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信物
和高二上學期來比, 下學期的生活就顯得有些乏善可陳了。
一方面是因為活動和假日沒有上學期多, 另一方面則是即將步入高三, 學校都全副武裝起來,把大多數副課撤掉, 換上主課填補。
太過繁忙冗雜的生活,自然翻不出多少趣味來。
對於林盞他們來說, 比高考更迫在眉睫的, 是十二月的美術聯考。
現在已經四月,不剩多久了。
林盞過聯考自然是穩的, 只是假如成績能更好,她的競爭力也會更強。
所以她也一刻不松懈, 時刻保有著緊張感。
她想考的是Z市的蔚大,美術專業排名全國前三。
如果專業能再提高十分,文化再提高三十分, 報這個學校就穩了。
最吸引她的是蔚大的專業水平,其次就是遠離W市,她不用老面對著林政平了。
林政平手也伸不了那麼長,去給她在別的市報比賽。
假如關係得到緩解了, 那就放假再回去看看。
五月四號青年節,學校終於又組織了一場活動。
告家長書下來的時候,班長一邊發一邊抱怨:「組織活動還不如放半天假呢,學校太摳了!」
林盞問:「組織的是什麼節目啊?」
「講座唄,」班長說,「我最討厭聽講座了, 叭叭叭講幾個小時,全是心靈雞湯。生不如死。」
林盞想想,又問:「座位是排好的嗎?」
班長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估計分一個大區域,然後自由坐吧。」
青年節當天,被班長說中了。
一個班一個區域,高二二班在一班後面,三班在一班旁邊,四班在一班後面,以此類推……
林盞她們先到,她坐在三班最靠邊的那一條上,左手邊正好是一班。
她佔了兩個位置,然後給沈熄發消息。
【你和張澤的位置,我幫忙佔了。】
正式開場前,大家都陸陸續續到了。
林盞撐著腦袋百無聊賴,找了本美術專業的書翻了會兒,沈熄就來了。
林盞福至心靈,一抬頭就看到他們班的隊伍,一眼就看到沈熄。
沈熄往裡坐進來之後,好多女生嘰嘰喳喳地低聲議論,有膽子大的就直接靠著張澤坐了下來。
林盞看了眼,又低下頭繼續看書了。
主講師很快就來了。
一番短暫的預熱過後,林盞靠著軟趴趴的椅子,也開始有點困了。
她強打精神,拍了拍前面的孫宏。
「有水喝嗎?」
孫宏朝她攤攤手:「沒有。」
她重新靠回去,跟鄭意眠打了商量:「等一下我們出去上個廁所,順便買瓶水吧?」
鄭意眠還沒來得及回答,已經被另一道聲音搶答了。
「我有。」
林盞立刻側頭:「你帶了啊?帶的什麼?」
沈熄:「咖啡。」
上樓的時候,張澤拉著他一起買的。
林盞雙眼放光:「正好我困了……你現在喝嗎?」
沈熄搖頭,把一邊的咖啡拿來,扣著拉環開了一下,才遞給林盞。
林盞順著拉環拉開,喝了一口。
在一邊寫東西的鄭意眠開口了:「五月了,馬上要出去集訓了吧?」
林盞愣了一下:「好像是,幾月集訓?」
鄭意眠:「七月或者八月吧。」
集訓就是集體訓練,那段時間他們就不上文化課了,專心學專業,一直到聯考結束。
有的人會繼續留在學校學專業,有的人會自己去外面畫室報名。
給學校寫了申請書之後,那幾個月就不在學校了。
孫宏聽到她們的討論,也回過身問:「你們留在學校還是去外面啊?」
林盞說:「應該去外面吧。」
孫宏:「畫室找好了嗎?」
林盞:「鎖定了幾個,但是還沒決定。你呢?」
孫宏:「我也不知道啊,感覺這邊的畫室都差不多。」
林盞一聽,笑了:「那乾脆去別的Z市或者X市?那邊是集訓大戶,有很多好老師。」
孫宏:「你出去嗎?」
林盞騙他:「說不定呢,我也許出國去。」
孫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瞎說,「切」了一聲,轉過頭了。
沈熄坐在一邊,一言不發。
林盞喝完咖啡,倒是精神了。
她把空罐子放到一邊,把拉環單獨拿出來玩。
這個牌子的咖啡是拉環和罐子分體的設計。
她把拉環底下的東西扯掉,只剩上頭的一個環狀物。
台上的老師還在磨磨唧唧,天南海北地聊,林盞伸出手,把環狀物套進了自己的無名指裡。
看到了全過程的沈熄:「……」
孫宏像是在上面聽到什麼好笑的,轉過頭準備跟林盞聊兩句。
結果這裡頭的燈光太亮,顯得她手上那個指環更加明顯。
孫宏:「你手上戴的是個啥?」
林盞想了想,準備按照之前大家的想法,試探一下沈熄的反應。
「不知道吧,」她晃了晃手指,對著孫宏展示了一下,「這是定情信物來著。」
孫宏恨不得把自己那張臉,透過椅子的縫隙鑽過來。
「誰給的定情信物?」
林盞神秘道:「你猜。」
孫宏眼珠一轉,看到沈熄:「我沒腦子我也知道誰給你的。」
「那你剛剛還問。」林盞把底下尖尖的那一面轉過來,嚇了嚇孫宏。
「林盞,」沈熄敲了敲椅子間的把手,「別戴著,危險。」
林盞不情不願地把東西摘下來,定了定神,終於用了點勇氣,敢正面問了。
雖然事到臨頭,還是有點慫,所以她只能裝作開玩笑一般問道:「那就這樣把定情信物扔進罐子裡嗎?」
沈熄沒有聽出她話中潛台詞,只是點點頭:「別戴了。」
她又愛亂動,劃到自己就不好了。
林盞轉頭,把那個小拉環扔進易拉罐裡,叮噹一聲落響,是跌到底了。
她舉起罐子晃了晃。
抿了抿唇,吹了下劉海,就又開始看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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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修時,老師髮捲子下來做。
林盞先寫完題目之後,還剩十分鐘。
她撐著腦袋發呆,突然想起李初瓷。
李初瓷就是她那個初中同學,暗戀一個男生,把男生朋友間的關心當成璦昧。初中畢業時告白,卻被毫不留情地拒絕。
於是李初瓷告白了一次又一次,結果,也還是沒能夠成功。
最後一次二人見面,是在李初瓷高中的時候,男生跨了一個區說要來看她。約定的時間是五點,她從四點就開始等,等到快八點人才來。
她給林盞打電話的時候,聲音哽咽,幾乎像是悲鳴:「你說,他就是仗著我喜歡他吧?要是這是他喜歡的人,他不捨得讓我等這麼久的吧?」
林盞握著電話,心中情緒複雜,連一句徒勞的安慰都說不出口。
掛斷電話後過了一個小時,李初瓷靜靜地改掉了自己的簽名。
——【你真的沒有和我說再見,你說的是永別。】
林盞心一涼,急忙打電話過去,李初瓷接起來,語調已經恢復正常,只是嗓子還是啞的。
她在那邊裝作若無其事,跟林盞說:「盞盞,我不等了。」
林盞:「……到底怎麼了?」
李初瓷自顧自地,語調像釋懷,釋懷裡卻夾雜著深重的絕望。
「我以前總以為只要我努力,我們總會有結果的。你說,再蠢的人刮獎,都知道『謝謝惠顧』裡刮出『謝謝』就可以收手了,為什麼我還是這麼固執,為什麼我還不停手?」
「我以為我再努力一點,也許就能看到驚喜了呢?也許那四個字是謝謝中獎呢?」她終於忍不住哭出來,「可是我刮到底了,我再也沒有辦法了。」
「我不要張牧之了,他怎麼樣都不會愛我的。」
那天W市的小雨來得毫無預兆,淅淅瀝瀝,斷斷續續,就像整個城市陪李初瓷哭一場,哀悼她無疾而終的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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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耗費過三年青春去愛慕的人,事到臨頭,只能這樣了,不能如何了。
她在愛這個人的時候,很快樂過,很滿足過,因為他的關心而沸騰過,因為他的眼神而心跳過。那些暗戀裡,他給過她的快樂是真實的,痛苦也是真實的。
璦昧通往的分叉路口,一邊是兩廂情願,另一邊無非就是一個人的狂歡。
林盞無意識地按著筆,想到自己,也想到沈熄。
他們現在的關係較以往已大有進展,甚至也在朝著某種方向發展,但不得到回應和表明,她心中總是沒底。
看來,的確如孫宏他們所說,她需要一個契機,來把這段感情梳理清楚了。
不管沈熄對她是什麼情感,無論最後結果如何……
也許她會得償所願,也許她會成為下一個李初瓷。
但她起碼需要一個答案。
鄭意眠推了推林盞:「想什麼呢?都放學了。」
林盞這才回過神來,笑著搖搖頭,開始清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