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中的痛苦是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的。
“哥哥醒醒~”小男孩的聲音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童趣和無憂無慮。
引路人忽然落下兩行眼淚。黑暗的記憶變作一個囚籠,將他困鎖。打敗他的不是白高朗,而是他永遠無法釋懷的傷痛和悔恨。
滋滋滋……小男孩的兩只手掌不斷冒出白煙。
終究還是引路人的實力更勝一籌,鋒利刀刃竟慢慢切入小男孩的手掌,幾乎將之斬斷。
這樣下去不行!得讓引路人恢復意識。如果無法讓他恢復意識,至少要掌控他的身體,讓他停止自殘。
腦髓親佔!小男孩能夠想到的破解之法只有這一個。但如果真的親佔引路人的腦髓,對方會死!
小男孩不斷思索,小米牙幾乎咬碎。
終於,他屁股後面長出一條小尾巴,輕輕挑開紅色短褲,蛇一般鑽出來,不斷拉伸,變得比蠶絲還細,順著引路人脖頸後面的傷口,鑽入他的脊椎骨,與密集的神經相連。
細細的粉紅色絲線順著脊椎骨向上爬,進入大腦,再度拉伸變細,化為一張網,與引路人大腦內的神經元接駁。
這樣的入親是悄無聲息的,也是全然無害的。就在此刻,引路人的大腦變作小男孩的大腦,引路人的記憶庫成為小男孩的記憶庫,被他隨意翻看。
清澈眼瞳黯淡下去,小男孩素來無憂無慮的臉顯現出痛苦至極的表情。
他看見了引路人。對方待在一個光線昏暗,空間狹小的出租屋裡。他穿著一件製服,正趴在地上觀察一串腳印,旁邊是一灘血跡和一個用粉筆灰描出的人形。
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站在他身邊,舉起相機對準腳印拍照。
“師父你也太敬業了。取證都已經完成了你還半夜跑過來做二次痕檢。你是覺得我們遺漏了什麽嗎?”小夥子語帶欽佩地說道。
“我總覺得凶器就在這間屋子裡,沒被凶手帶走。我去換一副手套,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回來。這些腳印我還要再研究研究。”引路人站起身,脫掉橡膠手套。
“好嘞師父!”年輕小夥的聲音充滿朝氣。
引路人轉身離開,剛走出房門就被人打中後腦杓,暈倒過去。
等他蘇醒過來,看見的是倒在血泊裡的一具屍體。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長相格外英俊,笑容陽光開朗,無論多苦多累從不抱怨,總是衝在最前面。可如今,這張臉依舊英俊,卻再也沒有笑容和朝氣。
引路人幾乎沒有辦法從地上爬起來。他愣愣地看著那具年輕的屍體,世界彷彿在這一刻天塌地陷。
一個無比強烈的念頭像幽靈一般鑽入他心底深處,漸漸魔化——為什麽死的不是我?
二次痕檢是我提出的,沒有帶上更多同事一起去犯罪現場也是我的疏忽,為什麽死的不是我?為什麽?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引路人願意回到這一刻,取代血泊裡的年輕屍體。
於是時光真的倒流了。
躺在血泊裡的屍體慢慢站起來,走進廚房拿起一把菜刀,一步一步來到引路人跟前。
引路人趴伏在地上,渾身無力。但他艱難地抬起脖子,用眼神示意這具年輕的屍體將自己的喉嚨割斷。他不想再背負沉重的負罪感,他不想活在日日夜夜的悔恨當中。
年輕的屍體用刀刃抵住他的喉嚨,一下一下劃拉,一下一下切割。
引路人閉上眼等待死亡,也等待著救贖。
忽然,他感覺自己的脊背沉了沉,一個重物落在身上。
他微微偏頭,用眼角余光看去,卻見一個長相萬分可愛的小男孩踩在自己背上,凶巴巴地喊道:“哥哥~你這個大傻子~快醒過來~”
引路人眼裡的釋然瞬間凝固,變作不解。年輕屍體切割他脖頸的動作也馬上停頓。
“快醒醒~再不醒你就死翹翹了~”
小男孩踩著引路人的背走上前,小胖手抓住引路人的頭髮,將他的腦袋往上提。如此,引路人的脖頸就離菜刀遠了一些。
“哥哥快醒醒~不然我揍你~”
“你是誰?”引路人怔愣。
小男孩舉起小胖手,啪啪就是兩耳光,“我是你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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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人被打蒙了。
啪啪又是兩耳光,小奶音恨鐵不成鋼:“你幹嘛尋死~你徒弟被殺了~你怎麽不去抓凶手~你個縮頭烏龜~”
是啊,我為什麽自暴自棄?我為什麽不去追查凶手的蹤跡?
引路人混沌的大腦就在此刻完全清醒。他還沒破掉這個案子就被卷入裡世界,從此再也沒有贖罪的機會。他一直堅持到現在,不就是為了找到回去的方法,親手為徒弟報仇嗎?
眼裡的釋然猛地燃燒殆盡,變作狠辣和不甘。引路人站起身,將背上的小男孩掀翻,伸出手,奪過菜刀。
年輕屍體彎唇一笑,陽光開朗,然後像霧氣一般消散。
小男孩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之後快速說道:“哥哥你先別出去~我們商量一下怎麽殺死白高朗~”
“我知道怎麽殺死他。”引路人緩緩說道。
—
大雨滂沱,滿地泥漿。
小男孩黯淡的雙眸忽然放射出亮光,一根細細的尾巴從引路人後脖頸的傷口裡鑽出,縮回他體內。
“哇呀呀~”
在奶聲奶氣的咆哮裡,小男孩撕掉自己的兩條手臂,使之化為一個粉紅色的護套,環住引路人的脖頸。護套代替手掌,擋住不斷切割的鐮刀,小男孩松開雙腿,身體後仰,從引路人的背上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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