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一句遲來的對不起
一路過來很累，夏翩沒吃多少東西，就上二樓收拾自己帶來的行李。
二樓只有兩間客房，雖簡單但也很乾淨。
一間給嘟嘟住，一間他們一家三口住。
她正蹲在地板上收拾著衣服，房門被推開，夏翩扭頭看過去，就見霍之卿緩步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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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轉身繼續收拾東西一邊問他，“糖豆和嘟嘟呢？”
霍之卿走到她跟前站定，視線落在她低頭露出脖子白皙的部分，“在下面。”
“爺爺好像挺喜歡糖豆。”
“嗯。”
夏翩仰頭，對著他笑，“那就好，我開始還擔心爺爺會不會重男輕女。”
“不會。”
夏翩嬌嗔的看他一眼，“你似乎很了解你家老爺子。”
霍之卿在她面前蹲下來，看著她生動的眉眼，薄唇微勾，“如果是四年前，他可能會逼你再生，但現在，他已經知足。”
這兩年，老頭在這裡修身養性，過去的很多東西他或許都想明白了。
夏翩將一旁疊好的衣服遞給霍之卿，一邊示意他放進一旁的衣櫃一邊說，“四年前離開的時候，我心裡對他有恨有怨；但現在看到他蒼老得連走路都需要人扶的時候，心裡所有的怨恨都消失了，說到底當初也是利益不同，我觸犯了他的利益，他自然是不會放過我，現在想來，也是人之常理。”
她的話，讓霍之卿眸色有些細微的變化。
他靜靜的看著她，薄唇微抿，沒有出聲。
夏翩被他這樣看著，整個人都有些不自在，“這樣看著我做什麽？不認識啦。”
霍之卿再一次緩緩蹲下身子，抬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黑眸深深的凝著她低低出了聲，“人不能太善良，如果他向你道歉，你就接著就是，不需要和他客氣。”
夏翩眨巴著眼睛，“會嗎？”
“會！”
……
收拾完東西下樓，客廳裡只剩下老爺子和守在一旁的老管家。
老管家見她下來，便笑著出聲，“少夫人都收拾好了嗎？如果沒有，我吩咐人上去幫您收拾。”
“李叔，都已經弄好了。”她說著，走了過去，將手裡的兩個點心盒子放在茶幾上，“這是我親手做的綠豆酥和紅棗糕，特意帶來給爺爺嘗嘗。”
霍老爺子看著她，眼神複雜。
點頭，破天荒的說了句，“謝謝。”
“……”
夏翩有些許微微驚訝。
他竟然對她說謝謝？
要知道以前，能受得起他一句謝謝的人，至少在夏翩看來……是不存在的。
她偷偷的在心底忍不住感慨，在這世上，唯一能改變人的唯有時間。
四年過去，那個不可一世心狠手辣的霍老也漸漸變得有人情味。
霍老爺子看她一眼，抬手示意她坐下來。
夏翩就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此時李管家打開了點心盒子，從裡面拿了一塊紅棗糕出來，遞給了老爺子。
老爺子嘗了一口，忍不住點頭，“還是以前那個味道，一點沒變。”
說著，他又吃了一口。
李管家有些擔心，就說，“老爺，慢點吃，這糕有些甜，糖分較高，我擔心……”
老爺子遞了一塊給李管家，“你嘗嘗，翩翩做的東西早就考慮我的身體狀況，不是太甜，味道剛好。”
李管家嘗了一口之後，滿眼歉意的看著夏翩，笑著說，“少夫人果然心靈手巧，味道不甜不淡，非常好吃。”
夏翩被這兩個老人一句接著一句的誇，都有些不好意思。
於是靦腆的笑了笑，然後看向老爺子問，“您今晚想吃點什麽？晚飯我來做。”
老爺子一聽兩眼一亮，“最喜歡吃你做的紅燒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夏翩聽了，忍不住抬眸看向一旁的李管家，“能吃嗎？”
李管家點頭，“可以的，老爺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錯，醫生說吃點葷菜無妨。”
“那行，我一會兒給您做紅燒肉。”
“還有清蒸魚，也是可以的。”
“嗯好，那我去忙了。”夏翩說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轉身，抬腳沒走幾步，身後突然傳來霍老爺子蒼老低沉的聲音。
她聽見他說，“翩翩，你還認我這個爺爺嗎？”
蒼老的聲音，透著一絲讓夏翩心酸的小心翼翼。
夏翩眼眶一熱，沒有回頭，她輕輕開了口，“若是不想認您，我就不會帶糖豆過來這裡。”
她的話，讓霍老爺子蒼老的一雙眼睛裡溢出了淚水。
“這兩年來，我一直處在深深的懊惱和懺悔中，時常在想，若你在外面有個三長兩短，我又該如何心安？現在你平安回來了，還給我帶回了那麽一個可愛的小乖孫……”
“翩翩啊，爺爺對不起你。”
夏翩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眶裡滾落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依舊沒有轉身，極力壓抑著自己哽咽的嗓音，“爺爺，都過去了……”
“老頭子我今年八十六了，覺得活得還不如你一個小姑娘明白，也算是白活一場。”
“您別想那麽多，安心的養好身體。”
“好好，你去忙吧。”
“好。”
……
夏翩將廚房裡所有人都弄了出去，自己站在廚台前，哭得不能自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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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年來，她對老爺子的所有怨和恨都因為他的一句‘對不起’化成了淚水。
哭了足足十幾分鍾，這才平複了心裡的情緒。
將眼淚擦乾之後，覺得心裡前所未有的舒暢，然後開始做飯。
而此刻，霍之卿帶著糖豆和毛擎瑜正行走在療養院外面的一條山間小路上。
這是糖豆第一次看到大山和田野，什麽都好奇，看到一顆小草都要問一句這是什麽。
毛擎瑜緊跟在她後面，生怕她跑著跑著跌倒了，一路追著喊著……慢點，再慢點，能慢點嗎？
霍之卿走在最後面，看著一前一後追著跑的糖豆和毛嘟嘟，唇角不自覺揚起。
這裡的確很適合養老，空氣一年四季清新，環山圍繞，常年青山綠水。
他就在想，等他和夏翩老了，也來這裡蓋座小院，遠離世間的塵囂和功名利祿，安靜的享受晚年。
糖豆掐了一大把野花回來，獻寶似的舉到霍之卿面前，小嘴大大的咧著，開心的叫，“爸爸，送你。”
霍之卿蹲下身子，直接將她抱了起來。
一邊轉身大步朝小樓走去一邊說，“你送給爸爸，那爸爸能不能把它送給媽媽？”
糖豆想了想，然後偏著小腦袋問他一句，“爸爸，你是不是特別特別的喜歡媽媽？”
“嗯，特別喜歡。”
“就像我喜歡吃豬蹄一樣麽？”
“……有點本質性的區別。”
“哪裡有區別，我也很愛豬蹄啊。”
“你愛豬蹄是因為喜歡吃它，覺得吃起來很香。”
“對啊。”
“爸爸喜歡媽媽的感覺，等你長大就明白了。”霍之卿覺得，他沒法向一個三歲半的孩子去解釋心動的感覺。
沒法解釋。
只有等她長大了，經歷過了愛情，才會懂。
糖豆聽了，忍不住歎息一聲，“我好想快點長大。”
跟在後面的毛擎瑜聽了，忍不住說了一句，“長大有什麽好？煩心事太多。”
他的話，讓霍之卿停了腳步。
回頭看著他，深邃的眼眸帶著審視，“說來聽聽，你的煩心事。”
毛擎瑜眼神閃爍，“我哪來的煩心事，我整天吃喝玩樂，別提有多爽。”
“你確定沒在學校給我乾壞事？”
“我可是好學生……”說這句話的時候，毛擎瑜臉頰發燙。
他覺得自己都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