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暗湧

發佈時間: 2024-10-31 07: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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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兒算是開了眼!

跟潤娘去識暗點之前,凡是聽書看戲獲知的招子,她全想了個遍,什麽路邊記號,什麽飛鴿傳書,什麽兒歌童謠。然而衛家就是衛家,暗點子的安插也像潤娘似的不按常理。

潤娘並沒直接告訴她何處有、誰人是,只說,“眼神放亮些,先自己識辨一下,權當考你。”

鳳兒霧水滿頭,隔布撓撓發癢的右臂,想娘也沒說辨識方法是啥就讓她辨,她從哪兒辨起啊?

這一路彷彿就是尋常閑逛,區別是每個鋪子都去打個卯,跟店裡人閑扯幾句。起初鳳兒冒蒙又焦急,不好大肆查看,只能裝出副沒見識德行,在所到之處滿眼好奇各種瞧,潤娘跟人交談她也聽不出子醜寅卯。

走進家布坊,接待的小哥是蝶園熟臉,鳳兒認得他,潤娘身上的衣服大半都是他裁的。

“東燕有無新料子拿來我瞧瞧,有合適的給我娃兒置辦點。”

小哥原本看鳳兒的眼神很有距離,聽潤娘一說,瞬間如看老主顧一樣,帶她們去裡間。

東燕織料在大嶽不算稀罕物,鳳兒乍看沒瞧出比以往所見有何特殊,不死心上手翻看下,發現了玄機。

打眼看不過一匹華麗厚鍛,細盯才發現邊緣處針腳有門道。隔三寸一變,去掉正常走線,其余連起來即成一串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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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發現,她不免興奮,然努力克制表情和潤娘一致,摸著料子說:“這個好看,鳳兒喜歡。”

小哥朝潤娘道:“姑娘喜歡是這料子的福氣,可惜這匹被已被訂出,也巧得很,是要送到蝶園南夷分號的。”

潤娘笑笑說沒緣分,帶鳳兒告辭。

至此鳳兒覺得掌握了點技巧,接下來再去哪兒瞧什麽,眼神也有了重點,發現的暗點子隨之多起來。

可驚訝也越來越多。

又從一扇門裡出來,她實在忍不住把潤娘拉到一旁,回頭瞧瞧上書“館驛”的牌匾,緊張兮兮問:“娘,怎麽官家信差還做諜人買賣?被抓了不死也是終身牢獄之災,禍連全家,他們怎麽敢?!”

潤娘面無表情解釋道:“這兒的信差表面吃官家飯,旱澇無懼,實則月錢不及咱園子隨便一個小廝。而同樣奔波,送一封密文的酬勞是送一趟書信的數十倍,如此懸殊佑惑,自有勇者。如若事發,各處暗點子也會快人一步,在官差對其家眷動手之前進行轉移保護,免於牽連。不過自你娘記事起,還沒聽說有人被識破。”

鳳兒心裡莫名不是滋味。

那做諜人的信差,他們的家人知道這事麽?若知道,他們是在看錢財份上讚成支持,還是為見不得光的行徑不齒?若不知道……但願他們永遠不知道,如此不必擔驚受怕,享其成時也能坦然些。

諜人只管傳信,至於傳的是福是禍,那不是他們需要理會的,就像當初讓鳳兒去拿劉人廣玄武玉佩背後圖案,她從未想過究竟是誰要,也沒問過要它何用。

見她神情有異,潤娘問她想什麽。

鳳兒忙岔開話,“用館驛信差傳遞這招誰想的?也是夠絕!”

“說說,怎個絕法?”

“信差本就是各處跑的活計,趕上大事封城或限行,連豐哥哥家的鏢車都出不去,他們卻可暢行無阻,既不耽誤消息來回,也足夠掩人耳目。”

潤娘滿意點頭笑笑,拍拍她腦殼,“不錯,可以,今兒就到這兒吧。”

鳳兒意猶未盡,“這就認遍了?”

潤娘搖頭,“自然沒有,只是暗點子看我一口氣帶你識遍,他們會慌,以為大事臨頭,不得安生。再說咱也出來大半日了,回去晚了死冰坨子又要絮叨,我可遭不住。慢慢來,不急的。”

原路折返,鳳兒把眼睛睜得無比亮,想找出之前沒能認出的暗點。

嘿,還真有收獲!

途徑菜市,她發現一攤子上的菜不像別家那樣堆著,黃瓜豎躺,韭黃橫放,包菜圓圓只碼一顆,整個菜攤是一頁可食詭諜書。

她暗歎,都說諜人大隱於市,菜市也是市,那是不是連棺材鋪的壽材上都會刻有密文,也未可知。

蝶園就在不遠,潤娘忽然在一家酒樓前止步。鳳兒抬頭見是新開的東燕辣魚館,以為母親是見東燕二字想爹爹,果斷拉著她往裡鑽。

“聽客人們說這館子香得很!娘,咱嘗嘗,反正這會兒回園子也錯過飯口了。”

實則潤娘此時所想的,是李光擎有沒有收到她的書信,也在琢磨要不要把他把眼珠子安插到蝶園附近的事告知鳳兒。正想著,人就被鳳兒拉了進來。

誰承想,艾成蕭因為吳風婷突然饞辣味,帶她來此處嘗鮮。艾成蕭素來不愛擺譜,倆人隨便擇個位置便坐,剛好和母女倆打個照面。又偏巧,吳風婷帕子落地彎腰去撿,鳳兒打眼過去只看到艾成蕭,興衝衝揮手喊他。

“大蕭!”

艾成蕭嘴剛張開,吳風婷起身露頭。

鳳兒登時愣一下,潤娘緊忙跟上一步挽上她,笑盈盈道:“哎呦,好巧,將軍也在,看來這辣魚館酒菜名不虛傳,您都賞臉來了!”

艾成蕭老實客套,“我也頭回來,潤姨”,忽見鳳兒吊著胳膊,霎時變了臉色,說不出話。

這時吳風婷移步出來,衝潤娘規規矩矩做個禮。

“踐妾見過潤姨。常聽嫂嫂說起您,今日有幸偶遇,果然明豔非凡,您若不說,誰也想不到令愛都是這般好年紀了。”

右臂不合時宜癢起來,鳳兒怕強忍著表情太怪,只得輕輕撓撓,嘴裡端著臨時湊出來的優雅大方,寒暄著好巧好巧,心想著到底是大家閨秀,說話滴水不漏。

老相好和美侍妾意外碰面,裡外裡就艾成蕭一個人略顯尷尬,好一番左挑右選才擠出一句:“胳膊怎麽了?”

鳳兒自然不敢在這與他詳說,輕飄飄回他是不慎摔的,再過三天便能拆了,不打緊。可艾成蕭看她撓個不停,一時沒忍住去上前查看,還伸手搓了搓邊界乾燥脫屑的皮膚。

“癢是正常的,耐不住了輕抓撓可以,切不可拆開大抓大撓,回去讓玉玫找點豬油來塗可有所緩解。營裡將士們總有傷筋動骨,這法子我們常用。”

他那大手搭上鳳兒腕子,潤娘當時腦袋嗡一聲,想說就說唄別動手啊,你女人一旁看著呢!而一時間她又想不出什麽助他脫身的法子。

吳風婷款步過來微微開口,“踐妾一直不得機會答謝鳳姑娘找到家兄,既然趕巧遇到,那容踐妾做東一塊吃頓飯吧,不知潤姨和鳳姑娘可願賞光?”

眼看艾成蕭有借坡下驢的意思,潤娘搶話道:“不是潤姨不賞臉,是這丫頭需忌口,吃不得辣,讓她來聞聞辣味過乾癮便得了。聽說我那乾女婿音館做得相當不賴,改日讓他請客做東擺一桌,哪能讓他寶貝妹妹掏荷包。”

潤娘客氣道聲告辭,扯鳳兒就撤。

“娘,人家吳小姐一點身段沒有,好意請咱,幹嘛不給面子嘛。再說了,我剛了眼菜牌,他家也有不辣的菜……”

回去路上鳳兒委屈巴巴嘟囔,換潤娘狠戳她腦門一指頭。

“你臉皮厚坐得住吃得下,吳小姐知恩圖報通情達理也沒問題,可你沒看小將軍一聽說她要請咱吃飯,臉都快綠了嗎?”

哦,這麽一說便好理解了。

終究情愛事經得不夠多,兩個女人分開來,艾成蕭遊刃有余,可這湊到一塊,他就未必能應對自如嘍。

鳳兒禁不住竊笑,想若是換成胡之源,甭說兩個,縱使女人坐滿一桌子,他也應能如魚得水般的自在。

他現下在幹嘛呢?那北戎公主有沒有為他失蹤幾日惱火?有關雲夢裡的爭奪,他是不是已經有所動作?下一次相見又在何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