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閉了閉眼睛,無力的輕嘆出聲,“你本來也不想要這個孩子,這樣做,對你,對我,都挺好。”
她字句平穩,神情清漠。
但帝長川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滑過她微微緊蹙的眉,掠過她氤氳的眼尾,忽然揚脣笑了。
他伸手端起她的臉頰,俯身在她脣邊輕啄了一下,“你捨不得。”
他的笑帶着點痞氣,周身上下又透着匪氣,而整個人又那樣的俊逸,宛若謙謙君子,出口的嗓音極低,磁性的佑惑,蠱魅入骨。
顧念深吸了口氣,也不想和他繞什麼彎子,或者耍什麼心機,她只說實話實說,實事求是,“對,是捨不得。”
如果她不想要這個孩子,還會等到現在嗎?
從他們離婚後,她知道懷孕時,若想做手術,有太多次機會了吧。
她說,“但沒辦法,我不能因一個孩子,而讓你起疑,更不能讓你反感,也不能因爲一個孩子,而……”
顧念拉長了聲音,垂下眸掃了掃兩人之間,晦澀道,“你會爲了一個孩子,而禁欲嗎?”
答案是否定的。
若是以前的他,或許能做到,但現在,顧念是真的不敢確定。
帝長川陰沉的面色極聚陰鬱,可以說此時的怒意太濃,但不知爲何,看着她這樣躲躲閃閃的樣子,就變了意味。
他俯身,低沉的聲線透出勾人的蠱惑,“那就生下來吧!我少碰你幾次可以了吧?”
顧念一怔,心下莫名的悚然,他這是……退讓了?!
完全不敢想象。
男人也注意到了她臉上閃現的複雜,邪肆的俊顏笑意不減,卻慢慢的俯身,吻住了她。
有些複雜的感覺,在顧念心底蕩起,她不耐的皺起了眉,他剛說少碰她,現在就又……
她不住的手指緊握成拳,一忍再忍,最終性睜開了眼睛,伸手一把撫上他的手臂,拉他過來,無奈連同薄怒,一併染出,“你要幹什麼?還沒做夠?”
帝長川皺了下眉,“你個小白眼狼,也不看看,我這樣伺候過誰?”
顧念,“……”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注視着他冷峻的輪廓,幽深的眼眸,一時間,腦海中思緒萬千,顧不上他接下來任何作爲,她忽然從他懷中脫逃,直接下牀,然後‘撲通’一下跪在了牀邊。
帝長川猛然一愣,“你幹什麼?”
顧念沒有心情和他打趣,她只是一本正經的看着他,視線清冷,也篤定,透出前所未有的鎮定,“帝長川,能否求你一件事?”
男人輕頓,“說。”
她看着他,“以後如果,我只說如果,我再遇到什麼危險,不管怎樣,也無論結果,我求求你,永遠再也不要救我了,可以嗎?”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從他那次奮不顧身的開車駛來,替她擋住高空墜物後造成的。
從那一刻起,一切都變了。
若真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顧念寧願當時他遵從人類本性,放棄救她,她也寧可自己在當場被墜物砸傷,或者死亡,也不願意像現在這樣!
每次面對他,每次看到他,每次想到這件事,那種深深的愧疚,自責,就像沁了劇毒的蟒蛇,肆無忌憚的在她血液中融匯,在她心臟裏盤纏。
這種感覺,比他的所作所爲還要恐怖,還要可怕,簡直生不如死!
帝長川在她開口的一瞬,面色就沉下來了。
此時此刻,男人冷厲的面色更沉,也更冷,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四目相對,良久,他也傾身下了牀,側身一把將她抱起放回了牀上。
還將枕頭放在了她脖頸下,找了個舒適點的姿勢,大手將她身上的被子緊了緊,隨後道了句,“睡覺。”
他轉身向外,一步未走,腳步就頓住了。
帝長川低下頭,看着她又撫上來的小手,正拉着他的手腕。
顧念看着他,“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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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認真的,那樣堅持,也那樣誠懇。
男人濃眉顰蹙,沉默了半晌,最終側身在她身邊落座,伸手將被子重新爲她整理了下,“你誤會了,曾經的帝長川,能爲你做什麼,會爲你犧牲什麼,我不知道,也不記得了。”
“現在的我,可能會爲你做什麼,又犧牲什麼,我也不知道。”
他冷眸如影隨形,穿透周遭暗色定定的看着她,“這個回答,滿意了嗎?”
顧念動了動脣,有些不知所措,也沒想好說什麼。
帝長川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位置,“知道失憶喪失感情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嗎?”
回答他的,是顧念略微不解的目光。
男人說,“這裏,就好像死了一樣。”
沒有了喜怒哀樂,也沒有了大悲大喜。
不會因任何事憤怒生氣,也不會因任何事而喜悅和快樂。
他放下了她的手,重新塞回了被子裏,又掖了掖,“顧念,你確實和別人不同,最起碼,對我來說是這樣。”
有了她,他那早已死寂多時的心,竟會感覺到一絲絲的怒意,一絲絲的憤然,一絲絲的……快樂!
這都是他從別人身上找尋不見的!
這也是此時此刻帝長川鍥而不捨,難以捨棄的。
顧念神情徹底僵滯,果然,她是猜對了。
他之前的所作所爲,並不是真的想爲上官妧報復,也不是想試探她是否與廖雨辰合謀,他主要目的,只是爲了刺激她,來換取自己心上的那一點點不同尋常的感覺罷了!
她愣愣的想了想,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神情,或者話語來闡述了,是應該高興嗎?就算他失憶,喪失感情,她還是會成爲對他來說特殊的存在。
但爲什麼,她就是高興不起來呢?
反之,還連帶的憤懣與怒火,瞬時高漲,恍若要將她徹底吞噬,燒的滿心劇痛,燒的眼瞳猩紅。
帝長川視線深深的睇着她,涼薄的手指拂過她的脣,眼神裏的涼意,愈漸濃稠,“我可以試着去相信你,也可以試着去和你好好相處,還可以寵着你,想怎樣都可以,但是,並不代表你就可以藉此無法無天!”
“所以,適可而止!”
隨着最後幾個沉冷字音的落定,男人也起身,拾起地上散落的衣衫,徑直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