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賊窩(2)
可這荒郊野外的,方才她又為了甩掉那幫侍衛跑了許久,離得這樣遠,聲音不過在樹林外頭的曠野中飄了幾飄便消散了。緊接著,身後一股大力將她拖了回來,蔣素素冷不防被人從後面一拽,啪的一巴掌摔在臉上。這人不是蔣權,下手自然不會憐香惜玉,重重的一巴掌下去,蔣素素險些要被打暈了,唇角也溢出血花。
男子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笑道:“還是個烈xin的,生的又美,好,老子今天就是賺到了!把你帶回山上去,今晚就洞房花燭!”說罷,不顧蔣素素微弱的掙扎,將她一把抗在肩上就往樹林中走去。
待男子帶著蔣素素離開後,林中才現出一人,月光下眉眼清晰,正是夜楓。他吹了聲口哨,心知蔣阮交代的事情完成了。今日那封信不過是蔣阮借他手交到蔣素素手裡,至於這曠野樹林一帶夜裡是盜賊回窩的必經之處,夜楓身為錦衣衛是知道的,卻不知蔣阮一個深閨女子如何得知。不過到底還是對蔣阮料事如神有些佩服。許是她與蔣素素同為蔣府女兒,對蔣素素的xin子也是摸得滾瓜爛熟,竟會知道以蔣素素的xin子,一旦看到那封信勢必會逃了出去,想法設法的不去做姑子。
夜楓心裡感歎,蔣阮這法子也實在是陰損到家了。她給了蔣素素一個希望,然後蔣素素親眼看著這希望在眼前破滅,其中的崩潰可想而知。蔣阮沒有讓人直接將蔣素素劫走,只是稍微引導了一下,湊成一系列的巧合。即便是蔣權最後追查起來,查出的也不過是蔣素素自行從馬車上逃跑。至於蔣素素的結局完全是她一手造成,蔣素素日後想起此事,會不會毀的腸子都青了。
那盜賊是什麽人家,xin子粗魯,更不可能懂得憐香惜玉,蔣素素進了賊窩,就是遇見一群虎狼。那些盜賊對女人向來粗魯,蔣素素生xin高傲,必然不會柔情伺候那男人,惹怒了男人的下場,夜楓想想都為蔣素素歎息。
世上能折磨人的法子眾多,難得是從精神上徹底摧毀。蔣素素一心想要爬上高門大戶過人上人的生活,可一入盜賊窩便再也不可能輕易出來,日日過的都是低踐的生活,豈不是比打她殺她更讓人痛苦?
夜楓站在瑟瑟冷風中,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心道這未來的少夫人果真是厲害,殺人不見血的功夫也算是到家了。日後務必小心伺候,切莫要招惹了她。且不說主子為少夫人做主,單是少夫人一個人也能玩死錦英王府一眾人了。
站了一會兒,夜楓好似才想起什麽一般,連忙飛身離開。在幾裡地外的一處隱蔽山洞裡,年輕女子正坐在原地對他怒目而視。見他回來,終是微微松了口氣,第一句問的卻是:“事情辦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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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楓詫異的瞧了一眼連翹,原以為連翹第一句話定是要責罵他了,不想第一句關心的還是任務。夜楓打了個響指:“自是妥了。”夜裡荒野風大,連翹渾身上下又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翠綠衣裙,不由自主的便打了個噴嚏。夜楓見狀,心中倒是生出一層淺淺的愧疚來。說起來今日也是他衝動了,直接擄了連翹出去,連翹遲遲不能回府又怕耽誤了蔣阮的事情,無奈之下便只能將信交給他了,夜楓為了證實他的確是有能力辦完這等小事,愣是罔顧連翹的抗議將連翹也一並帶來了。
連翹還在揉著鼻頭,卻覺得身上突然一暖,抬頭一看,夜楓脫下外袍披在她身上,道:“咳,今日都是我的不是,連累你了。”
連翹別過臉去,小聲罵了一句晦氣,臉蛋卻悄悄紅了。夜楓見狀,也有些尷尬,山洞裡的氣氛忽的就變得有些奇怪。夜楓輕咳一聲道:“走吧,回府去。”
待二人回到錦英王府,連翹方一走到院子裡,便瞧見露珠匆匆忙忙的迎上來,上下將她打量一番道,見她無事才松了口氣:“你去哪裡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紫蘇瞧見院子裡外頭站著的夜楓,若有所思的再看看連翹,輕聲道:“先回屋去說吧。”
等回了屋,連翹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與了蔣阮聽,末了才道:“姑娘,今日之事都是奴婢自作主張了,請姑娘責罰。”
“不怪你。”蔣阮道:“此事夜楓做也一樣,總歸是蕭韶的人。”
連翹遲疑了一下,又道:“夜侍衛也是想要幫奴婢的忙,還請姑娘莫要怪責他,今日之事好歹也是妥了……”
“我自是不會怪他。”蔣阮有些好笑:“既然辦妥了就沒什麽了,早些休息吧。”
露珠卻是笑嘻嘻的看著連翹道:“連翹姐可對夜侍衛真正上心呢,怎麽話裡話外都在替夜侍衛開脫?不會是心疼了吧?”
“你個死蹄子當著姑娘的面也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連翹卻不是個柔順的,登時便潑辣的回道:“也不知是誰日日與那錦二說笑親和的緊,今兒個也瞧見你繡帕子了吧,那帕子可是要繡給錦二的?”
“你……”露珠又羞又急,作勢要打她,兩人在屋裡吵吵鬧鬧,許是今日是請辦的順利,蔣阮唇邊也溢出了一絲笑容。
……
黑夜如墨,深山老林深處,有一處村莊,此刻裡頭倒也還有些人聲,伴隨著一些嘈雜的喧囂和罵娘的粗俗聲音。一群赤膊大漢蹲在門口坐下,地上散落著一些酒壺。熏天的酒氣繚繞中,一人道:“聽說今兒個刀疤李帶了個小娘子回來?那女人生的還不錯?”
這一群大漢俱是中年,身上大抵都有些多多少少的刀劍傷疤,模樣也生的凶神惡煞,渾身帶著汗氣和酒氣,直有些犯人惡心了。
“可不是,也不知是走了什麽運道。看那模樣還是個大家小姐。”另一人道:“平白便宜了他了!”
“什麽大家小姐,”一個身材肥胖的大漢抹了把額上的汗:“聽說是會情郎的時候被刀疤李撞見了。都跟人私定終身了能乾淨到什麽地方去?”他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不過是讓他先嘗個鮮罷了,這等他玩夠了,咱們也能分一杯羹!”
其他人一聽,俱是露出一個心照不葉的笑容。
這是一個坐落在深山上的盜賊窩,這個村莊上居住的俱是如這些盜賊一樣的大漢,連老人和孩子都不曾有一個。當然,還有一些從外頭擄來的女人,這些女人在此地是沒有地位的,如同一件物品一樣能被人隨意轉送,甚至一次要服侍許多個男人。因此,女人在這裡的壽命不會太長——誰都經不起這樣慘無人道的折磨,這裡的男人們時不時就要下山來帶一些新的女人上來,眾人見怪不怪。不過,如今日這般這樣容貌氣質都頗為上品的女子卻是少見,眾人都對刀疤李豔羨不已,聚在一起的時候也說些不痛不癢的酸話。
村莊裡的一間破屋裡,耐人尋味的聲音過去後,“啪”的一聲,有人用火折子點亮了屋裡的油燈,裡頭的光線頓時亮了起來。髒汙不堪的木頭大牀上鋪著一層有些隱隱發臭的薄毯,此刻那薄毯上布滿了斑斑汙跡,上頭仰躺著一個女人。
這女人雙目無神的大睜著,身子被擺成不堪的姿勢,卻是一動也不動,已經被折騰的沒有一絲力氣了。
刀疤李坐起身來,一面穿衣裳一邊看著塌上的蔣素素,面上帶著饕鬄的滿足之色。
蔣素素似是終於反應過來,艱難的別過頭去,嘴裡狠狠地朝刀疤李啐了一口。
刀疤李大怒,登時便一個巴掌揮過去,這粗野男人的力量又大的出奇,只打的蔣素素頭一偏,汗涔涔的頭髮整個沾濕在臉頰上。嘴唇裡頓時又是一股鹹腥味。
“臭錶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刀疤李伸出手狠狠捏住蔣素素的下巴:“這麽漂亮的臉蛋,爺還想多留著些日子快活呢!”
“癡心妄想。”蔣素素冷笑一聲,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她的態度也不曾軟化過一分,眼裡隻恨不得扒了刀疤李的皮,吃刀疤李的肉:“我爹找到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蔣素素眼裡的仇恨登時就激怒了刀疤李,二話不說又是一個巴掌扇過去:“還做夢呢!到了我這裡的女人,大家小姐還少了去!我看小娘子你還是沒有清醒,你今兒個身子給了我,就算日後你當大官的爹找到你,還能容下你?富貴人家最是自私不過,老子看得多了。最後不過是假裝不認識罷了,你還敢在爺面前拿喬,看來你是沒長記xin!”說罷冷哼一聲,看也不看蔣素素一眼,拿起桌上的衣裳就出了門。
蔣素素一人躺在牀上,兩行眼淚默默地流了下來。她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那來救她的公子沒有出現,自己卻被這些強盜擄回了賊窩。方才那一幕只要一回想在腦中,蔣素素就忍不住全身發抖。刀疤李是個魔鬼,下手下的極重,而且,強佔了她的身子。蔣素素痛苦的閉上眼,抓進手下的被子,如今這樣活著,逃出去毫無希望,成為這樣一個人的禁臠,還不如去廟裡做姑子。
而刀疤李方才的一席話也確實刺傷了她的心。的確,大戶人家的閨女一旦出了這等事情,若是被強盜擄走了,一輩子也就是相當於毀了,即便最後接回了人去,大多也是喂一顆藥下去。那女子自己也能解脫,家人也不必被人看笑話,保全了名聲。
如果換成了她,如果是她……蔣素素心中一顫,蔣權會怎麽做,大抵也是沒有勇氣認回她,當做陌生人轉身離開吧。若是換在幾年前,蔣素素必然會相信蔣權會不顧一切的救她。可自從經過了夏研的事情,經過了蔣權讓她做姑子的事情,蔣素素心中便對蔣權生出隔閡,蔣權如此自私,只顧著蔣府的名聲,真的會為了她不顧一切麽?
腦中胡亂的思索著這些,身上的劇痛還未曾緩解,便聽到大門被人猛地一踢,蔣素素以為是刀疤李回來了,登時身子便是一抖。轉頭看去,卻發現那是幾個陌生的赤膊大漢,大踏步的朝她走來,目光中閃動著意味不明的光。
“你們……你們想幹什麽?”蔣素素心頭一驚,抖著嘴唇問。
為首的男子嘿嘿一笑:“小娘子,莫要怕,我們可是很溫柔的。”
“不……不……”蔣素素想要逃,可是渾身上下早已被刀疤李折騰的沒有一絲力氣,臉色頓時絕望起來。
……
各處有各處的姻緣機遇,譬如此刻宮中一隅,十三皇子居住的院子裡,葉沛負手而立,冷眼瞧著跪在底下的宮女。
周圍的太監宮女俱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一動不動的垂下頭。那跪在地上的宮女還在哀聲懇求:“十三殿下,奴婢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日後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饒奴婢一命,看在奴婢伺候殿下這麽多年的份上。”
兩個宮女提著燈籠站在兩邊,夜幕沉沉,那站在中間的稚嫩孩子面容被燈籠的光華下顯出幾分沉色來。越發顯得粉雕玉琢如同話裡的散財童子一般,只是那般秀氣甜美的外表下,一雙眼睛古井無波,那宮女抬起頭來正與孩子對視,登時便被那冷幽幽的眸子驚了一驚,隻覺得像是從地獄中攀爬而出的惡鬼,出來向殺人的罪人索命來了。
葉沛慢慢的看了她一眼:“是麽?正因如此,伺候我多年的下人卻有了這等不忠之心,本殿饒了你,日後必然無法立規矩。父皇是個最重規矩的人。”
那宮女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葉沛一眼,她不知道葉沛是真傻還是裝傻。若是真傻,怎麽能一下就將她這個眼線給拔出來,若是裝傻,葉沛明知道她是那邊的人,怎麽有膽子敢輕易懲處了她?
陪伴了這個無能的十三皇子這麽多年,她一直以為能將這個皇子牢牢的掌握在手心,從小也經常打罵她。不想不知道從何時起,這孩子卻似變了一個人般,再也不會懦弱的躲在人身後,反而令人生畏。
似乎是從那一日蔣阮替葉沛在和怡郡主面前解了圍開始,葉沛就開始慢慢改變了。宮女不明白,為什麽這樣一件小事也能改變葉沛,或者說,葉沛之前一直是在偽裝,那件事只是一個引子,如今的他已經決定撕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