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幽州王越境

發佈時間: 2024-02-15 06:3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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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少陵來得匆忙,只隨手披上一件玄色外袍,胸襟半敞,可以看出底下什麽也沒有穿。

這件玄色外袍質地華貴厚重,落在她的雲牀和雲被上,立刻沉沉地陷了下去。

他的氣息像山一般壓過來,混著名貴薰香的男人味道極富親略xin。

“不要碰我。”桑遠遠往後一躲,避開韓少陵的長臂。

他又笑了笑,星眸微彎,唇角一挑:“夫人也太害羞了。”

喚她夫人,便是暗示她履行做夫人的義務。

桑遠遠的聲音很柔,語氣卻十分堅定:“你不是已經找到了旁人替代我麽?用一個鄉間野婦來取代桑州王女?笑話!此等奇恥大辱,你想讓我生受著?就算我答應,桑州萬萬父老也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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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境十八州的男人可以娶三個妻子,一正二副。社會環境如此,和男人談什麽專一癡情,那就是笑話。

所以桑遠遠只能拿身份來說事。

韓少陵的臉色沉了一瞬。

他已不記得多少年沒有被人忤逆過了。旋即,想到面前的絕色佳人是在吃味,心中不禁更是自得。

夢無憂雖然長得酷似她,但終究是差了許多,有如魚目與珠。桑氏水土極好,桑遠遠是捧在雲端養出來的人兒,整個世間,只那麽一個。

“幽盈月告訴你的吧?”韓少陵的眸中適時浮起悲痛和眷戀,“我只是太過思念你,見到那個女子像極了你,一時酒後失了控……我這便將她送走,此生不複相見。”

桑遠遠垂下眸,遮住了眼中的譏諷。

送得走才怪了。

她思忖片刻,神情淡淡地對他說道:“可以。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處理好這件事情,若一月之後,我再也聽不到半點風言風語,那我便原諒你,與你做真夫妻。”

韓少陵濃眉微皺,滿是不解:“無需一月的。我現在便可……”

桑遠遠打斷了他,唇角浮著笑:“我的身體需要時間恢復。”

韓少陵解釋道:“桑兒,我並非急色之人,今日也沒想要把你怎樣。我這便安排下去,明日醒來之後,我保證,再不會有任何事情令你煩心。”

“嗯,”桑遠遠隨手把垂到額前的碎發撩到耳後,道,“我信你定不會與人藕斷絲連。”

“自然。”韓少陵眸中有癡笑化開。

“若你言而無信,”桑遠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那我便回桑州,與你……此生不複相見。”

韓少陵朗聲大笑:“大丈夫一言九鼎!桑兒,你是我的,這輩子都是我的。”

他定定望著面前的絕色佳人,向來堅毅的眸光不禁軟了又軟。

喉頭乾得要命,呼吸也粗重了幾分。

眼前的女子,就像一團清涼綿軟的雲,他難以想象將這樣一片雲擁在懷中是什麽樣的滋味,是不是會化了、散了,只余兩手空空?

他猶記得,大婚那一日,跟隨了他數年的一名老暗衛突然叛變行刺,在他失神的霎那,是她,像一只火紅的飛蛾一樣撲到他身前,替他擋了刀。

在她昏迷的時候,他本該好好守著她的。

可是那個女人……該死!那個叫夢無憂的女人,怎能和她長得這般相像!

他倒是絲毫也不後悔臨幸了一個野女人,只是一想到要苦苦再等一個月,心中便覺得有些不值當。

雖然那個女人滋味甚美,但眼前這個更是人間尤物。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將給他帶來數不盡的益處。

他隱約覺得她變了一些。

桑州是個很有意思的地方,男子極彪悍,女子極柔美,恰到好處地詮釋何為陰陽。作為桑州王女的桑遠遠,溫柔雅致,舉止端方,姿容絕世,是最適合做正妻的人選。

這樣的女人,應當是如水一般,包容一切。

如今,竟是有些小小的棱角了。

這一點變化,卻是可愛至極。

桑遠遠見他望著自己出神,輕咳一聲,正色道:“還有另一件事。”

“請說。”韓少陵的聲音不自覺地溫柔了許多。

“你該不會相信幽盈月真的點到為止吧?”

韓少陵垂眸:“此事我心中有數。那個灰衣,我不會讓她活過今夜。安心,再無人能傷你半分。”

“我信不過。”桑遠遠直言,“幽盈月入主后宮已有整整五年,這裡的人,多少是她心腹,恐怕你心中也只知個大概。我不放心。我要桑州的人進宮保護我。”

雖然被雷劈進了玄幻修真的世界,但桑遠遠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以自己此刻的狀況,想要靠著修仙來保命逆襲完全是癡人說夢。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人手。

韓少陵略有遲疑。

桑遠遠道:“幽盈月可以帶幽州的人入宮,我不可以?”

韓少陵無言以對,只能點頭。

雲境十八州生存環境十分極端,每日都會有大量武者戰死沙場,長此以往,男女比例嚴重失衡,造就了很森嚴的男尊女卑局面。

女帝君上位十年,也只是扭轉了世人對她一人的看法,將她劃出了‘女子’之列。其他的女子,地位照舊低下。

女子出嫁,便是夫家的財富和生育工具,貴為王女也是一樣的,出嫁便從夫,生死榮華皆系於夫君之身,原身連貼身侍女都只帶了兩個,更別說什麽侍衛。

幸好前頭有幽盈月這個榜樣,桑遠遠的要求才不會顯得那麽突兀。

韓少陵思忖片刻,道:“在你父王派來的人進宮之前,我讓韓十二和韓十三留下來保護你。”

被賜王族之姓的侍衛,都是死士中的死士,精英中的精英。排名越靠前,意味著修為越高、越受主君重用。十二和十三,在外是要被稱一聲‘將軍’的。

話音剛落,便見兩個帶著殘影的黑衣人從殿外掠進來,站定在韓少陵身後。

韓少陵定定看了桑遠遠一會兒,溫和地說道:“我去處理一些公務,明日一早來看你。桑兒,安心歇息,我會護你一生平安。”

大婚時韓五的叛變像一根刺,深深扎在韓少陵心中,已有月余。今日幽盈月拿出解藥,已然露了馬腳,韓少陵必定急著去徹查此事。

桑遠遠慢慢躺下,閉上眼睛。

她是真的很累,而且目的達到後,也沒什麽心力再應酬韓少陵。

兩個侍衛弄醒了滿殿侍女,眾女心頭惶恐,也不敢多問,手腳麻利地收拾了那些被幽盈月弄髒的物什,還替桑遠遠擦了背,換上一件乾爽的新衣。

她一動不動任她們倒飭,心中默默計劃著將來的事情。首先,該怎麽說服這具身體的生父桑州王,讓他同意派幾個好手入駐韓州王的王宮呢?

這事兒其實挺離經叛道的。

灰衣是個女人,與幽盈月淵源很深,加上五年前的那件事……韓少陵才會破例允許她把這個靈明境的強者帶入宮中。

桑遠遠想著想著,不知何時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到了正午。

醒時,發現韓少陵正坐在雲牀邊上,笑銀銀地看著她。

“桑兒。早。”

他示意守在一旁的侍女上前伺候她。

柔若無骨的人兒被小心翼翼地攙起來,洗漱、梳妝。

坐到妝台前往鏡中一看,桑遠遠差點兒厥了過去。

這不是凡人,是仙女!

她演過很多美人,濃妝覆面、娉婷婀娜時,也曾誤以為自己傾國傾城,直到現在,她才發現真正的美人根本不需要出演。

韓少陵高大俊朗的身影也出現在鏡中,朝著她笑:“桑兒不要難過,好生將養,不需幾日便能恢復容顏。”

聽這意思,還能更美些?

桑遠遠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韓少陵陪她用過午飯,便匆匆離開回雲殿,繼續去處理公務了。

他並不是那種有大把時間戀愛的、遊手好閑的霸總。他忙得很,桑遠遠站在巨大的及頂雕花木窗邊往外看,彷彿都能看見西面的硝煙。

看了一會兒,桑遠遠打發侍女離開,獨坐雲牀上,取出了妝匣中的玉簡。

厚厚一疊。

她掂起一枚,剛捏斷,便聽到一個粗獷豪邁的聲音衝了出來,地動山搖般回蕩在大殿內。

“閨女?!”

“啊。”桑遠遠弱弱地回。

對面立刻傳出一個公鴨被捏緊嗓門的怪聲。

“夫夫夫夫夫人!閨女醒了!閨女醒啦!”

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很快,玉簡中交織著野獸派的男低音、帶著嗚咽的女高音、流水叮咚般的男中音。

交響樂開了個頭,然後玉簡碎了。

桑遠遠扶著腦門,換了一枚。

這一回,對面大約是商量好了,由女高音先發言:“我的好遠兒……你爹天天咒你,說你醒不來了,娘這幾日正在與他鬧和離……”

桑遠遠:“……”

“我早就說了,叫什麽名字不好,偏要叫遠遠,嫁這麽遠,出了事爹娘都不能在身邊陪你……嗚嗚嗚……我偷用你爹的王印,給韓州王那個兔崽子發了好幾次信,他只一味打太極,就是不答應把你送回來……”

果然,天下當娘的都一樣。

“娘,小妹肯定有要緊事要對我們說。”清朗男聲傳出,“小妹,換一個玉簡,別被娘惹哭了。”

“就是,兒子說得對。”男低音甕聲甕氣,心虛地說道。

桑遠遠忽然覺得自己的要求很有戲。

玉簡再一次接通,桑遠遠開門見山:“爹、娘,哥哥,我身體已無大礙,不必憂心。宮中近來好像混進了刺客,能不能派幾個人過來保護我……嗯,兩個就行,不方便的話,一個也可以。”

“哎呀我的乖兒你終於想通了!好好好!爹這就去安排!”粗獷男不假思索就應下了。

桑遠遠心中懸起的大石頭噗通一下落了地。

沒想到桑州王還挺開明嘿。

桑遠遠繼續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腐朽生活。能夠送到她眼前的一切,都是整個韓州境內最好的供奉。

韓少陵對她極好,每日都會抽空過來陪她說話,舉止守禮,一絲不苟地履行一月之約。

大約過了兩三日,忽見韓少陵神情怪異地走進殿中,眼角肌肉輕輕抽搐,道:“你父王派來的人,到了。”

桑遠遠心中一喜:“讓我看看!”

韓少陵糾結地揮了下手,只見兩排鐵塔一般的黑壯漢子大步跑進殿中,震得梁頂簌簌掉金粉。

粗略一數,足有四五十個!

桑遠遠:“……”

為首那人聲若洪鍾:“桑大,率桑二桑三……桑四十八,奉命守護王女!”

這是把最親的親衛給派來了!桑遠遠心中湧起了極複雜的情緒。

殿中侍女嚇得瑟瑟發抖——這些野蠻人看起來實在太可怕了,拳頭都有她們的腦袋大。

臉色最不好看的,當屬韓少陵。

他本以為,哪怕自己應了,桑氏也該把握好分寸,不會鬧得太過火。誰知桑州王竟派了這麽多人!

這一行人,風風火火跋涉數千裡,聲勢浩蕩地碾過來,聽說還跑死了近千頭最好的雲間獸——可把他們能耐得!

而且,明明已嫁入韓州,他們為何還叫她‘王女’,這是不承認他這個主君的意思?!

韓少陵皺著眉,正要發作,忽有急信來報,說是,幽州王持帝君諭令,率軍越境,傍晚便會抵達韓都城。

“幽無命?!”韓少陵瞳仁驟縮,指節不自覺地攥得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