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陸恒二人,腳程頗快, 沒用多長時間就將金烏城轉了一圈。
繁華之處悉數逛遍, 陸恒仍舊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關於那百味樓, 眾人提起, 都沒什麼特殊之處。
“百味樓啊, 可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去得起的地方, 那地兒只收靈石。”
“聽說那裡的酒極佳, 菜肴也是天上神仙才能嘗到的美味。”
“百味樓可是我們金烏城一絕,大人是第一次來吧,那定要去住上一住, 包您滿意。”
“百味樓的掌櫃, 從不在露面的, 聽說是一位元大能……這消息可是我自隔壁狗蛋他二大爺的姘頭那聽說的。哦, 他在百味樓做些灑掃工作, 肯定沒錯的。”
一無所獲的陸恒, 站在街頭, 覺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淒涼感。
這不對啊,自己當年混跡在乾元大陸上之時, 向來都能完美融入市井之間, 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難道在招搖山宅了那麼多年,自己的業務退步了。
“無妨, 慢慢來。”釋空拍了拍陸恒的肩。
手掌才落到對方肩上, 陸恒就猛地轉身, 目光灼灼地盯著釋空上下打量一番。
“原來罪魁禍首是你。”
陸恒轉身, 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釋空。面容俊美,身材高大,神情冷淡,喬裝過後氣勢強盛,一望就知這乃是魔修大能。
有他跟在自己身後,那些商販怎麼可能會說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陸恒也沒解釋自己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意味為何,繼續說到:“這樣下去不行,我倆得分頭行事。”
“金烏城太過混亂,你修為不濟……”
陸恒對於釋空的遲疑,倒是沒有怒意,他說的的確是實話。自己現在可不是那個可以為所欲為的妖王,在這魔修遍地跑的金烏城,確實不安全。
“不是還有這個嗎?”陸恒指指自己眉心之間,那點朱砂。
他轉念一想,還是解釋了自己這番安排的緣由。
“別小看了生活在城中的普通凡人,市井之間,往往能得知更多貼近真相的謠言。這活兒,你不適合。無論是僧人釋空,還是現在這個魔修釋空,可都不是好相處的樣子。”
釋空聽罷,略一點頭:“我去別處轉轉。”
目送釋空離開之後,陸恒身形一轉,就進入一昏暗小巷。等他再次出現之時,身上又換上了那身灰撲撲的袍子,臉上也抹上了特製草藥,膚色變得微黑。
隨即,陸恒雙肩一聳,雙手往袖子中一籠,嘴角掛上吊兒郎當的笑容。
只是神情和動作上的些許改變,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頓時就不一樣了。雖然還是容貌精緻,卻不像之前那個紅衣少年般風姿卓然一看就非普通人。
此刻的陸恒,一眼望去,只是個生的俊秀的普通鄰家少年,臉上掛著初出茅廬的不經世事。
陸恒揣著手在街上晃蕩了一圈,見街邊一面攤人氣頗旺,便晃了過去。
面攤擺出來的幾張桌旁,都坐了人,並無空桌。
陸恒要的就是這效果,他湊到一張還餘有空位的桌旁,滿面笑容地問道:“大哥,搭個桌唄。”
長相樸實,體格健壯的中年漢子,一看就是幹體力活的。
他抬頭,見身前站了個俊俏少年,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虎牙,臉上帶著笑容,又有些怕被人拒絕的忐忑之色。
這樣子的少年,總是讓人生不出幾分惡感來。中年漢子同樣想起了自己家中那個年歲差不多的弟弟,心中又是覺得親近了幾分。
“坐吧,這街邊的攤子,沒那麼多講究。”
“老闆,要碗陽春麵。”陸恒叫到,隨即又回頭同中年漢子交談,“大哥,我看您肯定是這金烏城的人,我昨日才從鄉下來此處,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些活計幹……”
“小兄弟,你這就問對人了。大哥祖輩起就住在這金烏城,這城中的事兒沒有我不清楚的。”
中年漢子如同陸恒所料,果然是個爽快熱心的人。一碗陽春麵吃完,陸恒已經將自己想要的資訊摸了個差不多。
百味樓的掌櫃的,是近百年間才出現在金烏城的。此人確實很少出現在人前,但卻勢力極大,除開這百味樓,城中叫得上名號的產業,據說都是這神秘人所有。
“包括我們腳下踩的這整條街,都是這位大能的產業。”
“啊。”陸恒一臉詫異,“可是我聽說,這些城鎮,不都是城主的產業嗎?我在鄉下都聽過金烏城城主的赫赫威名呢。”
中年漢子聲音低了下來:”其實這在金烏城居民中,都不算是秘密了。大家都說,城主大概早就換人坐了。金烏城裡,現在是百味樓的掌櫃說了算。”
中年漢子見陸恒露出不相信的神情,又為自己的話加上幾分籌碼。
“連我父親都沒見過金烏城城主,聽他說,上次這金烏城城主露面,還是我爺爺年幼的時候。現在算起來,幾乎已有百年沒人見過城主露面了。”
說到此處,中年漢子又神情璦昧的指了指城南方向:“連那裡,據說都是這位神秘人的產業。”
“啊?”
中年漢子見眼前少年一臉茫然:“男人的銷魂窟,小兄弟,大哥今晚帶你去開開葷?”
“不……”陸恒正要搖頭拒絕,就聽身後街道上傳來一聲怒喝。
“狗雜種,你眼睛瞎了?“
陸恒回身望去,見爭執之人,竟是兩個魔修。
破口大駡的,是滿面鬍鬚的粗豪大漢。似乎是因為那臉色陰沉的精瘦魔修,不小心踩到他的鞋子。
精瘦魔修目光陰鬱,看了粗豪大漢一眼:“修為不怎麼樣,口氣倒是不小。”
粗豪大漢脾氣暴烈,精瘦魔修出口刻薄。兩人當下就對峙起來,氣氛一觸即發。
雖說金烏城民風彪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事故皆有之。但修真人士之間發生摩擦,相比起來,卻會更加克制些。
在各大城中,城主皆是修為高深的大能。如有修真者在城內鬧出太大事端,這些城主皆會出手阻止。
陸恒本沒有在意,那兩個魔修就算是要動手,要麼就是收斂起魔氣小小打上一架,要麼就離開金烏城的範圍再解決。
他便坐在原地沒有動彈,不想卻被中年漢子一把拉起。
“小兄弟,還傻在這作甚!”
陸恒本以為這漢子是要帶自己離開這是非之地,以免被誤傷。
不想,自己竟是被他一路帶進一旁的米鋪之中。身後,還跟著方才在面攤上的那群人。
店鋪中的夥計,見店內忽然有人流湧入,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
中年漢子,帶著陸恒,熟門熟路的就上了米鋪二樓。
“此處觀戰,視野才極佳。“
“……”
所以這群人根本不是怕被誤傷急著躲避,而是找個視線更佳的位置看戲?這金烏城是怎麼回事。
陸恒自是來過金烏城,不過那是數百年前,當年的金烏城可沒這種奇特的風俗。
即使下面鬥毆兩人只是體修,打起來許是沒有符修法修什麼的天崩地裂毀天滅地之勢。但魔氣四溢,也不是這些普通人承受得住的。
金烏城民風當真彪悍到如此地步,為了看熱鬧,連命都不要了。
然而陸恒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那絡腮胡漢子,被精瘦魔修,一拳擊中腹部。
這夾雜這精純血色魔氣的一擊,並未破掉粗豪大漢的護體之氣,而是被悉數卸掉。攻擊餘威,夾雜著無可匹敵的威勢,正好沖著陸恒他們所在之處而來。
周遭這些人,竟是臉色不變,絲毫沒有任何躲閃的舉動。
中年漢子在觀戰之時,還抽出空來,關照自己剛認識不久的小兄弟:“別擔心。”
他話音才落。
陸恒就見眼前紅光微微一亮,那團魔氣已是不見蹤影。
旁人或許沒有知覺,陸恒卻在那瞬間,看到了亮起的紅色光幕之上的玄奧符文。
陣法。
陸恒暗暗運轉體內靈氣,將其集中至雙目之處,果然看見了籠罩在這街道之上,泛著血色光芒的陣法。
他悉心觀察片刻,發現此陣並非單純的護持著街邊這些店鋪,避免被打鬥波及。
這個陣法,似乎從處於其中的人身上,吸取某種“氣”。
街道中央,打成一團的兩個魔修身上,有淡淡的氣不斷冒出。
街道兩旁的店鋪二樓,那些目露狂熱,一心觀戰的人群身上,也有淡淡的氣冒出。
隨著氣被陣法悉數吸收,籠罩在街道上空的大陣,紅光越盛。
陸恒側頭,見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人,似乎都已經進入一種失去理智的狀態,瘋狂為下面兩人鼓掌叫好。
那血肉橫飛的景象,竟是沒有一人露出膽怯之色。
最終,生有絡腮胡的魔修,被精瘦魔修撕開丹田,掏出魔丹生生捏爆。本來面色陰冷,看來尚存理智的精瘦魔修,雙目赤紅,竟是從那血肉模糊的屍體中,掏出心臟塞入嘴巴大口咀嚼起來。
這等駭然的血腥場面,即使是民風彪悍之地,也該會讓人覺得可怖。
然而,周遭人依舊在瘋狂叫好,直至金烏城的城衛隊出現,將那精瘦魔修帶走。
這情況不對勁。修真者尤其是魔修,雖是經常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但極少會如同此刻這般不留後路,但凡不涉及到深仇大恨,都會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方才那絡腮胡魔修,落在下風之後,明明有數次機會可以全身而退。他卻只是採取了以命博命的打發,像是殺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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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兩人的爭端起源,明明只是不小心的碰撞。
這些圍觀的普通人,就更加不對勁。
這個陣法,似乎是放大某些暴虐的情緒。陸恒此刻已將這陣法的銘文記在心中,不過這並非一個完整的陣法,似乎只是一部分而已。
“這條街,都是百味樓掌櫃的產業。”
陸恒想起方才那個中年人所說的話。他覺得,自己應當到方才那人所提的另一處產業去看看。
同尚沉浸在激動情緒中的中年漢子告別之後,陸恒獨自一人走下了樓。才出了米鋪,他就見釋空站在街道盡頭。
陸恒迎上前去,也不多說廢話,直接攤開掌心:“借點靈石給我。”
釋空聞言,自拿出一個小小的儲物袋,遞給陸恒。
“我大概要夜深才能完事,你可先行回百味樓。”陸恒說。
“你去何處?”
陸恒倒是毫不隱瞞:“青樓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