨夜種種表現,總覺得奇怪至極,他一個人漂泊入京,無牽無掛,到底爲了什麼擺道場
秦莞嘆了口氣,“世子殿下已經派人去湖州調查寧不易,等那邊有了消息,想來我們就知道一些因果了,入京他人已死,這案子的諸多細節便沒了眉目,有些可惜。”
展揚苦笑道,“是啊,這公文我都無處下手呢。”
秦莞這個可幫不上忙,又說了兩句,便往張道士住的班房而去。
已經是夏日,秦莞進了院子的時候,張道士正坐在廊檐之下納涼,此時日頭已經升上了中空,儼然暑氣騰騰,見到秦莞進來,張道士頓時站了起來。
“拜見郡主”
張道士昨天忙了一整天,等到了晚上人定時分纔算出來第三處位置,昨夜案子破了,他大概也歇了一個好覺,整個人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
秦莞微微一笑道,“案子得破,張道長終於洗清冤屈了。”
張洞玄聞言朗笑了一聲,“對啊,雖說我將此事當做修行,可被人冤枉的滋味可真是不怎麼好受的,如今總算真相大白,我也算熬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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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莞便道,“道長之後有什麼打算”
張洞玄看着秦莞,微微一笑,“我還記得之前和郡主說過,等這件事了了,我便要去外面轉轉,這幾年窩在那牢裏,小老兒的筋骨都生鏽了。”
秦莞便繼續道,“那去外面轉轉之後呢”
張洞玄擡眸看了一眼天穹,“這個小老兒還沒想好,不過天下之大,總有小老兒的容身之處。”說着看向秦莞,“郡主有什麼建議”
秦莞微笑道,“不知道長對朝堂可有興趣”
張洞玄彷彿知道秦莞要說什麼,眼珠兒一轉道,“郡主是替自己說,還是替別人說”
張洞玄非常人,秦莞自然明白他領會了自己的意思,於是笑容清雋道,“自然不是替自己的,不過是不想白費了道長之才,不過道長既然喜歡雲遊,我必定不會強迫道長,只是如果有一天道長想再回到世俗浮華之中了,便來尋我。”
張洞玄連忙拱手,“郡主對小老兒有救命之恩,不說小老兒自己想怎麼樣,郡主有任何吩咐,小老兒都會照做。”
秦莞擺手,“道長言重了,此前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還是我剛纔說的,道長若是有想法了,請一定告訴我。”
張洞玄點點頭鄭重應下,秦莞這才轉身告辭,走出兩步,張洞玄道,“郡主且慢。”
秦莞轉過身來,張洞玄接着道,“郡主所憂之事,必定會得以解決,郡主周圍,貴人頗多,世子殿下是絕好選擇。”說着,張洞玄又一笑,“這一點郡主想必看的分明,不過,近來世子殿下或許會有一劫數降身,郡主和世子殿下關係匪淺,切忌注意提醒。”
秦莞面色微變,張洞玄這短短兩句話,可當真是含義深長,“道長,你的意思是”
張洞玄卻玄妙一笑,“言不可道盡,郡主記住小老兒的話便好了。”說着話,張洞玄目光一擡看向這日光灼灼的天穹,“這京城雖然是虎狼之地,可對世子殿下來說,最近這小半年世子殿下最好不要離開此地,等化了劫數再說。”
秦莞滿心的疑問,可張洞玄卻絕不可能將每句話都說透了。
秦莞深吸口氣,這才頷首,“多謝道長,我記住了。”
張洞玄點點頭,再沒多言,秦莞轉身而走,步伐比來時沉重了不少。
張洞玄看出了她和燕遲的情誼最近朔西軍糧的案子讓燕遲十分勞心,燕遲說過,若朔西再無消息送來,他便親自去朔西走一趟,可張洞玄卻說,這小半年內,他不好離開京城,張洞玄可不知道朔西軍糧的事,且他沒理由騙她。
秦莞一顆心越發下沉,也就是說這半年燕遲不能離開京城,而他的劫數,只怕是要發生在離開京城之後
燕遲的性子,說一不二,且事情和朔西軍有關,他絕不會坐視不理,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她該怎麼勸說燕遲
爲了自己的安危,要將朔西軍置之不理
秦莞暗自搖了搖頭,燕遲做不出來這種事,她更是說不出這樣的話。
再回到前堂,明明是大熱的天,秦莞背脊上卻出了一層冷汗,展揚看她神情不對,便道,“郡主怎麼了張道長怎麼說”
秦莞定了定神,事情還沒發生,她可不能就此亂了心思。
“沒什麼,我問了問張道長的打算,他說他準備出去雲遊一番。”
展揚點點頭,“這些年對他也是不公,不知道官府能不能對他有所補償,這事還要等大人從宮中回來再說。”
秦莞“嗯”了一聲,正要再說什麼,外面卻有個衙差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