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喜歡你x3
喬亦溪手指在玻璃杯旁邊滑了一圈兒,燈光隱隱照出她唇角遺留的一點奶漬。
她說的時候本來還覺得沒什麽問題的,可是被周明叙這麽一問,心裡就忽然有點沒底了。
他五官好看得非常周正,眉眼也是,微垂的眼上淺淺內雙痕迹劃過,眼尾稍開,目光灼灼地盯著人看的時候,帶著一種極富氣場的親略感。
她輕咳一聲,「就是……你不是說你喜歡收集那些東西嗎,我問你開銷大不大來著。」
周明叙還是疑心自己幻聽:「收集什麽?」
喬亦溪沒再說話了,眼神往舞池中舞步勾人的女裝大佬上示意。
定了片刻,周明叙內心百感交集,明明感覺自己應該生氣,可偏偏又無言得笑出聲來。
「我剛剛說的是猫偷你鞋的事,因爲猫喜歡學狗叫,所以我媽有時候說它是狗。」
「不是說,我喜歡收集女裝。」
過了會,又補充:「我對高跟鞋也沒有任何興趣。」
她噢了聲,一邊思索一邊點頭,像一個沒有感情的點頭機器,「是這樣啊。」
「我還以爲男生收集AJ膩了,偶爾也想換換口味。」
「不會。」
「啊?」
「不會膩,常買常新,每年都有很多新款鞋。」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本正經,就像喬亦溪對著看起來一個色的口紅時:「不一樣,真的完全不一樣,你仔細看這個偏橘,這個偏玫,這個偏水紅。抱歉,每個它都是不可取代的。」
她覺得自己某種程度上跟這人有點靈魂共鳴,於是也給他點了杯純牛奶。
酒保感覺今天是自己從業生涯以來的最大挑戰和滑鐵盧,當代青年男女這麽躁,這麽多凶猛艶麗的酒,這倆人今天就看上了純牛奶,是不是在歧視自己調不出好東西來??
果然,舒然看到喬亦溪面前的飲品,毫不掩飾地翻了個巨大白眼。
「有的美少女表面上是酷甜心,背地裡却來酒喝他媽純牛奶。」
酷甜心是這幫朋友給她起的外號,倒也沒什麽別的原因,主要就是她這人做事乾脆,不拖泥帶水,還有主見。
她剛學小提琴做藝術生那陣子學校瘋狂打壓,旨在倡導大家投入正兒八經的學習,但她被約談也沒有猶豫一下,第一個帶大家聯名上書表示各有各的活法,最後以專業課第一考上了A大。
本來只有朋友這麽喊,但高三快畢業的時候她替朋友告白,食堂門口攔住那男生,聲情幷茂地讀了朋友的告白信,末了道:「你也不要覺得有壓力,我們就是覺得三班何璇很不錯,你可以關注一下。如果不想關注的話——建議還是關注下,她真挺好的。」
就這麽在全校出名了,本班外班的也開始這麽喊了。
喬亦溪舔了舔唇角,回敬舒然:「有的人表面上揮金如土一擲千金,背地裡却讓朋友打飛的來給她照看一杯八百塊的酒。」
「而有的人,却在她熬夜蹦迪時喝上一杯牛奶,滿足地睡美容覺。」
「行行行,您睡您的養生覺去,我過會再走。」
喬亦溪起身,「那我走咯,你真不回去?」
舒然擺手,「不回去,這酒這麽貴,我得一口口把它品够才能喝回票價。」
「……」
喬亦溪抬手跟周明叙揮了下:「那我們走。」
舒然怔忡,不可思議道:「不是,你倆怎麽跑一塊了?認識嗎?」
「家長關係好,小時候認識。」要不是不太現實,八歲的時候還差點結婚。
舒然給了她一個眼色,邊嘆邊笑:「到底是什麽樣的緣分,才讓一只高跟鞋也成了見證人。」
道了別,喬亦溪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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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的打扮比較隨意,晚上風凉,就隨手加了件黑色綁帶外套,水洗磨舊過的黑色牛仔褲包裹頎長漂亮的腿,脚踝細瘦,小小的一截露出來,因爲出門太匆忙,脚底下的vans只是踩跟穿著。
髮色烏黑,發尾有一點小卷,長髮被風吹得漂浮搖蕩。
有蹲在路口抽烟的小混混朝她吹口哨。
她沒受影響,步伐一拍都沒亂,從容地站在路口攔車。
在酒裡過了一遭,周遭的年輕軀體都陷入尼古丁和酒精的麻醉中,她却還保持難得的清醒。
……除了下車之後差點忘記給錢。
走到樓棟門口的時候她才驀然回頭,有點驚詫地跟周明叙說:「我是不是忘記給錢了?」
「是,」他插著口袋回了個笑,「我給過了。」
等電梯的時候舒然給她發了條語音消息:「你到家了跟我說一聲啊。那男生送你嗎,行不行可不可靠啊,別明天我見你你又丟了只鞋。」
她沒戴耳機,身旁的人自然也聽到了這句話。
喬亦溪一邊跟舒然解釋,一邊還得感受著電梯內周明叙的情緒變化。
見他不說話,喬亦溪問:「你幹什麽呢?」
周明叙:「在想。」
「想什麽?」
淺黃色燈光從頭頂傾落,順著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淌下碎光,少年半抵在鏡面旁,聲音被密閉空間繚繞回蕩。
「在想你們到底是怎麽看我的。」
她忽地笑出聲來,兩邊梨渦陷進去,明晃晃的,像盛了兩勺甜酒。
「沒有怎麽看你,就是誤會嘛,解釋清楚就好了。」
電梯到了七樓,她出來的時候,周明叙皺著眉,是真的不太理解:「我看起來像個變態?」
少年一身正氣,話不太多,長得也還挺帥,頂多算個斯文敗類。
喬亦溪啓了啓唇,正要說話,「砰」一聲,電梯門朝內推進合攏了。
周明叙:「……」
要說的話沒說出口,睡前她想了會,其實他的穿衣風格很簡單乾淨,給人的感覺也是清爽的少年感,說話做事得體,跟女裝大佬這種詞幷不沾邊。
就像是青春時代裡,很多人都會暗戀的那種風輕雲淡的學長。
再說了,無論如何鞋子找到就行,其它的也不重要。
她翻了個身,累了一天,很快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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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周明叙家的客房裝修總算告一段落,裡頭挂上了除味的東西。
但是周家也沒有立刻安靜下來,因爲周母買的全自動麻將機到貨了。
麻將機在書房一裝好,周母立刻在旁側布置好了桌子和茶壺,然後喊人來家裡打麻將。
很顯然,樓下的喬母也在受邀之列,第一個抵達了周家。
周母問:「亦溪呢?沒跟你一起上來嗎?」
「她上午要學琴,下午有滑板課,晚上再叫她過來吃晚飯。」
周明叙在客廳倒了杯水端進房間,後面的對話就再沒聽到了。
幸好家裡隔音,書房離他房間也比較遠,他才免於被麻將聲轟吵。
房門關好,降噪耳機內傳來絕地求生的背景音效,周明叙鼠標點了確定,四人隊開始匹配。
絕地求生是從國外引進的一款槍戰類游戲,可以單人模式戰鬥,也可以和他人組隊。玩家需要在場景裡搜各種物資,幷在不斷縮小的安全區內對戰其他玩家,讓自己生存到最後。
這游戲還有個通俗的叫法是吃鶏,所謂「大吉大利今晚吃鶏」就來源於此。由於死的人會變成盒子,落地成盒也是從這裡出來的。
跟他一塊玩兒的都是朋友,彼此默契度已經非常高,少年全程沒怎麽說話,只是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游走,機械鍵盤發出哢噠哢噠的按鍵聲。
「我去解决房區那人,你們三個把石頭後面的摸了。」
伴隨著周明叙最後一聲槍響,面前彈出占滿屏幕的勝利提示——
大吉大利,今晚吃鶏。
又打了幾局,場場戰績亮眼,周明叙捏了捏後頸,摘了耳機起身放鬆。
窗外栽滿綠植,梧桐茂密長勢正旺,他闔了闔眸,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空地上有人在玩滑板。
放在桌面上的手指震動了一下,是周母發來的消息:【我有個快遞到了,你下樓幫我拿一下。】
周明叙拿了取件碼,快遞櫃正好在他剛剛看的空地處,他一靠近就看到了練習滑板的喬亦溪。
少女左脚踩上滑板,右脚在地面行雲流水地那麽一劃,滑板當即加速前行,她就穩穩當當地站在上面,用微小的動作調整方向。
哪怕有斜坡阻擋她也沒有停下,反倒大大方方迎上去,一個流暢的起伏弧度過後順利越過,滑板先落地,她的身體在空中蜷了一下又張開,最終也穩穩站了上來。
一切繼續。
周明叙取完快遞,她正好練習過一個來回,此刻像馮虛禦空朝他駛來,風勾勒出她纖細腰肢,撥動她耳側軟發。
她從他身旁滑過一段後停下,滑板本來還躺在地上,但她探出足尖輕輕一踩,滑板又聽話地直直立起,她一把扶住。
有點酷。
喬亦溪回身看他,眼裡蘊著一絲小得意:「怎麽樣?」
他抬了抬眉:「很不錯。」
收了滑板,兩個人一起上樓,電梯到八樓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我忘記按我家的了。」
「不用,」他按住開門鍵,「今天在我家吃飯。」
喬亦溪進了門才知道喬母在這打麻將,去書房晃了圈,自然地被問到今天的情况。
「上午提琴課累不累?」
「有點,老師太嚴格了,」她伸了個懶腰,「打算今晚看電視放鬆下。」
「想放鬆可以玩會游戲呀,我們家明叙游戲打得挺好的,你可以讓他帶你玩玩,」周母邊出牌邊思索,「就你們年輕人愛玩的那個,吃什麽鶏什麽的。」
一盤麻將局打到十點還沒散,她刷完了電視劇的更新,實在沒事可幹,坐在沙發上打呵欠。
喬母道:「實在不行你就跟明叙去打打游戲,我看他陪你看電視也挺無聊的。」
周明叙這人還是很懂禮節的,不會撇下喬亦溪一個人回房間厮殺,喬亦溪想了想,看他:「但我沒玩過吃鶏誒。」
「很簡單,教兩把就能上手,」他捏了捏眉心,坐起身了點,「我們人多,可以帶你。」
游戲開始前,周母還特意囑咐:「你好好照顧人家啊,別只顧自己!」
周明叙問她:「射擊類游戲玩過嗎?」
「也不能這麽說,」她搖了搖頭,「謙虛點說,我競技類游戲經驗爲零。」
「不謙虛呢?」
「我是個菜鶏。」
「……」
周明叙算到了一切,唯獨沒想到她會暈3D,玩到最後,喬亦溪弄錯方向直接衝向對手屋內,瞬間被對面四個圍攻致死。
……好在最後他們把那群人解决了。
他决定換策略:「打手游,操作簡單。」
剛剛帶她玩的是端游,操作有按鍵要記,確實不適合新手。
喬亦溪下好App,熟悉了一下流程後,新一局開始。
一開始大家都在飛機上,要通過跳傘去往自己的目的地。
她凝視著地圖:「跳傘好難。」
周明叙頓了頓:「那你跟我跳。」
3號玩家應該是他的朋友,這會也開始捏著嗓子叫喚:「人家也想要叙神邀請人家跳傘了啦~」
周明叙直犯噁心:「不會說話可以滾出去。」
4號笑個不停:「沒想到我們擊殺王也有帶妹吃鶏的時候。」
他解釋:「這是我們家客人。」
喬亦溪不懂就問:「什麽是擊殺王?」
「就是一場游戲裡擊殺數值最高的,也可以理解爲殺人最牛逼的。」
手游比端游看起來簡單多了,有自動拾取還有藥品推薦,喬亦溪琢磨著自己剛剛都在高難情况裡練把手了,這把應該會打得比較輕鬆。
輸什麽不能輸氣勢,於是她擼了擼袖子,張口就來:「那就期待小喬姐姐拿下本場擊殺王——」
話還沒說完,一排子彈迎面穿來,伴隨一聲慘叫,她的人物倒地了。
……???
氣氛寂靜了幾秒。
旋即,耳機裡傳來沉沉一聲笑,裹著少年嗓底的些微磁性,在她耳邊爆炸開來。
周明叙胸腔一邊顫,一邊去找打她的人,那人似乎想把她徹底打死,正從山頂上往下跳。
等人卡在石頭縫的那一秒,他開鏡,瞄準。
感覺自己被嘲笑了,小姑娘氣鼓鼓地偏臉過去,撇了撇唇:「……你笑什麽?」
「沒什麽。」
他兩槍把那人解决完畢,這才勾著唇徐徐開口:「就是覺得這人死的挺好笑的。」
卡在石頭縫裡變成盒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