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去忙便是。我在附近走走,或去金吾衛值房,都是方便的。”
不待她開口,裴蕭元便收目望向了她,微笑說道。
他對這裡並不陌生,值房也確實距此不遠。絮雨叮囑他勿過勞,又約好回去的時辰,隨即往小西閣行去。
周鶴作宮中普通畫工的打扮,正立在閣隅之中。他極力壓製著自己緊張無比的心情,不敢亂走半步,唯恐哪裡一處行為不當,會引來侍立在閣外的那幾名宮監的鄙視。耳中忽然傳來一道拖長的“公主到——”的喧聲,他整個人抑製不住地抖了一下,在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平複心情過後,疾步行到閣門後,才抬起頭,便見一名盛裝的年輕麗人在曹宦的陪伴下,正往這邊行來。
周鶴只消一眼,便認了出來,眼前的這位公主,真的是他從前偶識並有過幾次往來的的那位葉小郎君。只不過此刻,她不複是周鶴曾以為的那和他同樣落魄的少年人。她竟就是自己曾與她談及的那位簪星郡主,此刻,只見她周身飾以金玉,一路行來,華裙曳曳,高貴得令人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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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鶴當場撲跪在地,恭敬叩首,呼拜見公主,行禮畢,人也不敢動,依舊深深垂首,直到公主漸近,叫他起來,又從他身旁走過,他方慢慢從地上起了身,轉身跟入,看到公主停在閣中,轉身向他,雙目含笑望來,容貌之昳麗,氣質之華貴,實難用言語來形容,一時自慚形穢,何敢和她相望,再次惶恐跪地。
“小民周鶴有眼不識泰山,從前若有言語行為不當得罪公主的地方,懇求公主萬勿怪罪!”
絮雨叫周鶴起身。或是她平和的態度令周鶴感覺到面前的公主只是換了裝扮,其余和從前他所認識的那位葉小郎君並無大的區別,他終於定下心神,依言起身。
絮雨打量他一眼。小半年不見,黑瘦不少,不但如此,眼皮熬得發紅,面也顯疲乏。這應如曹宦所言,是他近來日夜不分地連續作畫所致。
不過,絮雨也留意到,在起初的緊張和惶恐退去之後,他很快便恢復成她印象中的樣子,雙目閃亮,面上倦色也消失了,人很快變得精神奕奕。接著,他再一次下拜,叩首之後,道:“小民卑微如泥,只因從前有幸識得公主,只見過數面而已,也不曾為公主做過什麽,竟蒙公主不棄,至今記得小民。知公主昨日大婚,以小民微鄙之身,何敢貿然驚擾,只能在住處叩首,遙祝公主和駙馬良緣夙締,百年偕好。更不用說,小民近日每每想到此事,便覺身在夢中,何敢相信,竟也有如此幸運的一天……”
話未說完,他的聲音轉為哽咽,止住後,不停地叩首。
絮雨再次叫他起身並入座。周鶴只揩眼起身,坐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從命。絮雨隨他,笑道:“你畫技不俗,我自然不會忘記。況且從前我也應過你事,怎可言而無信。此前我一直忙別的,這邊顧不上,如今終於空了下來,便將你叫來。”
周鶴激動,深深作揖:“公主高義!當初公主還是葉小郎君之時,小民便覺面前人絕非俗流,故大膽投機,實屬非分之想,萬萬沒有想到,公主竟然當真。能得公主提攜,是我周鶴三生修來的莫大福分!”
絮雨問他近日都在做什麽,他稟自己在摹那一幅永安殿的壁畫。忽然一個遲疑過後,行到她的面前,再次鄭重下跪:“小民有一妄言,乃至是瘋魔之言,不知公主能否赦免我罪,容我大膽講述。”
絮雨望他一眼,略略頷首:“你說。”
周鶴定了定神,道:“實不相瞞,小人曾受祖上之累,出生便是奴籍,卑踐如泥,是家父僥幸得到葉鍾離葉公的恩遇,方脫離奴籍,入宮得以侍畫。葉公出京之後,家父便受姚旭所忌。後來姚旭更是得柳後賞識,在家父去後,對我也是處處打壓,絕我繼承父業之路。這些事,之前都瞞著公主,未曾告知,請公主恕罪。如今為一生計,我更是淪落到了為人捉刀作畫乃至作弊賣文的地步。這回倘若沒有公主,我這余生,大約也就如此過下去了。”
他的面上露出一縷慘淡的自嘲之意,接著,道:“崇天殿內將要複現當年葉公的永安壁畫,此事我早就知曉,只是從前只能在夢中向往。我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回竟然有幸得到公主恩召入宮。這幾日我又聽聞,如今尚未確定主畫之人。我知公主就是大家。倘若永安壁畫是由公主親自主畫,公主可否賜我一個機會,容我擔當助畫?我必傾盡全力,為公主聽用。待壁畫大功告成之日,其上只要能夠留我一筆,我便也不負此生的丹青之緣,將來回去了,可告慰先父,好叫他能夠以我為榮,含笑九泉。”
他頓了一頓。
“不僅如此。葉公當年對我周家有過天大之恩,我對葉公更是敬仰萬分。倘若有此機會參與作畫,得償心願,便如我與葉公神交,表我無限敬仰感恩之心。”
他說完,向著絮雨再次鄭重叩首。
絮雨從座上起身,走到一扇閣窗之前,向著窗外佇立了片刻,轉身問:“你方才講,你這幾日都在摹永安殿壁畫?”
周鶴應是,接著立刻解釋,葉鍾離當年所作的那一幅壁畫真跡如今雖已不存,但他父親早年常隨葉鍾離作畫,自然見過真跡,極受震動,後來便曾憑記憶自己臨摹得圖私藏。他自小隨父習畫,自然也是畫過。這幾日無事,便憑記憶再次作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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