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上的痕跡看不太出來,不過死者的鞋子後跟處卻有臺階上的深褐色泥土,應該是被人從上面拖拽下來無疑,死者的舌頭不在口中,卻不知被兇手扔去了何處。”
秦莞和燕遲說着話,轉眸一看,只見不遠處的婦人哭的嗓子都啞了,人也虛軟的站不起身,此刻,正被兩個衙差駕着往岸上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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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不可能一直留在此處,眼下週圍都勘探完了,屍體要送往義莊,秦莞也得去義莊驗屍,那婦人踉踉蹌蹌的被架上了臺階。
鄭白石指揮了幾個衙差將屍體搬走,然後又過來和秦莞道,“郡主,現在出發義莊吧,這裏都查看的差不多了,留些人在此處走訪,我們先去義莊。”
秦莞點點頭正要擡步,眼風卻掃到了屍體躺着的地方,她眉頭一皺,快步走了過去。
燕遲和鄭白石跟着她走過來,二人走到跟前,同時發現了地上的灰色痕跡,適才死者仰躺在地壓着,此刻衙差將死者移走,這地面便露了出來。
地上是乾硬的淤泥,外加些許血跡,而那灰色的痕跡十分明顯。
秦莞蹲下身子擡手用指尖拈了拈,眉頭一皺,“是灰燼,灰燼不多,應該是燒了幾張紙的樣子”
拈了拈灰燼,秦莞忽然發現灰燼之下的地上有一抹硃紅,那痕跡極其淺淡,不仔細看會叫人以爲是血跡或者泥土本來的顏色,秦莞掏出袖袋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將那灰燼抹開,頓時,那地上出現了一個有些模糊的圖案。
秦莞側了側身子,“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燕遲和鄭白石都上前來看,這一看,二人的眉頭都是一皺。
鄭白石道,“這是畫的什麼有點像像個什麼字,但是也不是隸書也不是什麼篆體,莫非是什麼古文字”
燕遲卻沉眸道,“有點像祭祀的符文。”
秦莞心頭一跳,也頷首,“殿下說的更像一些。”
鄭白石擡眸望了望四周,“這裏其他地方也沒有啊,怎麼就壓在那死者身下的”
秦莞站起身來,“勞煩大人將這個圖案拓印下來,這些灰燼暫且不去管它,可惜了,應該是用硃砂畫的,因爲灰燼的緣故,模糊不清了。”
鄭白石頷首,“好,我這就讓人去做。”
燕遲便道,“六年前的案子乃是用教義殺人,既然扯上了教派,這些符文會不會是拜月教或者道教的東西”
秦莞很是贊同,“可能性極大。”說着秦莞又看向鄭白石,“鄭大人,吳謙死的地方,可發現這樣的符文和灰燼了”
鄭白石微訝,“這倒是沒有的,當時吳謙身下頗多血跡,我們去的時候地上的血跡都幹了,當時那暗巷很是髒亂,便沒注意到。”
灰燼本就不多,混上血跡,再加上當時的環境不好,現在過了這麼多日,便是去找只怕也找不到痕跡了,秦莞道,“我懷疑這個是兇手故意留下的,那張道士說過,拜月教的教義懲惡可贖罪,或許此人有什麼特殊的目的,所以要焚燒符文。”
鄭白石頷首,“我再讓人去吳謙死的地方看看。”
秦莞點頭,又仔細的看了一圈周圍,沒發現奇怪的痕跡之後方纔離開,四周的百姓們仍然人山人海的圍着,上了河堤,燕遲心知秦莞不可能與她同乘,便也放棄了騎馬和秦莞走在一處,白楓帶着燕遲的侍衛在前開路,這一次百姓們卻是不敢放肆。
走出了事發的街口,秦莞這才上了馬車,白楓牽來馬兒,燕遲翻身上馬,陪在秦莞的馬車旁邊,秦莞掀開車簾道,“你說,威遠伯府的人可認識死者”
燕遲聞言靈機一動,和侍從吩咐了一句什麼,那侍從轉身快馬朝着鄭白石而去。
到了義莊,死者的屍體滯後一步被送來,屍體送到了後堂停放,而很快,鄭白石並着那嚎哭不止的婦人也一起到了義莊,當着那婦人不好驗屍,秦莞便站在後堂驗屍,而鄭白石帶着那婦人到了前堂。
鄭白石看着婦人傷心的樣子嘆了口氣,這才問,“你相公是被人所害,你且說說他是做什麼的,平日裏可有與人結怨你多說一些,我們也好找害你相公的人。”
婦人傷心完了,哭的渾身脫力,此刻半靠在敞椅之上,剛一張口,眼淚又簌簌而落,她發怔似的想了一下,忽然背脊一挺,“是何文才害的我相公是何文才,一定是何文才他嫉恨我相公,大老爺,求您給我相公報仇啊”
婦人從椅子上滑下來,跪在了鄭白石的面前。
鄭白石讓兩個衙差去扶,這婦人卻不起來,鄭白石嘆了一聲,索性落座在主位,“你先說說你和你相公,然後說說何文才是誰,務必說的清楚一些。”
鄭白石一落座,就彷彿到了公堂之上,這婦人也不敢造次,抽噎了幾聲緩緩道,“大老爺,民婦趙於氏,民婦的相公叫趙嘉許,今年三十又五,相公他是個教書先生,在帽兒衚衕魏老爺家的族學裏面做西席,相公博學,擅長八股制藝和書畫,那個何文才,也是魏老爺族學裏面的先生,大概在兩個月之前,那何文才偷了族學裏面的紙墨銀子,是相公看不過眼告訴的魏老爺,魏老爺知道了便將何文才攆了出去,就因爲這個,何文才將我家相公嫉恨了上,來我家門上鬧了好幾次,每次都說是相公冤枉了他”
趙於氏抹了一把眼淚,“一定是他,他好幾次都說要殺了我相公,可我相公行的端坐的正,根本不怕他,我家相公平日裏待人極好的,從來沒有和人結過仇,就只有何文才一個人,所以民婦想不出別人會害我相公”
鄭白石聽着卻覺一陣心驚,拔舌地獄是專門懲戒犯了口舌之罪的人,如果兇手沒有弄錯,那這個趙嘉許多半犯過口舌之罪,難道說,是趙嘉許冤枉了那何文才,鄭白石看向一旁的展揚,展揚立刻出門吩咐衙差,一隊往魏老爺府上去,另外一隊去尋那何文才。
鄭白石點了點頭,語聲卻十分嚴正,“你放心,本官已經知道了,這就命人去叫那何文才來對峙,你相公的死官府會查個明白的。”
趙於氏連連給鄭白石磕頭,想到自家相公已經變成了屍體,又忍不住哭起來。
後堂之中,燕遲陪着秦莞驗屍,秦莞想着前堂還有那婦人,速度不由快了兩分,等前面問完了,她也驗的差不離了,便低聲道,“後腦勺的位置也有一道腫起來的傷痕,應該是先受了兇手襲擊之後才被拖到了河堤之下被害,致死原因是舌頭被拔流的血進了氣道造成了窒息,除此之外,他身上不見任何外傷,至於十指,應該是用鋒利的刀削斷的,看傷口和指骨的磨損程度,這把刀多半十分削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