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掃了一眼鳳非染堅定的神情，最終還是壓下了心中的怒火。
“有什麼不解，你就直說吧。”
鳳非染揚了揚脣角，絲毫沒有在意老皇帝的不快。
“這第一點，丞相夫人身邊的嬤嬤和侍女調查到的消息不假，可這些消息，絕不可能是兩個下人在短短八天之內能夠查清的，那麼問題來了，是誰調查到了這些消息，然後將其交給了陸氏？”
沈志安連忙開口反駁：“鳳非染，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借題發揮，指桑罵槐呢？難不成你懷疑是我調查到了這些消息，然後將其告訴了陸氏，讓她拿着這些東西來污衊你？”
鳳非染脣角弧度冰冷：“恭喜沈丞相，都學會搶答了，沒錯，我就是這麼懷疑你的。”
沈志安深吸了口氣，眼神冷厲的看向了陸氏的嬤嬤和侍女。
“你們兩個說！消息是陸氏給你們的，還是你們自己查到的？”
嬤嬤和侍女早已經被大殿之上的變故嚇得縮成一團。
“是……是我們自己查到的！”
“是嗎？我看你們兩個是死到臨頭不自知！”
鳳非染冷笑一聲。
“七月初一和初三，你們兩個一直待在陸氏的身邊，幫着她照顧沈青黛，從沒有離府半步。初四，劉嬤嬤倒是出府了，不過卻是帶着銀子去看望她在外的小兒子，而侍女秋荷依舊留在了丞相府中！”
“初五清晨，劉嬤嬤返回丞相府不久，就陪着陸氏一併前去濟世堂，請那裏有名的大夫回去幫沈青黛看病，一耽誤又是一天。而昨天到今天，你們兩個依舊留在相府之中，幫陸氏準備入宮所用的衣裳！”
“你們說消息是自己查到的，我竟不知道，丞相府什麼時候出了兩位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千古人才？”
什麼？
大殿之上一片譁然。
沈志安臉色蒼白，看向鳳非染的目光帶着濃濃的驚悸不安。
“你……”
鳳非染目光清明。
“沈丞相是想問我是如何知道這些消息的？當然是因爲我在丞相府中安排了人手了！”
沈志安瞪大眼睛，擡手指着鳳非染，手指都開始哆嗦了。
安插眼線還敢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鳳非染一聲嘆息：“沈丞相不必用這樣的眼神來看我，我這個人就是如此良善。”
沈志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插眼線、監聽相府，竟然還能說自己良善？
“你簡直一派胡言！鳳非染，安插眼線、監聽朝廷重臣，你想要做什麼？”
鳳非染面色驚訝：“沈大人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安插眼線呢？我是屢屢做夢夢到孃親，心中記掛着丞相夫人這位孃親唯一的姐妹，擔心沈青眠迴歸，委屈了她和沈青黛，所以纔打探消息，也好方便隨時出手照顧一二。”
這下別說沈志安了，其他的官員們也是臉色陣陣變幻，可謂是異彩繽紛。
頭一次見人把安插眼線說的如此冠冕堂皇的。
鳳非染若是男兒身，即便不能修煉，憑藉着她的這副好口才，也一定能夠入朝堂，登仕途，成爲一代名嘴言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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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誰曾想，我將丞相夫人當成是爲數不多的親人，她卻把我視作生死仇敵，還好有母親在天庇佑，讓我安排的這些人手有了意外收穫。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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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志安臉色發青：“剛纔爲什麼不說這些？”
“當然是將計就計，看看你們沈家究竟能夠安排出什麼樣的算計了！”
鳳非染擡眸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
“皇上，我剛纔所說，無半字虛言，皇上若是不信的話，可以讓人去查，一查便知陸氏身邊的嬤嬤和侍女並沒有任何調查雲墨的舉動。”
嬤嬤和侍女滿臉驚慌，眼神一片茫然。
“不……不是，我們明明去調查了……可是……”
皇帝眉心一緊，仔細審量着跪在地上的兩人。
身爲中階大玄師，自然有一些辨別真僞的手段，他能夠看出來，底下的侍女和嬤嬤不像是在說謊。
可他也相信鳳非染的手段，不至於在這樣一查就知真相的問題上欺騙於他。
“你是說，雲墨的那些消息是有人調查好告訴她們，讓她們提前背下來，只爲了污衊你？”
鳳非染搖頭否認：“不是！”
有官員沉不住氣了：“鳳小姐既說那兩名嬤嬤和侍女並沒有去調查雲墨，又說沒有人與她們串通，讓她們污衊，下官等人實在是想不明白了。”
“她們沒有去調查雲墨，可有人讓她們以爲自己去查了。”
“難不成還能有人篡改他們的記憶？”
鳳非染揚起脣角：“篡改記憶也許做不到，可編織些以假亂真的記憶，應當也足夠了。”
沈志安立馬冷喝一聲：“鳳非染，你少在這裏搬弄是非！青眠這些時日一直忙着休養，從……”
沈志安臉色一變，聲音戛然而止。
不對，他剛剛爲什麼那麼衝動，一開口就提到了沈青眠。
難道……是鳳非染？
青眠曾經說過，鳳非染似乎也懂一些音修的手段，還曾在宴會上與她暗中交手，來回拉扯，導致她玄力虛耗，差點傷了根基。
鳳非染微微挑了挑修長的眉羽。
“我剛剛好像沒有提到沈青眠吧？沈大人此番辯解，怎麼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沈志安雖爲一介凡人，可是這防備心還挺強，一提到沈青眠，直接從她的引導之中清醒了過來。
“皇上，鳳非染在血口噴人！”
“呵，”鳳非染冷笑一聲，“雁過留聲，水過留痕，沈丞相該不會以爲你和沈青眠暗中做的事情，就沒有留下任何的證據吧？”
“皇上，陸氏污衊我沒關係，沈青眠以音修手段，控制陸氏身邊的嬤嬤侍女做僞證也沒關係，沈家利用梅如花等人的善心，利用賣菜老者刺探將軍府，我也能忍。”
鳳非染聲音越來越冷，說出來的話越來越嚴肅。
“可是皇上別忘了，剛纔漂浮進宮中的那盞蓮花燈不假，那些官員及其家眷身上受的傷也不假，還有將軍府四周繚繞的毒霧……這些東西可不是一個陸氏能夠安排出來的！”
刀子不紮在自己身上，永遠都不覺得疼。
老皇帝想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爲的不過是穩定朝局，畢竟，沈家污衊的是她鳳非染，又和皇帝老兒沒什麼關係。
她不用多做什麼，只需要幫着了皇帝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自然就知道該如何處置沈家了。
皇帝本來不滿於鳳非染的強硬態度，可這會兒卻指尖一顫，眼神剎那間覆上了一層寒冰。
沈志安心頭一冷，腦袋嗡的一聲，冷汗瞬間將後背溼透。
如果一切進展順利，今天所有的亂子，都可以推脫給鳳非染和前朝餘孽。
所以，他完全沒有想過失敗之後，該如何收拾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