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若雪的臥室一片漆黑。
她孤單坐在窗口的椅子上，看着星空似水，一張臉早已被淚水打溼。
這些年過去了，這許多年過去了，她本以爲自己的心早已不痛了，她本以爲自己早已忘記了那些過去，可爲什麼此時此刻，眼淚怎麼就忍不住呢？
那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呢？那年，她到底遭遇了怎麼樣的痛楚折磨呢？她又是如何堅持到了今天呢？
許久，華若雪猛然起身，推開臥室門走出去，然後她站在鳳南征的臥室門口，輕輕敲響了他的門。
片刻之後，鳳南征沉聲說道：“進來！”
打開門走進去，只見鳳南征正靠在牀上，手裏還拿着個相框，是他與已故妻子的合照。
“若雪？這麼晚過來有事嗎？”
將相框放回原位，鳳南征坐直身體看着華若雪，眼神中帶着詫異。
華若雪往前走了幾步，看着相框裏那依偎在鳳南征懷中笑靨如花的年輕女孩，眼眶又是一紅。
“當初若不是冬初，我只怕早就死了。”
鳳南征的妻子，鳳毓凝的母親，叫倪冬初。
華若雪看着鳳南征，露出慘淡的笑，聲音更是嘶啞不堪，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我之前就說過，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若是在天有靈，必定也希望我照顧你的，再者，這些年來你幫我撫養三個孩子，我也很感激你。”
鳳南征一笑，說道：“所以咱們之間也談不上誰感激誰，我們這算是互相幫忙咯？”
“但現在，孩子們都長大了，我……我也從當初的艱難處境中走出來，所以南征，我們分開吧。”
頓了頓，華若雪看着鳳南征說道：“我們並不是真正的夫妻，當初只是爲了互相照顧纔在以夫妻的名義在一起，但現在，已然沒那個必要了，你覺得呢？”
“是因爲江瑾萱的事情？那天你在場的，你也看到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我都沒露面，甚至沒看江瑾萱一眼，這事兒你不是都知道的嘛。”
鳳南征微微皺起了眉頭，聲音似乎也變得不悅。
“若雪，若是你有了好的歸宿，那我可以成全你，但你……得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該怎麼向我死去的妻子交代呢？”
華若雪知道鳳南征生氣的原因不是在乎她，而是因爲她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分開，會讓本就麻煩的事情更加棘手。
可必須要分開啊，因爲在外人看來，他與鳳南征是夫妻，那鳳毓凝就是她的繼女，這身份……
“你是要與戰敬昭在一起？我知道你們從前是戀人。”
頓了頓，鳳南征忽然擡頭看着華若雪，似乎明白了什麼。
“如果你是要與他在一起，那我就放心了，將你交給他，我也能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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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南征一笑，嘆息着說道：“當初她還在世時，就總是提及你與戰敬昭的感情，她總說你們本是天造地設一對，不能在一起是巨大的遺憾。”
“但現在，趁着還不算太老，彌補當年那份遺憾也是好事，如果是這樣，那麼若雪，我同意分開，明天我就與孩子們說這件事。”
鳳南征本就是直性子的人，想通了，又很快露出笑容來。
“不，不是的，我不是要與戰敬昭在一起，我和他……不可能的！”
華若雪慘笑，語氣裏滿是淒涼。
“當初他離開我娶了任清時，我的心就死了，我現在怎麼會……會與他在一起呢？”
而且，她與戰敬昭在一起又算什麼呢？
聽到這話，鳳南征的眉頭緊緊皺起來。
“那你打算去哪裏？離開鳳家之後你想去哪裏？”
華若雪扭頭望向窗外，夜色如墨，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黑暗。
“我也不知道啊，但世界很大，總有我棲身的地方，況且我離開，你應該會給我一筆豐厚的……分手費吧？”
說到這裏，華若雪一笑：“只要有錢，還用得着擔心沒地方落腳嗎？”
“這不是錢的問題，你在鳳家辛苦許多年，哪怕分給你一半家產也沒問題，但若雪，還是剛纔那句話，你得給我一個離開的理由啊，這個理由，也得讓我在孩子那邊能解釋啊。”
鳳南征捏着眉心想了會兒，說道：“這樣吧，你的要求我記住了，但先等江瑾萱的事情處理完之後，我們再談我們的事情，否則傳出去容易讓媒體誤會。”
這個節骨眼離婚，誰都會聯想到江瑾萱那邊，如此一來，不就坐實了鳳南征與江瑾萱那無中生有的緋聞了嗎？
“好。”
華若雪沉默了片刻，終於點頭。
“那就等江瑾萱的事情結束之後我再離開鳳家吧，我知道輕重緩急的。”
說罷，她一笑，起身說道：“那你早些休息吧，我就先回房了。”
目送着華若雪離開，鳳南征重新拿起自己與已故妻子的合照，他的指腹輕輕撫着相片中妻子的臉，長長嘆息了一聲。
而此時，華若雪剛出鳳南征的門，就看到鳳毓凝正好跨上最後一個樓梯。
倆人在樓梯口相遇，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
片刻，鳳毓凝一笑說道：“雪姨，我爸還沒睡嗎？”
“沒，還沒呢。”
華若雪忙說道，她看着鳳毓凝的臉，猶豫片刻說道：“小凝，今天關於梟城身份是不是需要查明的事情，我當時的態度……我沒什麼意思，就是覺得都是成年人，沒必要逃避什麼。”
“我明白，您也不必解釋，我沒有要怪您的意思。”
鳳毓凝神情平靜說道：“梟城也是這麼想的，該面對的就要面對，沒必要躲避。”
頓了頓，鳳毓凝又問道：“雪姨，我冒昧問您一個問題，行嗎？”
“你說。”
聽到鳳毓凝不再提及那個話題，華若雪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來。
鳳毓凝盯着華若雪的眼睛，默了默開口問道：“我一直很好奇，您與我父親……這些年來一直都是分房睡的嗎？還是說只這幾年年紀大了，才各自睡各自的？”
華若雪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片刻，她才笑着說道：“不管如何，你媽都是你爸爸的原配夫人，你爸爸身邊的位置一直都屬於你媽，我沒資格霸佔的。”
鳳毓凝又問道：“那您與我爸在一起這麼多年，就沒懷過孩子嗎？”
“您就不想體會當母親的滋味嗎？您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咱們之間這種母女關係，而是那種血濃於水的母子或者母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