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
“真的。五一長假很快就要結束了。你現在馬上坐車來,我們明天就走,過時不候!”為了自己保命,於澤流暢地編造著謊言。
“好,我馬上來。”
於澤掛斷電話,盯著花蕊,急切地問:“這樣可以嗎?我能活下來嗎?”
“乖孩子,你做得很好!”花蕊輕輕拍手,滿臉欣喜。
“你快給我解除詛咒,我喘不上氣……”
於澤說著說著便躺倒下去,腦袋一歪,臉頰竟掉落一塊腐肉,露出森白的顴骨。
“我弟弟坐最快的高鐵趕過來也要到晚上,我,我快死了!你先給我解除詛咒!”於澤捂住顴骨,越發焦急。他滿心只想著自己,全然把親兄弟忘到腦後。
他已經完成了由人到獸的轉變。他成為了一件合格的藝術品。
花蕊豎起食指,左右搖擺。
“不行哦!只有見到人,詛咒才能解除。不過我可以給你一點小小的獎勵。”
花蕊捧住於澤半腐爛的頭,伸出腥紅的舌,將他吻住。
有黑氣灌入於澤的口腔,從他腐爛的鼻孔、眼眶、耳朵裡逸散。露出森森白骨的臉頰被黑氣充盈,恢復原狀。
花蕊稍微退離,纖細指尖輕輕摩挲於澤的臉,像個情人一般呢喃低語:“現在你感覺好點了嗎?”
於澤摸摸臉頰,摸摸胸膛,摸摸手臂。
“我好了?”他急切追問。
弟弟正在為他赴死,他卻欣喜若狂。
“只是暫時的。等等你的弟弟吧。”花蕊直起腰,慢慢退後,笑容詭秘。
於澤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還長著屍斑,過一段時間又會開始腐爛。狂喜的神情立刻退去,他拿起手機再度撥打弟弟電話。
“你買好票了嗎?”
心中再無一絲愧疚和遲疑,只余急切。人性的丟棄從來不用經歷什麽漫長的過程,只需要一個瞬間。
“還沒,我先跟爸媽說一聲。”
“說什麽,你想讓他們知道你早戀嗎?”於澤急了。
如果自己把弟弟拐出來的事被父母知道,他怎麽回去?他不想變成殺人犯!
“我給你買票,你偷偷出來。別告訴爸媽!”
“好,我知道了。”弟弟沒有防備,欣然答應。他怎麽能想到,此刻在話筒另一端的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魔。
於澤掛斷電話,迅速買好票,截圖發給弟弟,長出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不看任何人。
誰不想活著?這很正常。換成他們,他們也會跟我一樣!
於澤默默安慰自己,隨後便睜開眼,不懷好意地說道:“繁繁,你也趕緊打電話叫人過來。我們一起活著回去,好不好?”
大家共沉淪,誰也不比誰高貴!
吳芝繁親眼目睹這一切,心中的掙扎早已消失大半。
學長都這樣做了,為什麽我不可以?我也想活下去啊!
惡毒是一種病,會傳染。
“我可以給兩個人打電話,替換我和我爸爸嗎?”吳芝繁丟棄人性的尺度比於澤更大。
“不可以哦。你爸爸的命已經被柳憫君抵押給我。你救不了他。你只能救你自己。”花蕊輕笑搖頭。
吳芝繁痛苦地抽噎,憤恨地咬牙,隨後從衣兜裡摸出手機。
她想把自己的跟班叫過來,對方肯定不會拒絕。她是千金大小姐,身邊從來不缺少阿諛奉承的人。這些人天天圍著她打轉,不是因為友情,而是因為利益。把他們叫過來送死,她不會有什麽心理負擔。
吳芝繁打開通訊錄,表情馬上僵硬。
她忘了,這是於澤的備用手機,不是她自己的。通訊錄裡沒有那些跟班的電話號碼。
“怎麽了?”花蕊明知故問。
吳芝繁半腐爛的眼瞳幾乎因恐慌而破碎。
她的腦袋裡浮出兩串號碼,一串屬於父親,一串屬於母親。她如果想活著,只能再把母親叫過來。
“柳、憫、君!”吳芝繁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名字。
一只蒼蠅落在她渾濁腐臭的眼球上,輕輕舔舐她的怒火。
要不是柳憫君剁碎了她的手機,她不會落到這樣的絕境裡!
再想想,再想想,不要慌……除了媽媽,還有誰的號碼是自己能記住的。
吳芝繁呆呆地看著天花板,眼裡流出血淚。更多蒼蠅飛過來,密密麻麻在她臉上舔舐。
沒有了……
沒有了……
秦康順顫聲喊道:“孩子,你別做傻事!你父母生你養你,給你最好的物質條件,你不說報答他們,也不能——”
他的話被吳芝繁顫巍巍的聲音打斷。
“喂,媽媽。”
只一聲喊,淚水就已決堤。
“媽媽你能來救我嗎?對,我在大通山的迷霧山莊。我病得很重,想見見你。好,我等你。”
在極致的痛苦中,吳芝繁字字泣血地說道:“媽媽,我愛你。”
“繁繁,我也愛你。你別怕,媽媽馬上就來。”
母親的聲音像溫暖的泉水,也像遼闊的天空。她的愛可以治愈一切,包容一切。
吳芝繁掛斷電話,開始大哭,一聲聲地說著對不起。
秦康順老淚縱橫,痛心疾首。顧蓮閉上眼睛輕輕顫抖。
原來最可怕的不是那些黑霧,也不是蠱惑人心的花蕊,更不是變態的白高朗,而是人性喪失的一瞬間所顯露的極致醜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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