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肆隨口應了。
沈鵬宇呆滯地:“可你上一個前女友不就是那次玩遊戲要你背一下你不幹才——”
分手的?
最後三個字死在那人叼著煙懶瞥過來的眸子裡。
沈鵬宇咽了口唾沫,話頭一轉,捧起一臉踐兮兮的泫然欲泣:“肆哥,要是哪天我也腿傷了,你會背我下十幾樓嗎?”
江肆啞著嗓,半笑不笑地側他一眼:“你是不是對自己的體重沒點b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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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鵬宇捧心落淚。
在沈胖子的活寶表演和不知名醉鬼的無意識配合下,從大廈出到樓外的短短幾十米的路也異常“精彩”。
江肆開來的車就停在樓前。
那人懶著長腿走得最慢,提前幾米摸出車鑰匙,遙控開了車鎖。
直到最後幾步,他才不緊不慢地走過宋晚梔身旁,替艱難地攙著醉鬼的沈胖子拉開後排的車門:“他要是吐我車上,你倆今晚就一起睡路邊。”
沈鵬宇哭喪著臉:“罪不及我啊肆哥。”
江肆眼尾一勾,側靠在車前似笑非笑地回眸:“那你是想跟我算算你今天的罪過?”
“……”
沈鵬宇脖子一縮,立刻當自己什麽都沒聽到,扭動著靈活圓潤的身軀就要往車裡拱。
還沒拱進去一半呢。
被搡在前的醉鬼突然在車裡探出腦袋,迷迷瞪瞪地露出一個只見牙不見眼的傻笑:“咦,這不是肆哥嗎?”
江肆要點煙的手停住,火機垂下,他懶洋洋勾回眸子。
醉鬼憨憨地杵著脖子,歪頭看到近處剛停下的宋晚梔:“咦,肆哥,你又換女朋友了啊?”
“……”
“咦,這個什麽時候跟你表白的,我怎麽不認識?”
“……”
“咦,這個好像不是你以前喜歡的那掛啊?”
“……”
“咦——”
沈鵬宇撲上去一把捂住,往車裡塞:“nmd別咦了再咦你親爹來了都救不了你!”
“砰。”
車門甩上。
P市的長街銜著一條恍惚的燈火,白日再喧囂,夜裡也寂寥。
宋晚梔微垂著頸,停在路旁的一盞下。
風很安靜。
鼓噪的心跳也安靜了。甚至變得有點遲緩,滯澀,然後像被細小的針悄然扎下,並不疼,只是針尖大概浸過檸檬汁,入骨的涼意裡細密地泛起酸楚。
就像一場突然的夢醒後,不能甘心又不得不甘心的悵然。
做夢是不需要代價的。
代價都在夢醒後。
江肆收起火機,回眸:“不上車?”
宋晚梔眼睫輕顫了下,抬起:“我自己坐公交可以回學校。”
江肆咬著煙,盯她兩秒,一嗤:“被提醒想起了我前女友多,怕我也禍害你麽?”
“不是。”
“那你是怕我,還是討厭我。”
“……”
都不是啊。
我喜歡你。
宋晚梔在心底輕聲說。
我把它們藏了好久好久,藏在我身體裡每一個角落。不敢看,不敢聽,不敢說,不敢忘。
怕你發現,怕它滿溢。怕藏不住,怕空歡喜。
“算了,”有人落了眼,嗤出聲夜裡的清寒,“隨便你。”
“……”
宋晚梔睫毛一抖。
那人直身,拿下了唇間的煙。
他沒再她一眼,繞過車身上了駕駛座。幾秒後油門一踩,轎跑轟鳴,馳入晚夏寂靜的夜色裡。
宋晚梔在原地站著。
她安靜又固執地盯著自己的腳踝,感覺它的疼,也感覺比它更疼的另一個地方。
然後女孩轉身,朝來時的公交站,輕跛著慢慢走過去。
還好並不遠,大概一兩裡,馬路寬闊又寂靜,路燈和攝像頭照耀得像白晝,就算路上好像一個人都沒有;還好這裡是P市,不像她來的那個七八點就沒公交了的小縣城,這裡的12點前還會有最後一趟的末班車,她可以搭上它,半小時後在S大的校門外停下,然後一個人穿過安靜無人的校園,走回宿舍樓去。
宋晚梔停了身,微微仰頭,看向沒半顆星子的夜空,輕吸了一口氣。
她眨了眨發澀的眼。
P市好大啊。
她好想家。
就在那一兩秒裡,手機輕輕震起。
宋晚梔怔了下,低頭拿起,在看見屏幕上的“媽媽”兩個字時,就像盛滿水的氣球被一根無形的針戳破,洶湧的情緒匯作眼淚,在她眼底凶巴巴地轉了兩圈,然後跌到屏幕上。
字被放大到變形,淚滴上還晃過斑斕的彩虹似的折光。
宋晚梔一邊走一邊深呼吸著壓下情緒和哽咽,直到調整成她所能掩飾出的最好狀態,她才屏著呼吸接起電話:“…媽?”
“梔梔,你沒事吧?”電話對面響起盧雅焦急的聲音。
“我,沒事呀,”女孩聲音壓得很輕,微微有點啞,“怎麽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盧雅松著氣,“媽做了個噩夢,夢見你摔下樓梯了。嚇得我一下子就醒了。”
“——”
宋晚梔喉嚨一哽,像被一口酸澀的棉花堵住了。
通話裡靜寂幾秒。
盧雅問:“你現在在宿舍?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
“…沒有,我還沒睡呢,就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