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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4-18 15:3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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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晉,你昏過去四日了。”容舒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淚意再度泛濫,“你的心跳還停了片刻,我差點兒以為你要醒不過來了。”

顧長晉笑了。

為了見她,他等了那麽久。

只要她在,他怎舍得不醒來?

男人的目光帶了些癡,也帶了點兒貪婪。

當他抱著她的骨灰,走入青岩觀時,他所求的不過是再見她一眼。

他以為等他真見到她了,他大抵會覺心滿意足的。

可人當真是頂頂貪心又頂頂不知足的動物,真看到她了,他又想繼續看她,日日夜夜,一眼又一眼。

眼皮才剛闔下,便又迫不及待地睜開。

彷彿慢上一息,都叫他難受極了。

“莫哭,我沒事,我沒事了。”他極盡溫柔地擦著她越來越濕的臉龐,“都怪我沒早些醒來,嚇著你了。”

容舒咬著唇,漸漸止了淚意。

小兩口這會瞧著濃情蜜意的,一邊的清邈道人縱然有許多話要問,也知曉眼下不是良機。

正要出去茅屋,將這裡留給容舒二人時,顧長晉卻叫住了他。

“清邈道長——”

清邈道人腳步一殺,握著蒲扇扭頭看他。

這位矜貴的太子殿下,在昏迷前根本不知他的道號,只喚他“道長”。眼下這一聲“清邈道長”不僅知曉了他的道號,語氣裡竟然也多了一絲熟稔。

“多謝道長相助。”顧長晉鄭重道。

前世在地宮,清邈道人竭盡全力助他設陣,若非如此,他便是到死也見不著容昭昭。

清邈道長卻搖頭,“謝老道作甚?老道借殿下參了道,老道已是得益良多。”

他抬手,露出蒲扇上的第四道裂痕,道:“殿下大抵不知,有多少道士窮極一生都不能有此境遇。是以,殿下不必言謝。你與老道之間的因果在今日也已了斷。”

蒲扇上的裂縫,照見了他的道心。

清邈道人喟歎:“老道曾以為世人一葉障目,這才非要對我們青衡教趕盡殺絕。然而今日老道卻明悟了,在我怨世人一葉障目的同時,自己又何嘗不是一葉障目?從今往後,這世間再無青衡教,唯有青岩觀。”

話落,他也不等顧長晉回話,徑直轉過身,三兩步走出了茅舍,迎面撞上正端著粥罐的小徒弟,擺手笑道:“就這一盅不夠他們二人吃,去再溫一罐粥。”

小道童猶心有余悸,指著頭頂黑得滲人的天穹,壓著嗓兒,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道:“師尊,方才,方才可是天怒?”

清邈道人順著他的指望著夜空,緩緩道:“無事了,已經有人用他的所有與老天爺做了交換,換回來了他的一切。這世間呐,死亡很強大,但有時候愛比死亡還要強大。”

清邈道人的聲音裡帶著點兒連他都發現不了的可惜與感歎。

小道童卻聽得雲裡霧裡。

清邈道人見小徒弟依舊一副沒開竅的模樣,不免有些恨鐵不成鋼,冷哼一聲:“快熬粥去!”

師徒二人的說話聲漸漸遠去。

方才清邈道人就在門外,那一席話又故意說得中氣十足,容舒自是聽得清楚。

清邈道人說,有人用他的所有換回來了他的一切。

她心思剔透,怎不明白老道士嘴裡的“他的所有”是什麽,而“他的一切”又是什麽。

容舒垂下了眼眸。

顧長晉醒來後的所有歡愉、難過、慶幸都在這一瞬間沉澱成一股巨大的疼痛。

心臟如有千針穿過,那細密的疼痛疼得她唇色發白,指尖輕顫。

怕顧長晉瞧出端倪,她站起身,背過身道:“我去給拿藥,你左胸的傷口還未愈合,藥每日都要敷,今日的藥還未敷。”

顧長晉“嗯”了聲,卻沒讓她走,而是輕輕握住她的手腕,望著她刻意別開的臉,道:“昭昭,你不需要有負擔,我不過是為了我自己。”

他願意用他的所有去改她的命,雖是因她而起,卻是為了他自己。

是他過不去她的死。

是他不肯放下她。

而這些,不該成為她的負擔。

容舒如何能不懂他?

正是因著懂他,她的心才會那樣疼!

“我知曉的。”容舒沒回頭,強自壓下心頭的鈍痛,明明眼眶熱得緊,卻故意用輕松的語氣岔開話:“寶山道長說觀主的藥在外頭想買都買不到的,你這幾日多用些!”

顧長晉望著她纖弱的肩頸,松開手,道“好。”

容舒去取藥,回來時臉色已經恢復如常。

她駕輕就熟地解開他的腰帶,扯開他的上裳,從藥瓶裡挖出一小團碧綠的藥膏,將藥膏覆上他的傷口。

她的動作極輕柔,神情也極專注。

生怕力道重了,會弄痛了他。

顧長晉何曾怕過疼,只他此時卻格外享受她的細致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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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在梧桐巷時,她就是這樣照料他的。

每回給他上藥,她都要紅眼眶,要他莫要再受傷了。

只那會她不知,受傷對他來說,委實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她沒來梧桐巷時,都是常吉與橫平給他上藥。

那兩人哪兒能控制得了力道?

顧長晉也不在意,總歸他不怕疼,力道輕些重些都無所謂。

可她卻很在意,頭一回見常吉給他上藥時,她臉都白了,彷彿疼的人是她。第二回 ,她便接過手裡的藥,親自給他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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