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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的時候, 你真的沒有看到人嗎?」
「沒有。」
傅希低低地嗯了一聲, 語氣帶著一貫的清冷,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當下想到一種可能, 而且這樣的想法在他腦中愈演愈烈。
連他自己都有點兒害怕起來。
萬一真的有人對扶桑不利,該怎麽辦?
他不可能天天守在她身邊保護著她,萬一在他出任務的時候,她出事了,傅希想都不敢想……
隨後,爲了减輕她的恐懼感,瞬間轉移了話題:「幾個月沒回江南了,想回去嗎?」
「江南?」
「嗯。」
「想倒是想, 好久沒見外婆了,就是怕我回去以後,你怎麽辦呀?孤零零的一個老頭在這裡, 獨守空房。」
「我陪你回去, 明天申請休幾天探親假。」
「嗯?真的嗎?」扶桑翻了個身, 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扶桑也沒想到, 傅希果然說話算數,探親假一下來,兩人簡單收拾一下行李。
去超市買了幾袋送給長輩的燕窩牛奶, 收銀計價的時候,碰巧又是那位收銀小妞,小妞看著眼前一身清冷硬氣的男人, 全身上下無不飄著一股優秀的矜貴感,完全不像是什麽吃軟飯的小白臉。
甚至,他穿著簡單的衣褲,靜靜站在那兒,都能引來周圍幾個年輕店員的輕聲議論。
世界上優秀的男人哪哪都有,但是傅希只有一個。
扶桑挽著傅希的手,兩手空空,讓男人單手挽起所有送給長輩的禮品,亦步亦趨地走出了超市。
天空碧澄,遠處偶爾飄著幾縷浮雲,陽光微暖,風刮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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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拎著行李和禮品坐上了回蘇州的飛機。
幾個小時的機程,扶桑坐不住,側著身子忍不住去逗他:「去看我媽,你害怕嗎?嗯?」
「有什麽好怕的。」傅希聳聳肩,還真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殊不知他在心裡早就打了好幾遍與未來岳母見面打招呼的腹稿。
扶桑皺了皺眉:「你就不怕,我媽不喜歡你,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她遲早都會喜歡我。」
「嗯?爲什麽?」扶桑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自信。
「因爲她女兒離不開我。」傅希下意識地垂下眼眸,勾唇親了她一下。
扶桑一手拍上他的臉,把它拍側過去,嫌弃道:「臭不要臉,誰離不開你了?」
飛機降落。
兩人從蘇州飛機場走出,先打了輛車去晰水鎮,然後扶桑掏出手機給家裡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才被接起,那段飄飄然傳來的是個溫柔年老的女聲,語調有些慢,緩緩地「喂」了一聲。
扶桑驚喜開口:「婆婆,是我呀,扶桑。」
扶桑不習慣把外婆直接稱呼「外婆」,喜歡喊「婆婆」,一喊就是十幾年。
「扶桑?」老人語氣夾著喜悅,低低笑了聲,「桑桑啊,怎麽了?是你媽媽忘記去學校接你嗎?」
老人停頓了一下,似乎望了眼窗外:「哦,下雨了。你沒帶傘是吧?你別急,等等婆婆,婆婆現在就給你去送。」
「哎,婆婆。」扶桑怕老人出事,有些急,「不是的,你別出去,我帶傘了。我可以自己回家,你在家裡坐著等我,好嗎?」
「你有傘啊?那就行,那就行。」
「對,我有傘,不會被雨淋到的。你千萬不要出去,在家等我一下,我一會兒就回家,知道了嗎?」扶桑像哄孩子一樣,哄著記憶衰退的外婆。
所幸老人也聽了她的話,乖巧地應了聲:「好,我哪裡都不去,我就坐在家裡等著你。」
電話挂斷,傅希察眼觀色能力極强,自然也瞭解到扶桑的外婆應該是得了老年痴呆症。
旋即,坐在出租車的後座摟緊了她,讓司機開快點兒。
畢竟,沒親眼看見老人安安分分在家,心裡總有點不安。
蘇州是江南地帶出了名的水鄉城市,宅邸園林,水巷小橋,幽雅清秀,古典風濃鬱。
裡面的女子啊,個個溫婉動人,輕輕盈盈的身姿,垂柳細腰,彷彿從畫中走出的女子,誰不是素裝淡抹,巧笑嫣然,周身洋溢著一股天真驕矜之味。
傅希走進了這兒,也才明白扶桑這又野又妖的性格出自於哪,傲嬌可愛的小女人被他牽在手中,快步踏進了水鄉的各個小巷中。
晰水鎮的寧園,外婆搬了張木凳出來,坐在廳堂的門口,望著院裡飄然而下的雨絲,認認真真地等著扶桑回來。
寧婉餘從集市上買完菜回來,一進院門,就看見她無端端吹著冷風端坐在門口。
旋即,快速跑過去,念叨道:「媽,外面冷,又下雨了,你坐這幹嘛啊?快回屋裡。」
「我才不回去。」老人撅著一口氣,不聽她的話。
寧婉餘撥了撥濺上裙擺的水漬,剛要開口繼續勸她,就聽見老人話裡提起了扶桑:「桑桑待會兒要從學校回來了,要我在這裡等著她。」
「扶桑?」寧婉餘對老人經常提起扶桑見慣不怪,幷沒有放在心上,「扶桑去北京啦,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要等也要進屋裡等,別在這兒吹風,歲數又大,身體本來就不好,病了怎麽辦啊?」
「你先進去吧,我再等一會兒。」老人揮了揮手。
寧婉餘見勸不動她,先進屋把菜放好,想著待會兒再來勸勸。
扶桑熟門熟路地帶著傅希在小巷中竄來竄去,可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家。
院裡的門大大敞開,她拉著男人快步走過去,還沒踏進一步,就看見幾個月未見的外婆像個乖乖學生一樣,坐在小凳子上等著她回來。
她望著外婆笑笑,輕輕呢喃一句:「哎呀,好乖啊。」
說著,便走過去蹲在她的身前,支著下巴,巧笑銀銀地盯著她。
外婆眼睛不好,扶桑走到她跟前,她也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孫女回來了。
「桑桑。」
「婆婆。」
兩人同時出聲,外婆的聲音却比她輕軟許多,扶桑更多的是撒嬌。
扶桑猫著腰,伸手抱了抱她,拉著她布滿皺紋的手,又側目睨了眼慢慢走近兩只手拎著東西的男人,試圖介紹:「婆婆,給你介紹一下,他是我…男朋友。」
話一說完,傅希語氣畢恭畢敬,帶著幾分輕柔地問了聲好。
「男朋友?」外婆仰頭想要看他一眼,還未看清,就有點兒生氣了,「扶桑,你才上高中,還沒成年,怎麽可以談戀愛呢?」
扶桑苦笑不得,想要解釋:「我二十四啦,再不談戀愛,沒人要了。」
「你二十四歲啦?我的桑桑二十四歲了?」老人垂眸嘟囔了幾句,還是有點不信,捧著她的臉,問,「怎麽一下子長那麽大了?」
「長大不好嗎?小時候多皮啊,長大了就不用婆婆那麽操心啦。」
寧婉餘捧著一盆豆角出來,邊伸手進去摘,邊低聲說話,走出去看了眼:「媽,這雨越下越大了,風吹多了不好,你還是回屋裡去吧。」
「媽。」
扶桑見她圍著圍裙走出來,側目喊了一聲。
寧婉餘抬眼望過去,內心有些驚訝,但表情幷沒有表現出來,只淡淡說了句:「回來了,還知道回來?」
「怎麽就不知道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扶桑站起身,朝她撇了撇嘴。
寧婉餘沒理她,上前走幾步,走到倆人跟前,對著傅希好奇地問:「你是……?」
傅希冷峻的眸落在她的身上,語氣平淡,看不出任何緊張地道:「阿姨好,我叫傅希。」
扶桑沒羞沒躁地拉著傅希的臂彎,在自己母親前秀恩愛,還炫耀說:「媽,你女婿帥嗎?」
寧婉餘一聽就知道扶桑在挑釁她——
幾個月前,扶桑去了趟旅游,遭遇不測,所幸被一隊特警捨身進去救了回來,才保住一條小命。
可自那以後,便開始不安分了。
連畫畫都是迷彩裝的男人,她勸她在蘇州好好找個男生談場戀愛吧,還說蘇州的男人沒點兒硬氣,娘兒吧唧的,不喜歡。
寧婉餘便氣得說了句:「硬氣的男人,看得上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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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正拿傅希來回應她幾個月前的那句氣話呢。
寧婉餘作爲家裡的主人,來客人了,自然是要禮貌相待的,不會只顧著和扶桑在那兒慪氣。
她側了側身,體諒傅希拎東西拎了那麽久,八成手也拎累了,問了句:「累不累啊,快進屋,把東西放進屋裡。怎麽回家一趟帶那麽多保健品?家裡人少,就我和扶桑的外婆,你買了那麽多,也不知道吃不吃得完。」
「吃不吃得完是一回事,買不買又是另一回事。這些保質期都很長的,可以慢慢吃,不著急。」傅希在長輩面前,毫無怯意,快步走進屋,把行李放在地上,牛奶燕窩擱在桌上。
扶桑把外婆扶進屋內。
屋內四人坐在飯桌旁,大眼瞪小眼。
寧婉餘一邊掰豆角,一邊問:「小夥子哪裡人啊?」
「北京桐城那邊的。」傅希淡淡道。
却沒發現在說出這個城市的時候,寧婉餘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兀自發笑,垂著眸笑得溫柔:「扶桑也是北京呢,他爸爸是北京的,但是現在不在了。」
傅希也跟著笑了下,附和說:「這個我知道。」
「你知道?」這下輪到扶桑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