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是個一線地級市下轄的,人口不多不少的,好像要什麽都有又好像要什麽都沒有的,小縣城。
簡言概括,小城。
就這麽一個巴掌大的小城市,盛喃被計程車司機帶著三繞兩繞的,等抵達傳聞中安城最叛逆的一條街的時候,盛女俠還是感覺自己積攢了18年的勇氣已經漏完了。
但話都放出去了,她實在沒好意思重新報一遍住處地址。
於是盛喃下了車,拄著行李箱,茫然地站在灰撲撲的街前。
密集的店鋪,交錯的攤位,行色匆匆的提著大小袋子的路人。
這條街怎麽看怎麽像個……
盛喃退了一步,仰頭,看見了街邊立著的牌子。
【盛大農貿市場】。
盛喃:…………
還真是個菜市場。
所以是誰跟她說小城都民風淳樸善良熱情的?
盛喃拄著自己雪白色的小行李箱,在路過的各異的目光審視裡堅持了數秒,到底沒扛住,內心的女俠早拋下她跑個沒影,她自己拽著箱子連滾帶爬地撲進了街外左手邊的第一個店裡。
連門牌都沒看清。
不過余光裡,她記得自己瞄見了一個燈箱。
就,五顏六色的,轉來轉去的,好像只有在本世紀初背景的電視劇裡才能看到的那種燈箱。
“歡迎光……”似乎是被她進來的動靜驚了一下,站在門口收銀台後的小哥茫然望她,“光臨black發廊。”
理發店。
站在店門內的盛喃恍然,這一刻福至心靈,明悟天降——
還有什麽比換個叛逆的髮型更叛逆的事情?
小哥適時回神:“請問您是要做頭髮嗎?”說話時候他還瞄了一眼盛喃的行李箱。
畢竟這玩意出現在理發店的概率,確實應該不高。
“是。”盛喃繃住。
“好的。今天店裡客人比較多,可能需要您稍等一會兒,我先安排同事幫您洗頭。”小哥朝店裡示意了下,走出櫃台。
盛喃拖著箱子跟過去。
店裡有兩位正在剪發的理發師,還有兩個年輕女孩並排坐在等候區的沙發裡。發廊特有的那種低低的潮濕氣息,隨著盛喃步伐深入,慢慢浸潤進她每一個毛孔裡。涼沁沁的,閉上眼就會像誤入了曠野,山谷或者森林。
盛喃就恍惚了一小會兒,回神時她已經站在理發店的洗發區。
可能為了客人隱私,這裡的洗發躺椅之間還掛著遮擋的拉簾,配合燈光昏暗,怎麽看怎麽怪怪的。
……就是讓你有種躺上去一覺醒來腎就沒了的感覺。
盛喃露出了一點遲疑。
就在這遲疑的幾秒裡,櫃台小哥已經把她交給了同事。
盛喃心裡輕慌了下:“那個,我不急的,讓前面的客人先來吧。”
櫃台小哥:“沒關系,前面的客人已經在剪了。”
剪什麽,腎嗎。
盛喃對著櫃台小哥和藹的笑容,到底沒能問出口,只是弱弱地示意了下途經的沙發上的兩個女生:“那她們……”
盛喃指過去才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這邊,眼神裡壓著莫名的雀躍。
盛喃:?
合夥黑店嗎?
櫃台小哥已經轉回來,笑得好像有點無奈:“她們是陪朋友來的,不剪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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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盛喃掙扎失敗,認命地把行李箱放好,磨磨唧唧地躺上洗發躺椅。
“耳機,需要摘一下。”給她洗頭髮的是個年輕男生,一直不好意思和她對視,就算不小心目光碰上,也會第一時間挪開。
作為資深顏狗,盛喃的人生技能點可能全點在“如何自然地和男生對視”這方面了,她點了點頭就把耳機摘下來,抱在身前,到躺椅上坐下來。
這個躺椅對她來說有點……高。
盛喃踮著腳坐上去的時候還沒感覺,但當躺椅下半段平抬起她的小腿,盛喃晃了晃小白鞋,迷茫地看著腳尖到踏板的遙遠距離。
這玩意設計得是不是不太符合人體工學?
拒絕承認是自己短一截的盛喃很快忽略了這個問題,她圍著理發毛巾,平躺下去。
“您是第一次來我們店裡嗎?”洗發小哥向她發出對話邀請。
盛喃:“嗯。”
“是朋友介紹您過來的?”
“不是,”盛喃有點懶得想謊,所以就很誠實地說了,“計程車司機送我來的。”
這個答案顯然在洗發小哥理解范圍外:“…司機推薦您的?”
“也不是。”
洗發小哥看下來的眼神充滿了真誠的求知欲。
盛喃抿了抿唇:“我跟他說送我來你們城區最叛逆的一條街,他就把我送這兒了。”
“……?”洗發小哥雖然不懂但大為震撼,好半天才回過神,“啊”了一聲。
盛喃不想接收對方關懷弱智人士的眼神,索性抬起手機,騷擾她遠在F大的發小兼死黨,談梨,順便尋求一下建議。
畢竟在叛逆少女這方面,沒人比梨哥更專業。
可能是有事,談梨沒回消息。盛喃把手機放去一旁。
等這漫長的洗發接近尾聲,盛喃謝絕洗發小哥的幫忙後,慢吞吞地坐在那兒揉著頭髮。對方站在椅旁繼續搭話:“請問您要做剪發還是燙染?”
“染發,吧。”
“那您想染什麽顏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