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白!”顏喬喬揚聲怒道,“你聽聽那聲音,你侍奉的東西還是人嗎?!”
“為人臣者,只知誓死效忠!”司空白放聲大笑,身上氣勢高漲,“全聖上之夙願,便是臣下之圓滿!”
見先聖神威,司空白身上忠義之道熾沸,院長被逼得連連後退。
公良瑾面色白如霜雪,眸光依舊沉靜睥睨,啟唇,唇角有鮮血溢出。
他緩緩變更劍訣,道:“先聖不仁,然,公良家世代仁君,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今日瑾欲守護破碎河山,懇請先輩,助我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便見那破碎陵山之間,有淳厚之息漸次浮起。
王劍嗡鳴,一道又一道仁君魂意自陵寢之中飄出,歸附王劍之上。
他們是四千年來,一意為國為民,最終棲息於陵寢的世代先君。
虛影重重,音容笑貌宛如生前。一位位先賢朗笑著,投身王劍,助後輩守護大夏江山。
劍意大熾,重若萬鈞。
百姓怔怔抬眸。
“那位是……永泰帝君!那位是和仁帝君!”
“那是先帝!四十年前涇河大水,我曾見先帝親赴河堤,斬貪官,與災民同吃同住,事必躬親……”
“仁君!都是我大夏歷代仁君哪——”
百姓放下掩耳的雙手,從地上爬起來,向著陵山方向哭泣叩拜。
“仁君——仁君——仁君——”
“仁——君——”
呼聲震天,黑白焰尾之上,紫金之氣直入雲霄。
半空霞光萬丈,映滿七彩祥雲。
人心激蕩,勢如天傾。
公良瑾眉目不動,五指重重握下!
“錚——”
萬鈞劍鳴,直貫天地。
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住這一劍。
大夏無神,但大夏萬眾一心,誅神亦可!
王劍再度沒入皇陵。
這一次,勢如破竹。
“嘩啦……”
陵底傳出奇異的破碎聲。
恐怖哀嚎戛然而止,天地間,只余一聲龍銀般的劍鳴。
片刻之後,地底緩緩浮起一團金紅的靈霧。
金紅熾盛,就像陵下升起一枚新的太陽。它浮過正在墜落的破碎皇陵,騰至半空,驀然爆開,還天地靈氣於世間。
濃鬱靈氣蒸騰直上,天幕被染成金紅,霞光萬丈,如夢如幻。
微風襲來,空氣飽蘸香濃。伸出五指,似能感覺靈氣如水,在指間纏綿流淌。
陽光透過靈霧灑落,帶上暖融融的質感,像雪絨一般,整個世界生機蓬蓬,流光溢彩。
這一幕,與顏喬喬曾見過的金血狼王奪靈氣飛升,恰好相反。
靈氣反哺大地,滋養萬千生靈。
顏喬喬感覺到微微眩暈,耳畔有清越耳鳴。
結束了。
公良瑾收手,躬身掩心。
顏喬喬急忙攙住他:“殿下!”
他側眸看她,沉沉吐出一口血氣,微笑頷首。
眾人齊齊望向司空白。
“司空大儒,”太上皇悠悠哉哉道,“你家聖上業已伏誅,你還不降?”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司空白踉蹌後退一步,“聖上不該如此虛弱,不該如此虛弱!即便幻陣中受創,也不該虛弱至此!”
然而事實如此,由不得他不信。
司空白喪失鬥志。
陵山外,神嘯大軍已被大夏衝天的氣勢駭破了膽,死的死,降的降。
城牆下,大批高手迅速趕來。
眼看塵埃落定,眾人不自覺地微微松下一口氣,不動聲色地交換欣慰的視線。
只待拿下司空白,這一切便真正可以畫上句號。
就在此時,變故忽起。
只見一枚金紅流星以破碎虛空之勢直降而下,落入司空白額心。
“這……”
“這是……”
司空白身軀一震,茫然片刻,唇角忽然勾起笑容:“啊,少皇瑾,下次見面我要得罪了。”
院長皺起眉頭:“老賊又玩什麽花樣?”
“不好。”顏喬喬瞳仁收縮,心下一片冰涼,“真聖隕落之力,要送他重返過去。”
重返過去!
倘若司空白帶著記憶回到一切尚未開始之前,憑他的實力,刺殺年幼的公良瑾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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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良瑾若死,司空白必定陰謀得逞。
眾人頭皮發麻,直取司空白。
只見司空白反手祭出金書鐵券,銅牆鐵壁般的靈書將他護在正中。
那團金紅光芒自他額心漫開,他的身軀如水波般震蕩,眼見便要重返過往。
眾人齊齊出手,無數招式落在那金紅靈書之上,卻無法將其攻破。
公良瑾身負內傷,王劍仍插在陵山下,來不及召回。
“破其道心。”他輕輕咳嗽。
顏喬喬霎時心領神會。
“沉舟!”
沉舟神情一震,與顏喬喬一道,一左一右掠向司空白。
三人雙手交握,顏喬喬用夏濯催升沉舟道意,心口激浪翻騰,驀然與周遭共情。
思緒落入記憶中那一幕——
天地破碎,放眼四處,哪裡都是崩壞和血火,大地上,萬萬生靈在悲鳴,在哀泣。顏喬喬神魂破碎,不退不讓,死死阻在即將入聖飛升的公良瑾面前。
她聲聲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