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平等談判
苦藤原本以爲進入石洞部落遭遇的那一系列檢查已經相當麻煩,但是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她們幾個重新被命令解開獸皮,被石洞人檢查身體和獸皮上有沒有兵器,就連亂糟糟的像是野草的頭髮,也被對方用手細細的捏了一遍,而且要不是苦藤大聲的抗議,這些人甚至想將她們的手給綁起來。
不過和在野外不同,這次負責檢查她們的是四個女人,手裡舉著火把,恨不得將她們身上的虱子有幾個都照的一清二楚,捏著她們身上皮肉的時候更是毫不留情,叫苦藤她們倒吸了好幾口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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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折騰了好一段時間之後,苦藤她們終於得到允許重新穿上獸皮,重新走進石洞。
石洞外面的篝火依然在燃燒,不時傳來歡笑嬉鬧的聲音,而苦藤她們這一次不再只被允許在石洞洞口的通道裡歇息,而是在男人的指引下進入石洞的內部。
石洞內部本來就缺少光綫,加上現在已經到了夜裡,自然更是黑暗,好在幾個架在山洞洞壁上的火把燃燒著,提供了幾分光綫,對於已經習慣在這種環境下視物的原始人來說,這樣的光綫已經足够了。
更何况,坐在最中間位置的那個女人,似乎幷不需要火焰的光芒。
女神使者的皮膚是這片土地上少有的潔白,這個苦藤早就知道,但是她不清楚,連女神使者身上的獸皮,也可以潔白的如同雪花嗎?
雖然石洞人身上的魚皮,已經燦然如同月光,但是如果仔細比較,就會發現,其實魚皮是灰白色的,幷不純粹,而女神使者身上的衣服,才是最徹底的白,如同每一次葉子掉光後下的第一場雪。
而比衣服更奪目的,自然是女神使者那早就在各個部落之中傳說的神奇容顔,當然在大河集會更結束的時候,大家一般是抱著稀奇的心態感嘆那膚色是多麽的孱弱,而現在再說起的時候,人們已經認爲這是女神使者神聖的標誌了。
「那麽,大河部落的女人,說出你們的來意吧。」和苦藤想像中不同,此刻的女神使者很是平靜,彷彿早已經預料到她們的到來一樣。
這個大河部落的女人依照著臨時學來的禮節,將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女神在上,我們這次來,是祈求女神的仁慈,和女神使者的寬恕的。」
想必這句話是她背誦了很久的,雖然說的有些磕巴,但不論是語句還是用詞,都相當完美,沒有錯誤,這在宗教用語還很不嚴謹的這個時空裡,簡直可以說得上是了不起了,要知道那些不同部落的人祈禱的時候,是用不了「祈求」這麽高級的詞匯的,他們用的都是「要」這種簡單詞匯,要不是情感真摯,思想純澈,那麽你一聽,還以爲是綁架人質威脅家屬的劫匪呢。
苦藤忐忑不安的說完這句話,發現女神使者幷沒有生氣,懸下的心才落了下去。
但是一旁負責羅琦安全的石洞人却幷沒有那麽冷靜,一個和苦藤差不多年齡但是臉色更紅潤的石洞女人站了出來,看向這些遠來的大河女人:「是你們襲擊了我們的部落,這場戰鬥是你們帶來的,女神和女神使者已經饒恕了那些男人的xin命,你們還想要什麽!」
「可是部落裡面沒有男人是不行的。」苦藤還沒說話,她身後一同前來的一個女人就急急忙忙的開了口,她哀求著說:「部落裡沒有男人,那麽就是雄獅沒了爪子和牙齒,別的部落會不停的攻擊我們,要是等到了大雪的時候,那些部落一定會像將要餓死的狼撲向一塊肉那樣撲過來的。」
「慈悲我們吧,女神使者。」女人微微哽咽:「我們的孩子和伴侶,他們幷不是想要冒犯女神的威嚴,這都是那個下地獄的壞人騙了我們,我們幷不是真的願意對著石洞部落舉起石矛的。」
「他們爲什麽攻擊你們?」出乎意料,女神使者幷未答應也沒有拒絕,反而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那個大河女人咬緊了牙:「因爲他們想要我們的地盤!」
「還有呢?」看來女神使者幷不滿意這個回答。
「還有,還有就是,」大約想到了別的,大河女人的聲音低了下去:「因爲曾經殺了他們部落的人。」
「不不不,」苦藤連忙爲大河部落辯解:「這都是那個壞人做的,是他要殺死別的部落的人——」
「但是用石頭砸碎那些部落少年腦袋的,還是大河男人,是吧?」
這些從未學過辯論的女人們,一下子就被羅琦的反問而逼的說不出話來。
按照在這個時空的交流來看,兩個部落的一言不合,往往會用石器和拳頭來說服對方,但是這個石洞裡面負責羅琦安全的石洞人很多,而且他們的手上都是武器,而在各個部落裡面,「石洞人受到女神的庇佑不可戰勝」這樣的話語和故事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相信,而大河部落的女人,無疑是最相信的那一批人。
所以女人們沒有也不敢有任何武力脅迫的念頭,只能苦苦哀求,苦藤說道:「我們已經有不少人被抓走了,要是再這樣下去,大河部落只能消失,那些痛恨大河部落的人,會把我們全都殺死的。」
因爲無法解釋消息的來源問題,所以葉猴雖然知道那些被抓走的大河女人得到了安置,但是無法跟大河部落的人解釋,這些大河女人按照石器時空的常理來想像,自然腦補出那些女人被百般折磨之後再被殺死的可憐又悲慘的結果。
這還是食物充足的葉落時候,這些部落還只是因爲憤怒,而到了大雪的時候,那時候爲了生存,爲了食物和溫暖的居所,苦藤甚至不懷疑他們爲了能活下去而殺死自己的族人。
爲了度過寒冷的大雪,各個部落所做出的犧牲往往難以想像,甚至不少部落會將新出生的嬰兒放到冰天雪地的外面,只有經過嚴寒考驗的嬰兒才會得到母親的乳汁,而這種做法只是爲部落節省微不足道的那麽一點食物。
認識到這一點的大河人已經失去了憤怒的力氣,老首領的死亡幷沒有消除周圍部落的敵意,反而讓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這頭曾經的雄獅已經連嚇唬敵人的鬃毛都已經失去了,不光是猛獸,就連膽怯的尖耳狐都敢跑來撕咬它的皮肉。
也是在這個時候,葉猴提出了眼下的這個方法,雖然大家初次聽的時候很難接受,但是和別的部落比起來,似乎石洞人倒是還溫和許多,最起碼落在他們手上的大河人,幷不會死亡。
但是眼下,苦藤的心却慢慢的冰寒了下去:石洞人不會幫助她們。
石洞人當然不會幫助她們,他們沒有在見面的那一刻將石矛扎入到她們的身體裡,這樣就已經是無比仁慈的了,怎麽又能要求他們幫助她們呢?
苦藤的眼睛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大河人,在你們舉起石矛的時候,我已經從女神那裡感受到了憤怒,」終於,女神使者說話了:「我是爲了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而來,我會給你們帶來更多的食物,更溫暖的衣服,還有更多更健康的孩子,但是你們不但不接收,還心存嫉妒,對著我們舉起了武器,這是女神無法原諒的罪行。」
說到此處,她抬手做了一個祈禱的姿勢,而苦藤她們已經被話裡的森寒之意而震懾住了,不敢說話。
「但是,女神畢竟是無比仁慈的,就算你們犯下了無法原諒的罪行,女神依然沒有奪去生命,而是讓他們用自己的手和脚做事,直到罪行被抵消。」
「你是說?」苦藤似乎捕捉到了什麽。
「如果你們願意爲女神做事,那麽就可以减輕你們所犯下的罪行,直到有一天,你們會被女神原諒。」一個高大的石洞男人重複了羅琦的話。
「那我們就能活下去?」那個膽大的大河女人問道。
一陣輕微的笑聲。
石洞人似乎在嘲笑她提問的是一個多麽愚蠢的問題:「當然,大河人,你們那些正在爲女神做事的男人,雖然他們給周圍部落犯下了許多的罪行,但是不會有人專門來這裡殺害他們。」
「不!」苦藤驚覺自己喊出口的拒絕聲音是如此之大,她改換了口氣,帶著哀求說:「我們不能離開山谷,離開了,我們的地盤就沒有了,再以後就是大雪了,我們會被凍死的。」
「你們不用離開大河山谷,」羅琦緩緩說道,「女神指引了我們,將要在大河的山谷裡面播撒女神的聲音,所以你們可以繼續住在那裡,不過女神告訴我們,那裡也是我們能够居住的地方。」
「至於溫暖和食物?」羅琦已經看到了這幾個大河女人在火光下變得蒼白的臉色,但是幷沒有在意:「大河部落擁有的一切,我們全都擁有,而且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