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發佈時間: 2024-06-19 11:4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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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比武中出現惡意傷人的情況是要依照軍規處置的,尤其顧長卿還是都尉,都尉帶頭幹這種事,讓底下那些士兵怎麼想?

這是顧長卿最不理智的一次。

至少在老侯爺看來如此。

只是當著外人的面,老侯爺不好訓斥顧長卿,他沉沉地看了顧長卿一眼:「還不快下來!」

顧長卿緩緩走到牆板處,拔出了深深嵌進去的劍鞘。

唐嶽山顯然也順著他的動作看到了這一幕,他眉心不由地一蹙。

二十齣頭的年紀居然就有了如此深厚的功力……

顧長卿拿後劍鞘後,所有人都以為他會乖乖地跟著老侯爺離開了。

異狀就發生在這一刻,唐嶽山剛把渾身是血的唐明扶坐起來,打算抱下去,忽然一道凌厲的劍光閃過。

一切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沒看清怎麼一回事,昏迷的唐明就生生被疼醒了,伴隨著他一聲慘叫,一條胳膊飛了出去!

熱血噴濺在唐嶽山的臉上,唐嶽山當場懵掉了!

下一秒,唐嶽山反應過來,一掌打向顧長卿!

雄渾的內力有如實質,帶著難以抵擋的力量,將顧長卿從擂台上震飛了出去!

這一幕簡直把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老侯爺都沒料到自家孫子會做出這種事!

宣平侯挑眉:「喲,你孫子挺有種啊。」

老侯爺瞪了瞪宣平侯!

唐明哀嚎不止。

唐嶽山暴走了,他點了唐明的穴道,雙目血紅地朝顧長卿凌空掠去。

他要殺了顧長卿!

顧長卿身中一掌,早已跌在了地上,胸口一痛,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來。

老侯爺神情一變,快步擋在了顧長卿的身前,抬手接下了唐嶽山的一掌!

唐嶽山這一掌是動了殺心的,老侯爺被逼退數步,氣息都震亂了,可想而知若是顧長卿挨了這一掌,後果得有多嚴重。

唐嶽山雷嗔電怒道:「當著我的面就敢下此狠手,今日不除此子,難消我心頭之恨!閃開!不然本帥連你一起殺!」

老侯爺當然明白唐嶽山不是在嚇唬他,唐嶽山膝下無子,唐明作為他唯一的侄兒,是他從小捧在掌心裡的人。

與他的親兒子也沒什麼兩樣。

如今唐明當著他的面被顧長卿廢掉了一條胳膊,他怎麼可能咽下這口氣?

宣平侯慢悠悠地開了口:「唐大人,這裡是軍營,你在軍營殺人,不好吧?」

是,顧長卿是觸犯了軍紀,可若是唐嶽山也殺掉顧長卿,那他就和顧長卿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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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才被冊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多少雙眼睛盯著他,他可以利用職權之便徇私枉法,卻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殺害一個侯府世子。

唐嶽山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殺氣騰騰地看了顧長卿一眼,咬牙道:「來人,把顧都尉送去刑房!稍後,本帥會親自審理!」

「是!」

兩名侍衛繳了顧長卿的長劍,將顧長卿押去了營地的刑房。

唐嶽山帶著再一次陷入昏迷的唐明離開,與老侯爺擦肩而過時,他冷冷地說道:「他傷了明兒,本帥不會放過他的!」

老侯爺淡淡地拱了拱手:「老夫也不會讓任何人冤枉老夫的孫兒!」

這是在告訴唐嶽山,他休想在審訊的過程中動手腳。

唐嶽山離開後,老侯爺轉頭看向宣平侯,他如今沒有官職,插手不上軍營的事了。

宣平侯擺擺手:「知道了,審訊時本侯會在場的,不過,你最好還是弄清楚顧都尉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老侯爺:「我會的。」

須臾,宣平侯也離開了。

老侯爺想了想,轉身去了刑房。

軍營的刑房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牢房,更像一間暗室,裡頭除了一張草席什麼都沒有。

宣平侯給看守刑房的人打了招呼,允許探視顧長卿。

老侯爺順利地進入了刑房。

唐明是軍營的天子驕子,顧長卿又何嘗不是?甚至他比唐明更優秀,更遵紀守法,更令人敬重。

然而今天,這個從不行差踏錯的人居然獲罪關進了刑房,老侯爺的心情很複雜。

「跪下。」老侯爺說。

顧長卿撩起衣袍下擺,面無表情地跪下。

顧長卿一貫如此,他就不是個熱絡的性子,可不知為何,老侯爺總覺得此番回京後,顧長卿與他的之間多了一層看不見的隔閡與距離。

就連下跪都透著一股子看似順從實則無聲的叛逆。

老侯爺蹙了蹙眉,狐疑的目光在顧長卿身上掃了一個來回,最終還是問起了軍營的事:「為什麼這麼衝動?誰給了你膽子,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殘害唐明的?方才若不是我與宣平侯攔著,你已經被唐嶽山殺了!」

顧長卿沒有說話,只的低垂著眉眼,像是在看冰冷的地面,又像是目空了一切。

「你老實交代,到底因為什麼?真的是唐明苛待了曾經的顧家軍?」

這是老侯爺一手帶大的孫子,究竟什麼品性老侯爺還是了解的,顧長卿對顧家軍擁有無法割捨的感情,哪怕其實他未曾真正在顧家軍裡待過,可自幼耳濡目染,他早已將自己、將顧家軍當成了一體。

老侯爺還記得,他交出兵權,讓顧家軍旁落他人之手時,顧長卿還偷偷地在屋子裡抹淚了。

那會兒顧長卿只是個少年。

進入虎山大營時,老侯爺千叮嚀萬囑咐,切不可意氣用事,這幾年顧長卿一直嚴格遵守他的叮囑。

可今天,他就忍不下去了?

旁人相信,老侯爺卻是不信的。

一定有別的原因。

老侯爺又道:「你是和唐明有私怨嗎?」

顧長卿依舊悶不吭聲。

老侯爺來了火氣,解下腰間的鞭子,劈啪一聲展開,長長的泛著寒光的鞭尾落在地上,彷彿能濺起火光:「你翅膀硬了,不將我這個祖父放在眼裡是不是?問你話!」

顧長卿淡淡開口:「祖父就當是有私怨吧。」

這是什麼話?

什麼叫做就當是有私怨吧?

老侯爺咬牙:「那你說?到底是什麼私怨?」

唐明此人在軍營風評不佳,但具體不佳到什麼地步,又幹了什麼齷齪的事,一般人並不知情。

顧長卿不會說。

涉及到顧琰的名聲,他一個字也不會說。

老侯爺氣壞了:「說不出來是嗎?那你就是不顧行動,目無軍紀!信不信我罰你!」

一鞭子下去,顧長卿皮開肉綻!

老侯爺目光如刀:「你可知錯!」

顧長卿神情淡漠:「不知。」

老侯爺又一鞭子下去,直接將顧長卿的舊傷口都打出血來了。

「祖父!」

「大哥!」

是顧承風與顧承林。

原來,在顧長卿上擂台不斷打壓唐明的人時,他的侍衛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了,忙回府稟報老侯爺。

奈何老侯爺出去了,今日恰巧清和書院沒課,兄弟倆在家中,於是先趕來瞧瞧。

二人忙衝進刑房,一左一右抱住了盛怒之下的老侯爺的胳膊。

顧承風說道:「祖父,大哥的傷勢才好,你不要再打他了!」

顧承林點頭道:「是啊,祖父,大哥也不是鐵打的,你這三天一頓,五天一揍的,還讓不讓大哥活了?」

老侯爺怒不可遏道:「你們兩個給我滾一邊去!不然連你們一塊兒打!」

「打就打!」顧承風在顧長卿身邊跪了下來。

顧承林縮了縮脖子,他有點害怕,但見兩個哥哥都跪了,他咬咬牙,把心一橫也挨著大哥跪下了。

就是他拿手抱住了頭:「我頭髮剛長出來,祖父能不能不要打我的頭?」

老侯爺:「……」

老侯爺最終將顧承風與顧承林轟了了出去。

二人在刑房外聽著那一鞭鞭落在顧長卿身上的聲音,急得原地打轉。

也不知過去多久,刑房的門總算開了,老侯爺面色鐵青地走了出來,他手裡仍抓著長鞭,手背與額角上的青筋暴跳,可見方才是動了真格。

二人欲言又止地看向老侯爺,老侯爺一個字也沒說,沉著臉離開了。

二人這才又一次進入刑房。

顧長卿倒在草席上,滿身鞭痕。

「大哥!」顧承林的眼眶紅了,他撲過去,將顧長卿扶了起來。

顧承風深深地看了大哥一眼,對三弟說道:「你去一趟馬車上,把暗格裡的金瘡葯拿過來。」

「……嗯!」顧承林哽咽地應下,抹了把淚出去了。

屋子裡再沒第三人,顧承風感受到了一番刑房外的動靜,有人把手,但距離不算太近。

他將顧長卿扶坐在草席上,背靠著冷冰冰的牆壁。

其實方才祖父與大哥的話,他和顧承林全聽見了,顧承林生性單純,聽不出什麼,他卻品出了一絲古怪。

顧承風在顧長卿身側單膝蹲下,看著顧長卿道:「大哥,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和祖父之間怎麼了?」

來的路上,他和顧承林就聽說了軍營的事,他認為大哥就是在給顧家軍出氣,因此儘管他覺得大哥有些衝動,但並沒去懷疑。

反倒是祖父與大哥的相處讓他感覺有些怪。

大哥從前對祖父是十分尊敬的,但凡祖父問話,那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可最近大哥與祖父的話明顯少了。

起先他以為是大哥長大了,性子越發內斂,可今日看來分明又不是。

是他的錯覺嗎?總感覺……大哥對祖父有怨言。

「沒怎麼。」顧長卿道。

顧承風將信將疑地看著他:「真的沒怎麼樣嗎?還是……你在埋怨祖父一走多年,將我們扔在府裡不管不問的?」

顧長卿閉了閉眼,道:「都說了沒什麼,你話這麼多,書都背完了嗎?」

顧承風一噎。

背什麼書啊?

他去書院就是混課的好麽?

他才沒心思念書呢!

不過沒心思歸心思,他的功課實則是不差的,他腦子很靈光,如果不是出身侯府,生為不用繼承家業、不被給予厚望的次子,或許他也會勤勤懇懇地讀書入仕吧。

大哥的事,他暫時幫不上忙,等顧承林拿來金瘡葯,給大哥上了葯後,他便與顧承林回了侯府。

他把夫子布置的功課做完,順便把顧承林的那一份也做了,正打算歇下,就見一只白鴿落在了他的窗台上。

這不是普通的白鴿。

他眸光一動,走過去將白鴿抱起來,他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才從白鴿腳上解下一張字條。

今晚又有任務了呢。

顧承林睡著後,顧承風換上夜行衣,戴上面具,悄無聲息地出了侯府。

他接任務是通過千音閣,信鴿是他養了之後寄放在千音閣的,千音閣並不知曉他的身份。

約定的地點在千音閣二樓的一間廂房。

對方似乎早已恭候多時。

他戴了面具,對方也戴了鬥笠,彼此都不能窺見對方的容貌。

「久仰,久仰。」對方拿著摺扇,沖顧承風含笑拱了拱手。

聽聲音像是七老八十了,可那只拿著摺扇的手異常年輕。

顧承風接任務這幾年,什麼奇怪的掩藏身份的法子沒見過,變聲這種絕活都是雕蟲小技了。

顧承風開門見山道:「說吧,要什麼?」

對方笑了笑,先從懷中拿出一個錢袋放在桌上,緩緩地推到顧承風的面前。

顧承風打開錢袋一瞧,好傢夥,全是金子!

顧承風扒拉了一下裡頭的金子,狐疑地看了對方一眼:「看來是個厲害的寶貝。」

對方笑了一聲:「是一個人,我家公子要一個人。」

大半夜的,去偷人吶?

顧承風摸了摸下巴:「這麼多金子,不會是讓我去皇宮偷人吧?」

對方笑意更甚:「沒那麼難,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公子罷了。」

「那用得著這麼多金子?」顧承風又不傻。

「有點兒金貴。」對方說著,從寬袖中取出一張畫像。

看到畫像的一霎,顧承風的神情僵住了。

怎麼會是他?

對方笑道:「他是定安侯府的人,相信以你的本事不難找到他。」

顧承風語氣如常道:「這個人有什麼好偷的?看著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樣子。」

這話其實毫無邏輯,誰偷個小公子是為了讓對方乾重活呢?

可鬥笠男子並未覺得深究,他只是笑了笑,說道:「我家公子喜歡,原本只有一兩分喜歡,如今為他受了傷,代價慘重,就越發想要弄到手,不然,豈不是白白損了一條……」

話到這裡,鬥笠男子突然輕咳一聲,停住了。

然而顧承風的腦海裡幾乎是本能地蹦出兩個:胳膊。

損了一條胳膊。

那個人是——

顧承風猛地睜大眼,捏緊了拳頭!

鬥笠男子看了看顧承風手中的錢袋,笑道:「這些只是定金,事成之後再付十倍的賞金。」

這是顧承風這幾年來接的最大的一單了,十倍賞金,那可是一千兩。

說不心動是假的。

可顧承風還沒變態到把侯府的人拿去賣掉的地步,他將錢袋往桌上一扔:「這個單子我接不了,而且我向你保證,京城沒人接得了。」

鬥笠男子惆悵地呲了呲牙:「是嗎?那還真是可惜了……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本公子只偷東西,不偷人!告辭。」顧承風敷衍地說完,扶了扶臉上的面具,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走出千音閣後,他站在冷風裡,久久不能平靜。

金主是唐明嗎?

唐明看上了顧琰?

大哥是因為這個才砍了唐明一條胳膊的?

「公子!」

顧承風沉思之際,一個千音閣的夥計走了出來,對他道:「方才閣主又攔了個活兒,問你要不要接,是一幅字畫。」

這種活兒對顧承風而言就沒什麼難度了,他正要開口應下,卻忽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沉默了。

「公子?」夥計疑惑地看著他。

「算了,我今晚有事,不接任務了。」

「啊……是。」

顧承風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府。

他待在自己房中,沒脫夜行衣,不時望望窗外。

可他等了許久,也沒等來動靜。

他摸了摸下巴:「……不來了麽?」

還是——

腦子裡一道電光閃過,他神情一凜,戴上面具,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夜深人靜,肅穆森嚴的將軍府,燈火通明。

唐明被顧長卿斷了一條胳膊,唐嶽山將軍營最會治傷的醫官請了過來,醫官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將唐明的血止住。

「胳膊呢?」唐嶽山青筋暴跳地問,「本帥侄兒的胳膊還能不能接上去?」

醫官們面面相覷。

為首的吳醫官慚愧地說道:「回唐大人的話,恕我等醫術淺薄,無法醫治令侄的胳膊。」

唐嶽山沉著臉道:「怎麼會治不了?你們醫書上不是都寫著什麼……移花接木嗎?」

吳醫官道:「古籍上確有記載,可惜沒人成功過,據說燕國有先例,但那也是只是據說而已。」

唐嶽山是不可能為了一個據說而遠赴燕國治傷的,就算他肯,燕國路途遙遠,等趕到那裡黃花菜都涼了。

就在唐嶽山焦頭爛額之際,另一位姓蔣的醫官開口了:「唐大人,小的倒是知道一間醫館。」

唐嶽山激動道:「快說!是誰!」

蔣醫官道:「不知唐大人可聽說過妙手堂?」

唐嶽山搖頭:「不曾。」

蔣醫官想了想,說道:「那唐大人可聽說過工部衙門的風箱事故?」

唐嶽山沉銀道:「這個本帥倒是略有耳聞,這與妙手堂有何關係?」

蔣醫官道:「大人有所不知,妙手堂正是當初被朝廷征去治傷的醫館之一,妙手堂的大夫醫術遠超其他醫館,並且收治了最多的危重患者,就連一名幾乎咽了氣的工匠也被搶救過來了。」

唐嶽山忙道:「那還不快去把人請來!」

夜裡,唐府的管家來到了妙手堂。

他進入大堂,吆喝一聲道:「把你們這兒醫術最高明的大夫叫出來,即刻隨我去元帥府出診!」

妙手堂醫術最高明的大夫當屬顧嬌,奈何顧嬌今日不在,若是以往,王掌櫃就讓宋大夫去出診了,反正他們也不知道誰才是醫術最高明的那個。

宋大夫醫術也很不錯的,深得顧姑娘真傳。

可聽到最後那句元帥府,王掌櫃不淡定了。

「敢問……是什麼病症?」他問唐府管家。

唐府管家倒也沒隱瞞,直言道:「我家公子的胳膊被人砍下來了,能治嗎?」

這個宋大夫可治不了。

至於顧姑娘能不能治,王掌櫃也不確定,畢竟他沒見顧嬌治過。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小三子叫了過來:「你去一趟顧姑娘家裡。」

小三子去了碧水衚衕。

給他開門的是顧小順。

「小順,你姐姐在嗎?」小三子問。

顧小順道:「我姐在隔壁,你找她有事?」

小三子點頭:「嗯,那我去隔壁找她。」

顧嬌剛給顧琰打完吊瓶,聽說小三子來了,她把東西收拾妥當,給顧琰掖了掖被角,放下帳幔:「進來。」

「誒。」小三子走了進來,他沒亂看也沒亂問,十分規矩,「顧姑娘,醫館來了客人,想請你出診。」

「宋大夫不能去嗎?」顧嬌道。

小三子訕訕道:「是元帥府的病人,聽說是讓人砍了胳膊,宋大夫不會治啊。」

顧嬌整理帳幔的手一頓:「元帥府?哪個元帥府?」

小三子就道:「京城只有一個元帥府,就是原先的唐府。」他四下看了看,小聲道,「顧姑娘,你是不是沒聽說今天的大消息啊?」

「什麼消息?」顧嬌問。

小三子道:「那個……虎山大營出事了,聽說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侄兒與人打起來了,被人砍成了重傷……我萬萬沒料到居然是把胳膊砍掉了,也不知誰這麼大膽……」

還能有誰?

顧嬌微微眯了眯眼,眸子裡掠過一絲暗光:「好,我去。」

「太好了!那我在馬車上等你!」小三子笑著說完,一溜煙兒地出去了。

顧嬌邪惡一笑,拿出自己的小本本,用炭筆在上面寫下了唐明的名字。

顧嬌背著小背簍,坐上小三子的馬車去了妙手堂。

當看到來者居然是個醫女時,唐府管家的神情不屑了起來:「怎麼是個醫女?」

小三子辯駁道:「這是我們妙手堂醫術最高明的大夫!也是我們妙手堂的東家!才不是什麼醫女呢!是女大夫!」

給皇帝看過病,了解下?

哼!

唐府管家仍是有些不屑。

顧嬌雲淡風輕道:「若是連我都治不好你家公子的傷,那全天下應該沒有哪個大夫能治了。」

小三子挺直腰桿兒:「沒錯!」

唐府管家料想一個小小的醫館應該沒膽子糊弄元帥府,蹙了蹙眉後,將顧嬌帶去了元帥府。

唐嶽山見來者是個醫女也頗為不快,可那位蔣醫官一眼認出了顧嬌:「這、這是那日在事故現場的大夫!她醫術很高明的!她搶救的患者最多!」

聽蔣醫官這麼說,唐嶽山稍稍放下心來,他看了顧嬌一眼。

容顏有殘。

不過卻並沒有任何自備怯弱之感,反而十分從容大方。

然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姑娘的眼神……似乎有點兒激動?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給他侄兒治病激動什麼?應該緊張才對,畢竟治不好的話,他可是會發怒的。

唐嶽山正色道:「本帥侄兒的情況你應當都聽管家說了,你能治嗎?」

「能啊。」顧嬌說。

唐嶽山愣了愣,這麼……輕易的嗎?不猶豫一下?

「診金不便宜。」顧嬌又道。

唐嶽山冷哼道:「只要你能治好本帥的侄兒,多少診金本帥都給得起!」

顧嬌比了個手指:「五千兩。」

「噝——」唐嶽山倒抽一口涼氣,他咬咬牙,「好,只要你真能治他,別說五千兩,一萬兩也不在話下!」

顧嬌挑眉:「那就一萬兩。」

唐嶽山深深地看了顧嬌一眼:「跟我來。」

唐嶽山將顧嬌帶去了唐明的院子。

元帥府比定安侯府更大,路線複雜,若不是有人領著,便是顧嬌這種前世的特工也很難保證不迷路。

一路上,顧嬌都在四下打量。

唐嶽山當她是沒來過這種高門大宅,沒說什麼。

進入唐明的屋子,一股濃鬱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顧嬌神情不變,先上前給唐明看了傷口,對唐嶽山:「一會兒我要給他手術,你們去外面等著吧。」

「不行。」唐嶽山冷聲道,「本帥不信任你,萬一你趁著本帥不在,把明兒怎麼著了,本帥就追悔莫及了。」

老匹夫,還挺謹慎。

顧嬌哦了一聲:「那隨你。」

唐嶽山堅持留在房中。

他看見顧嬌打開小藥箱,先給自己戴了一雙手套,拿出奇奇怪怪的針扎進唐明的手臂,針的另一端還吊著一瓶古怪的藥水。

顧嬌開始給唐明縫合。

整個過程都在唐嶽山的嚴密監視下。

唐嶽山可不是顧承風那樣未經世事的少年,他上過沙場,踩過枯骨,死人堆裡刨過肉吃,這種血腥的場面他完全受得住。

倒是顧嬌的淡定令唐嶽山有些側目。

他是殺過人的,所以不害怕,一個姑娘是怎麼做到面不改色的?總不至於她也殺過人!

手術的過程很順利。

「他以後還能拿劍嗎?」唐嶽山問。

顧嬌就道:「不知道,我只治傷,不治武功。」

唐嶽山心底其實也沒太大奢望,這條胳膊能接上去已是不易,實在拿不動劍也沒關係,他還有另一只手,大不了從今往後改練左手!

唐嶽山讓管家去帳房支了銀子給顧嬌。

顧嬌拿上銀子後,即刻出了元帥府。

不過,她並未就此回去,而是換上小黑衣,戴上漂亮的孔雀翎面具,悄無聲息地潛回了元帥府。

元帥府的路她已經記在腦子裡了。

唐明,她來了。

月黑風高。

經歷了一整日雞飛狗跳的元帥府總算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唐明的情況很穩定,唐嶽山放心地回了自己院子,留下兩名暗衛把守。

兩名暗衛嚴肅地守在唐明的房門外。

忽然,一道小黑影從天而降,一手一支麻醉針,嗖的扎進了二人的身體!

暗衛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顧嬌推開房門,緩步而入,素雅的群裾自冰冷的門檻上迤邐而過。

她來到唐明的牀前,饒有興緻地看著他,像看著一只即將入網的獵物。

唐明手術中的麻醉劑藥效漸漸過了,不過顧嬌還在裡頭加了點兒別的東西,所以他這會兒應當無法動彈,但是,痛覺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靈敏。

果然,唐明開始痛了。

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劍傷以及胳膊上的傷爭先恐後地將他喚醒。

他冷汗直冒地睜開了眼睛,隨後他就看見了牀前一道鬼魅般的小身影。

小身影戴著一張孔雀翎面具,別有一股驚悚的詭異!

唐明嚇了一跳!

來人——

他大叫。

卻發現自己的喉嚨裡只能發出咕咕咕的聲音。

顧嬌彎了彎唇角,唔,藥效真不錯,聲帶也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