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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照顧
村醫雙眸子再瞧向一襲破舊衣服的葉芷然時,已經象是看着鷹爪下即將被攫取的一只無辜的鴿子,這只鴿子被盯的兩只肩膀一陣發緊。
村醫又不是白癡,自然知道這個異國女子,並不是什麼膽大凶惡的爲非作歹之徒。
再想起前幾日那位不速之客,村醫再看看眼前的少女,戒備都放下了幾分。
村醫的頭髮,一半以上都是白的,密密麻麻的夾在黑髮裏,像一件用黑白兩線織起來的帽子。
丁倫也知道村醫並無惡意,這村子一片破敗荒涼,孤獨地隱在樹林裏,僅看最“繁華”的車站,也只有一個石頭做的裝卸貨物的月臺,就從這裏起,一條被翻掘起來的泥路直通到森林裏。
“病牀上的那個男人叫沉廳,您再看看這個虛弱的姑娘,如果我們是壞人,早就把這種殘廢丟在森林裏喂狗了啊!”丁倫回頭看了一眼葉芷然,只見葉芷然雙目緊閉,權當沒看見這出精彩的表演。
這人真是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惜辣瞎別人的雙眼。
葉芷然正在腹誹,只是這一切丁倫並不知情。
丁倫面對村醫的時候,總是擺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慈愛樣子,同時不停地搖晃腦袋,遠看像漂浮着的一個大燈籠。
終於,隨着村醫的一聲長嘆,他把跪在地上的丁倫拽起來,又讓傅凌寒把葉芷然抱到旁邊的病牀上,算是接納了這來路不明的四人。
傅凌寒心中的大石頭終於平穩落地,四人有了一個安穩的落腳地。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想必說的就是傅寒這樣的男子吧。
葉芷然躺在牀上,回味着一路上傅凌寒的默默守護,和剛纔的輕柔擁抱,心情不知不覺間晴朗起來就連疼痛都少了些許。
“您爲什麼對我們如此戒備呢?”傅凌寒在內心無數好奇的驅使下,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先是短暫而又漫長的沉默,時間彷彿凝固,直到村醫緩緩張口,時間才又流動起來。
“因爲前幾天有一個姓方的外國女人,擄走了我的兒子。”村醫說這話時,臉上是父親特有的平靜與悲痛。
方?!
傅凌寒與葉芷然如遭雷擊,心中立馬響起同一個名字,方秋蓉!
葉芷然一個鯉魚打挺,直接起身,不顧腿上的剛癒合的薄薄結痂,甚至移動速度比平時更快,一瘸一拐地來到傅凌寒身旁,加入了這場對話。
“您剛纔說這個外國女人姓方,可以再具體描述一下嗎?”葉芷然平靜的話語下,是掩藏不住的心驚。
村醫見這個外國小姑娘如此激動,難免詫異。
傅凌寒張口道,“我的繼母也姓方。”
“她是個外國女人,帶着大批人馬,直接闖入了我們的村子,擄走了很多青年人。”
“領頭的就是這個方姓的女人,穿的不像是平民百姓,應該是個有錢人家的。”村醫眼神中滿是悲涼,應該想起了他那心愛的的兒子。
那就一定是方秋蓉了。葉芷然和傅凌寒心中暗自思忖。
“活着容易,死了更難。”傅凌寒一時語塞,只想出這麼一句話,希望能安慰村醫。
村醫緩緩點點頭,也不知這異國他鄉的語言,能不能安慰這顆年老悲傷的心,聊勝於無。
“明天村子裏的人來,你們還是不要說話了。”村醫的眼睛略顯空洞地望着遠方,緩緩說到:“被村子裏的人發現你們是外國人,你們會被趕走的。”
傅凌寒心情複雜。自己的繼母做出這種有悖人倫的事情,繼子又該如何。如果親生母親還在,傅凌寒也不必這麼辛苦了。
可是那都是如果。
村莊的夜格外長,天黑得透徹。
今夜,繁星月光一律消失不見,唯有深夜的幾聲犬吠,讓人意識到時間還在向前。
傅凌寒心事重重,實在是難以入眠,便起身出門。
我踩在碎石子鋪成的小路上,被歲月碾碎的石子在我腳下嘎吱作響,路兩旁的大樹伸出弧形的樹枝,在我頭頂上交纏環抱。
它們披着樹葉織成的衣裳,雖日漸稀鬆破敗,仍擋去大部分陽光,只餘斑駁碎影投射在地面上。
驀然踏入這個安靜的世界,他鞋底下踩着的,不再是城市的柏油路,而是鄉村的泥土,這種感覺真奇妙。
天色擦明,當太陽漸漸爬上了天空的高處,那種藍色,不再那樣的深,慢慢變淡了。
不知不覺,雲彩和微風追逐打鬧着出現在了天空中。那明妹的陽光,給天空上了一層柔美的暖色,很安逸、很閒適。
傅凌寒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清晨街道上是一片潮呼呼的露水氣味,樹影子漸漸的淡了,星斗漸漸的少了,天空漸漸的亮了,寨子上的喇叭花頂着露珠兒開了,豆莢子在微風裏搖擺,菜飯的香味兒開始飄蕩。
而四人來到村子裏的消息,便在這個小村莊裏傳開了。
雖然才遭到不測之災,但是人們的心還是那麼淳樸善良,村民自願輪流照顧重傷的沉廳,讓葉芷然這個細膩的女孩淚光岑岑。
在這亂世,最溫暖的竟然還是人心。
葉芷然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她便出門走走,可一路上淨是老弱病殘。
“方秋蓉真的太過分了。”葉芷然恨恨,奈何現在不能將方秋蓉正法,只能握緊拳頭,再謀出路。
等到葉芷然回來時,沉廳已經醒了。傅凌寒正在給他介紹村子裏的情況。
葉芷然也替沉廳感到高興,並決定晚上親自下廚,慶祝沉廳死裏逃生。
“好人死的早,禍害遺千年,我就說你小子死不了!”丁倫將一顆炒豌豆拋向空中,又用嘴接住,咔嚓咔嚓地享受起來。
村醫在一旁處理草藥,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
這羣年輕人,給死氣沉沉的村莊帶來了一絲安慰吧。
真是難得的清淨安定,不必再逃命了,葉芷然回到牀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