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深色的西方外套上，氤氳著一片濕漬。顧錦楞楞翻開手，鮮艶的紅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明承？」
顧錦叫他的名字，聲音很輕。
一百幾十斤的腱肉壓在她身上，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她身體却僵得動都不敢動，就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生怕動一下就會扯動穆明承的傷口，流出更多的血。
身上的人沒有反應，顧錦把手貼到他的肩膀上，聲音大了一點兒，「穆明承？」
依舊沒有回音。
心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細細密密的疼，眼眶也熱熱的。
這是顧錦穿書後，第一次生出想哭的衝動。
顧錦手顫抖著，一遍又一遍叫穆明承的名字。
現場很快得到控制，有人圍上來，指著倒在地上的他們兩個，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說些什麽。
「你們救救他呀，」顧錦眼淚終於流下來，聲嘶力竭地哭著喊：「快救他呀！」
可並沒有人上前來幫忙。
顧錦手下用力捏緊，誰讓他擋木倉了，他們什麽關係呀，值得嗎？
「咳咳，」穆明承突然睜開眼，虛弱道：「別哭了，沒事，死不了。」
他以前比這更重的傷都受過，不還在世上禍害著呢？
「你醒了？」顧錦眼泪停住，她的妝都苦花了，此刻看起來有些狼狽。
穆明承卻覺得，這是她最美的時候。
「嗯。」他緩緩眨了下眼。
「不過，女人，」他話鋒一轉，似笑非笑道：「你再把我的肩膀捏緊點兒，我可能就要疼死了。」
似乎說的句子長了點，他胸膛起伏幅度更大了，血又汹涌起來。
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開玩笑，顧錦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不過，能開玩笑，證明傷口應該不嚴重。
顧錦稍微鬆口氣，視線挪到手上，才發現她左手下穆明承肩膀往裡的位置，一個紅色的血洞正在往外汩汩冒血。
嚇得她手趕緊鬆開，顧錦蹙起眉心，「怎麼不早說？」
她捏了那麽久，不會使傷口更嚴重了！
穆明承閉上眼睛，不知是說不出話還是不願多說。
「穆先生，」老劉擠開人群衝了過來，見到現場的狀况後，忠厚的臉上出現與之毫不相符的銳利眼神。四面環顧一周，而後，一把將穆明承從顧錦身上抱起來。
「顧小姐，先生的沒有傷到要害，」老劉飛速檢查了一遍穆明承的傷口，通知了顧錦一聲，「現在要馬上把先生送到醫院治療。」
「好，」顧錦也鎮定下來，點點頭，「我們快去。」
耽擱的時間越久，流的血越多。就算沒有傷到要害，失血過多對身體也很不好。
此時，救護車的聲音響起。警察幫著將人送到車上，疏散人群後，立馬封鎖了現場。
顧錦抹了把臉，緊緊跟上去。
無人窺見的角落裡，背著旅行包的男人目光緊緊盯著離去的救護車，將手中的旅行包摔在地上，駡了句：「Fuck！」
「兄弟，你也不怎麼樣嘛！連個嬌弱的小娘皮都對付不了。」從街對面走過來一個身穿黑衣黑褲、頭戴同色棒球帽的男人，對著他吹了個口哨，「我可是已經完成任務了。」
「呵，」背旅行包的男人冷笑一聲，「他被救走了不是嗎？k，你的任務完成還早著呢。」
「救不救活不活都隨便，」黑衣男人k聳聳肩，「我能讓他中彈已經够在圈子裡揚名立萬了。」
接下這個單子，是因為他在網上看到穆明承的長相後決定的。
雖然他的樣子跟幾年前大不相同，可k曾經被這個人追得毫無躲藏之地，就算穆明承化成灰他都能認出來。殺手這一行，只要結果，不管過程。
射中曾經的兵王，這將會成為他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
「你不想要錢了嗎？」男人瞇起眼睛。
「想呀，」黑衣男人轉了轉手中的木倉，轉眼又不知放到何處，他漫不經心道： 「我給了他一彈，雇主不按要求給錢可不行。」
「可你就不一樣了，經過今天的一出，穆明承肯定不會輕易再出現在人前。」他抬起帽檐，露出寒意滲人的眼睛，「你殺不了他，就不知道怎麽跟你家主人交待了。」
「別忘了，那個女人你還沒有做掉。」
「我不喜歡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下手，」k輕笑，「雇主要因此給一半錢，我無所謂。你還是操心自己！」
他們二人雇主不同，但任務殊途同歸。
K跟自家雇主就是合作關係，崩了也就崩了。另一人就不一樣了，完不成任務回去可是要挨罰的。
要是從前，k肯定對這種人看都不看一眼，可誰讓他們雇主聯手了呢？
K很無奈，若不是豬隊友打草驚蛇，他肯定能送穆明承去見閻王。
但，如今的結果也不錯。哪怕穆明承沒死，他知道刀口上舔血的人，從來不怕受到報復。
—
翌日清晨。
y國第一醫院的vip病房裡，顧錦坐在小凳子上表情認真的削水果。
天空泛起魚肚白，不一會兒，窗外的陽光穿過玻璃射進室內。
陽光灑在顧錦白晰柔嫩的面龐，幾能數清楚她臉上纖細的絨毛。
掌心捏著蘋果，纖長的手指轉著水果刀，不到一分鐘，一個削好的乾淨漂亮的蘋果呈現在她手中。
時光驀然溫柔起來，淺淺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穆明承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他呼吸一窒。莫名聯想到那個歲月靜好的晚上，她也如同此刻的嫻靜。
不同的是，那時她臉上帶著虛假的笑。
想到這裡，穆明承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她在他面前，就沒有幾次真誠過。
他本不該在意的，他也一直告訴自己不在意。
可現在，穆明承有點兒反悔了。
是的，在他身體快過腦子選擇將顧錦擋在身後的時候，就反悔了。
許是盯著的時間過長，顧錦若有所覺。
「你醒了？」顧錦抬頭微微一笑。
醫生說過穆明承身體底子極好，受傷的位置距離致命處挺遠，只要不發高燒，就沒有大問題。就是流失了些血，需要好好補補。
最多等一周時間就可以出院，出院後回家修養個十來天便能恢復得差不多。
把蘋果放在果盤裡，上面還有幾個削好的蘋果，因爲果肉直接接觸到空氣，表面已變了顔色。
顏色深淺不一的蘋果整整齊齊擺在一塊兒，有種莫名的喜感。
「嗯，」穆明承嗓音沙啞，「有點兒渴。」他的臉十分蒼白，嘴唇張起一層乾裂的皮。
「等一下，」顧錦把他扶起來靠著，轉身倒杯水端過去。
可穆明承的手連抬都沒抬，僅淡淡地瞥了眼水杯，就盯著顧錦不說話。
「差點兒忘了你身體有傷，」顧錦看他臉色憔悴，糾結了一瞬，「要不，我喂你？」
話說出口，她就恨不得趕緊收回來，喂水的動作對他們而言有些過於親密了。
「算了，我叫護士。」
「你餵。」他出聲。
聞聲，顧錦只好坐在病牀邊上，水杯送到穆明承唇邊。
應該是渴狠了，水杯剛貼上唇，穆明承就喝了一大口，再加上顧錦喂水技術不熟練，水灑落出來。
「慢點兒，」顧錦抽出紙巾，給他擦了擦，沒好氣道：「別嗆到了。」
萬一嗆到咳起來，扯動傷口再流血怎麼辦
受訓斥的穆明承默了默，難得沒有反駁，開始小口喝水。
那乖巧的樣子，竟然讓顧錦覺得有點可愛，好像自己在養一個聽話懂事孩子！
可是聽話懂事兩個詞，真的和穆明承有關係嗎？
餵完水，穆明承闔上眼。
見狀，爲了不打擾他休息，顧錦坐遠了點兒。手再一次伸向果盤時，才發現她之前不知不覺間削了那麽多蘋果。
尷尬地縮回手，顧錦若無其事地拿起新削好的那個咬了一口。
蘋果又大又甜，顧錦「哢嚓–哢嚓–」多啃了兩口。
「我想吃水果，」穆明承兀地睜開眼。
顧錦咬蘋果的動作一頓，「好。」
拿起刀把蘋果切成小份，又找了兩根牙籤插上，顧錦坐回到方才的位置。
蘋果的汁水沾在穆明承淡色的薄唇上，將其染得水光瀲灩。
顧錦小心地舔了舔唇。
其實，在所有類型的帥哥中，她最愛的一款是病弱嬌美男型的。
如今的穆明承雖躺在病牀上，却難掩他俊美的表相。反而愈發佑出人心底沸騰的狼血，讓人只想粗暴地蹂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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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多跳了一下，顧錦斂目，遮擋住眸中异樣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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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悄悄觀察她的穆明承見了，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見的弧度。
「顧小姐，這是你的早餐。」方助理拿著東西進門，驚喜道：「穆先生，你終於醒了。」
穆明承一點也不爲下屬的關心而感動，他的臉黑了黑，納悶的想：方助理平常不是挺有眼色的嗎？
顧錦站起身，她彆扭好久了。好幾次想叫人進來幫她喂，但一想到他把她護在身下時的場景，話又說不出口。
方助理的出現對她而言，無疑是解救了她。
爲此，顧錦還對他笑了笑，讓方助理摸不著頭腦。作爲回報，他跟穆明承匯報說：「穆先生你不知道，顧小姐爲了照顧你，已經一晚沒合眼了呢！」
說完，他同樣回以顧錦善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