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定定地凝望她,許久不言。
武裝起來的花蕊已變成一團迷霧,暫且看不透。
於是這雙銳利的眼眸微微闔上,收束了那種吞噬人神魂的可怕壓迫力。
花蕊暗松一口氣,爬起來半坐,背部靠著沙發,咳嗽幾聲,慢慢說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引路人一下一下揉著小男孩的頭髮,不曾抬眸,不曾回應,彷彿入定一般。
花蕊徑直問道:“我姐姐的確是被我殺的,但你為什麽會知道?你是來自地獄的魔鬼,能透視人心?”
引路人依舊垂著眼眸,靜默不語,連睫毛都未曾顫動分毫。
小男孩晃晃小短腿,勉強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抽離,輕蔑地瞥了花蕊一眼。
“你好笨~你話裡的漏洞多的像篩子一樣~你連我都騙不了~怎麽騙哥哥~”小奶音把嘲諷拉滿。
“我哥哥最聰明~”小男孩輕拍一個馬屁,大眼睛向上瞟,暗搓搓地觀察引路人的反應。
這狗腿子的模樣是跟邱諾學的。討好強者不寒磣。
引路人眼睫輕顫,唇角微彎,緩緩勾出一抹淺笑。他撫摸粉色卷毛的大手移下來,輕輕捏了捏小男孩粉嘟嘟的嘴。
小男孩抿出兩個深深的梨渦,很滿意這個馬屁的效果。跟強者做朋友,他能學習到很多實用又厲害的戰鬥技巧。他以後還要交更多這樣的朋友。
花蕊聽得呆愣,隨後嗤笑:“我的話滿是漏洞?不可能!你們在詐我。”
“你把你姐姐的死狀描述得太詳細了~其實這是一個陷阱~你沒發現~”
說到這裡,小男孩覺得很無趣,又埋下頭看視頻。
“陷阱?”花蕊咀嚼著這兩個字,反覆回憶自己與引路人之間的談話,然後才漸漸明白過來。
是啊!在她的敘述裡,姐姐的死讓她身心遭到重創,那時候她人都嚇傻了,不敢下樓,遠遠躲在一旁。試問一個怕到極點的柔弱女人,她怎麽可能會盯著死狀那麽淒慘的屍體看?她怎麽可能把骨頭扭曲的形狀描述出來?她怕是匆匆瞟一眼都能嚇得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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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一開始的時候,自己的謊言就被這個男人看穿了!那些貌似不經意的問題,不知道埋藏了多少陷阱。
花蕊舔掉唇瓣上的血,聲音微顫地說道:“你們兄弟倆一定是魔鬼。”
引路人垂眸靜默。小男孩晃晃小短腿,嘻嘻地笑。
花蕊頹然無力地閉上雙眼,呼吸幾不可聞,彷彿死了一般。
數分鍾後,吳芝繁蘇醒過來,不敢待在兄弟倆身邊,連忙跑去找顧蓮,然後也開始四處搜尋那幅油畫。
兩個多小時,四層樓都被他們翻遍,卻一無所獲。這棟別墅沒鋪木質地板,也沒貼牆紙,否則他們會把每一塊地板撬開,把每一張牆紙撕掉。
“吊頂我們都掀了,什麽都沒有。”鮑老大低聲匯報。
“你們把地毯拆掉。”引路人抱起小男孩,走到玄關處。
“對對對,還有地毯!這下面也可能藏東西!”鮑老大立刻把手伸進骷髏玩具劃開的口子裡,用力撕扯地毯。
其余人搬走重傷的花蕊,然後又搬走家具。
半小時後,客廳鋪設的地毯已卷成一個長筒,隨意扔在角落。灰色地板磚光潔明淨,大氣典雅,卻空空如也。
“還是沒有,怎麽會?”顧蓮搖頭呢喃。
屋內一片寂靜。不知過了多久,眾人慢慢扭頭,看向唯一還掛在東側牆壁上,誰都不敢碰觸的油畫。
那是白高朗的自畫像,俊美非凡的男人微微眯著桃花眼,似有意似無意地看過來,周身縈繞著令人心碎的憂鬱氣息。他像一塊點燃的鴉片,濃香帶毒,佑人沉淪,致人上癮。
只是靜靜地看著它,柳憫君就開始哭泣,無聲無息,淚珠滾滾。
花蕊坐在地上,用一把凳子支撐自己幾乎被打斷的脊背,眼眶泛紅。但她很快就撇開頭,不敢再看,身體瑟瑟發抖。
她對白高朗的愛是真的,對那人的恐懼也異乎尋常。
引路人深深看了花蕊一眼,若有所思。這個女人連自己的姐姐都能殘忍殺害,又先後出賣幾百條人命換取自己的存活,她喪心病狂,百無禁忌,膽大包天。
白高朗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把她嚇成這樣?不僅僅是掐她脖子,將她困在濃霧裡這樣簡單。一定還有別的事。
引路人正思忖著,卻見小男孩伸出一根指頭,偷偷點了點花蕊,另一只手掩住小嘴,湊過來耳語:“哥哥~她有秘密~你要多多注意她~我也會幫你看著她~”
“嗯。”引路人淡淡應了一聲,隨後也耳語道:“你分析情報的能力很出色。幸虧有你,哥哥輕松很多。謝謝。”
濕漉漉的小嘴嘟起,貼上引路人的耳朵,小奶音軟糯甘甜:“不用謝~弟弟幫哥哥是應該的~”
討好強者不寒磣!
引路人微微抿唇,心情愉悅:“乖寶很乖。”
兄弟倆竊竊私語的時候,顧蓮已走上前,硬著頭皮摘掉那幅自畫像,反撲在地上,迅速拆開畫框。
夾層裡什麽都沒有。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顧蓮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然後抬起頭,看向眾人。
“有沒有可能他把畫藏在畫裡?”柳憫君猜測道。
“什麽意思?”顧蓮遠遠扔掉自畫像,像扔掉一塊燙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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