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直下個不停,尤其是在山風的吹拂之下,一接觸到臉頰上的皮膚,便感覺像有細碎的刀片劃過。
楚君晏迎着風,轉頭擔憂的看向一旁騎在馬上的顧清黎。
“阿黎,可還好?”
既然是外出賑災,而且時間又趕得如此匆忙,自然不可能準備馬車一類的,所以阿黎只能跟他一起騎在馬上。
顧清黎穿了一身和楚君晏顏色相仿的衣服,做的是小廝打扮。
墨色的髮絲被盤了起來,帶了用兔皮裹了邊兒的帽子,還圍了一條厚實的圍巾,本來臉就小,如此包裹之下,只露出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
此時,接觸到楚君晏關切的目光,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這點風雪算什麼,不用管我,趕緊趕路吧。”
每年有那麼兩個月,不管時間再如何的緊湊,她都會到條件困難的地方去參加義診,甚至就連酷寒的高原地區都去過四次,這點風雪,她還真沒放在眼裏。
楚君晏只好壓下心中的擔憂:“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訴我,不要憋在心裏不吱聲,我忙起來,有可能就想不了那麼多。”
“知道了。”
顧清黎有些彆扭的緊了緊手裏的繮繩,只覺得今天的楚君晏有些格外的囉嗦。
難不成這木頭宴每個月也總有那麼幾天?
等來到山下探明瞭情況,就把調養身體的藥丸給他塞幾顆,把身體調養好了,應該就不會每天想着說胡話了。
迎着風雪,顧清黎跟隨着楚君晏一路趕往山下。
越是靠近京城,兩人的神情便越是凝重。
道路上滿是厚重的積雪,唯獨道路中間的位置被踩平了一些,依稀能夠看到各色凌亂的腳印。
天氣嚴寒,再加上趕路匆忙,馬匹已經冷得受不住了,不斷的喘着粗氣,鼻孔下面甚至都結了冰碴。
顧清黎和楚君晏等人只好下了馬,步行靠近京城。
玄容聽了楚君晏的命令,仔細地護在顧清黎的一側,卻又擔心自家主子喫醋不敢靠得太近,索性就往旁邊厚厚的積雪裏走,突然,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一個站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
“啊,這是……”
顧清黎回過頭去,想到了什麼,臉色不由的一變。
楚君晏走過來,直接握住了顧清黎的手:“玄容,看一下。”
“是,主子。”
玄容扒開積雪,不多會兒便露出了一具衣衫襤褸的屍體。
顧清黎瞳孔一顫,神情頓時變得凜冽了許多,看向眼前這漫天鋪白,本是最爲乾淨的東西,卻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的性命。
不過現在她和楚君晏竟然要賑災,就一定要儘可能的挽救所有人。
“阿黎……”
“我沒事,快走吧,早一點入京,就能夠早一步救助災民。”
“好。”
而此時的天望山行宮,太子煩躁的將手中的筆墨摔倒在地,頓時墨跡四濺,直接弄髒了地上雪白的團絨地毯。
“煩死了,不過是幾個踐人罷了,父皇竟然爲了她們罰我這個太子?真是越來越不把我這個儲君放在眼裏了。”
一旁的內侍和宮女們跪在地上,被他突來的暴怒嚇得瑟瑟發抖。
“太子殿下息怒。”
聽到了宮女帶着哭腔的聲音,太子眼神猛地一動,伸出舌尖來舔了舔脣角,一步步朝着那名宮女走了過去。
宮女察覺到太子的接近,想到了之前那幾名姐妹的下場,頓時被嚇得渾身發抖。
“太子殿下饒命,饒命啊!”
“孤能夠看上你,那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你竟然敢心有不甘?養不熟的白眼狼,喂不飽的踐蹄子!你……”
“太子!”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嚴肅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太子的怒罵。
“外祖父,你怎麼過來了?”
魏國公被下人扶着走入了房間,到一旁的椅子上艱難坐下,對着下人揮了揮手,讓衆人退下去。
“太子,皇上眼下正在氣頭上,你宮裏的這些宮女,絕對不能再出差池了,不然豈不是露出破綻來,等着三皇子他們來發難?”
太子坐到一旁,煩躁的甩了甩衣袖。
“外祖父說的是,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有時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之前那兩名宮女我也沒想直接弄死她們,只不過是略微下手重了些,卻沒想到……”
“太子殿下可有請太醫來瞧瞧,您這種狀況,倒像是被人下了黑手。”
“不僅僅是太醫院的太醫,私底下也找了其他的大夫,挨着看過了,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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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國公眸光暗了暗:“這也不打緊,說起來,不過是一些踐婢罷了,能夠伺候太子本就是她們的福氣,只不過您身邊的這些女子都是登記在冊的宮女,之後是要放出宮去的,所以難免麻煩一些……若是些普通女子,沒了也就沒了,有誰會追究呢?”
太子眼神驀然一亮:“外祖父,您的意思是……”
“皇后娘娘是老臣唯一的嫡女,而太子殿下又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孩子,身爲外祖父,自然是不忍心看殿下受任何一點的委屈。我府中有幾個調教的極好的女子,回頭便給太子殿下送來。”
“哈哈,好,果然還是外祖父最能夠體會我的心意,之前我被老三陷害,一時間動作粗魯了些,推傷了外祖父,您現在不要緊吧?”
“已經找太醫瞧過了,不礙事的,眼下殿下略微蟄伏一下也好,很多事情我們不方便出手,便把這個機會讓給三皇子。”
太子微微坐直了身子:“外祖父說的是這次賑災之事?”
“不錯,今日一早送來了消息,老臣仔細的看了許久,這才發覺,這一次賑災的機會沒有搶奪到,倒也是件好事。”
太子皺了皺眉心:“賑災歷來是收斂人心的好機會,外祖父怎麼說沒搶到反而是好事呢?”
“收斂人心,那也要賑災順利,可若是不順,甚至於此次災情已經不是單單賑濟能夠解決的了呢?”
“情況如此嚴重?”
“整個北方都被大雪覆蓋,再加上前兩年年景不好,百姓本來就沒有多少富餘的糧食,而眼下大雪依舊在持續,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雪霽天晴,受災的百姓只會越來越多,單靠朝廷的政績能說是杯水車薪。”
太子忍不住哈哈一笑:“那豈不是說,老四兩口子費盡心機的爭搶,實際上卻是搶到了一塊燙手的山芋?”
魏國公陰狠的揚起了脣角:“太子殿下,這件事情若是運用好了,可不僅僅是燙手那麼簡單,完全可以將其變成一大塊燒紅的鐵板,把燕王和燕王妃活活的燙死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