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五雷台(2)

發佈時間: 2024-02-01 15: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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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1章 五雷台(2)

  不薑的眼中掠過一絲不忍:“人人常說,天道無常,盡是陷阱,果不其然。當年我以為封住你魔王血脈,將你藏匿人間,就能保住你一線生機,可是你瞧,這麽多年來,兜兜轉轉,仍舊逃不過注定的結局。”

  鬼雕棠死而複生是不可能的事,哪怕是神仙,也做不到讓已經死去的人活轉過來。而簪星如今修為盡失,更不可能高過鬼雕棠的魔王元力,想要解除封印,覺醒天魔血脈,無異於癡人說夢。

  可是,難道就要真如不薑所說的,留在原地,等一個不知何時會來的虛妄的希望,這和自欺欺人有什麽區別?
  簪星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彌彌,就算她能等,彌彌等得起麽?
  她不想坐以待斃。

  冰窟中無數隱綽的人影沉默端坐,無數目光匯聚在一起,落在這形容狼狽的女子身上。

  不薑還在說話:“天道,是注定會發生的事情,不管你怎麽掙扎,結局都不會改變。”

  有人一手撐著棍子,從地上慢慢站起身來。

  她的狐裘上,結了細小的冰晶,長發被火燎得亂七八糟,一張臉上疤痕縱深,看不清楚原本的面目。那雙撐著青棍的手,因被火燒過,又被冰凍得腫紅,如一截結痂的蘿卜,流下一絲絲膿血。

  簪星望向被巨大鎖鏈鎖住的女人,一字一頓道:“我偏要改變。”

  都州的五雷台,是整個修仙界聞之色變的地方。

  魔界有極冰之淵,聽說被扔進極冰之淵的人,沒一個能活著從裡面爬出來,魔王鬼雕棠將極冰之淵劃作囚籠,專門囚禁罪孽深重的魔族。

  修仙界中則有五雷台,若宗門修士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便將此人綁至五雷台,受天雷鞭身。尋常宗門修士,若犯了錯,多半宗門內清理,除非是犯了眾怒,各大宗門一同決議,將此人送往此地受罰。都州上一個來天雷台受罰的人,是幾十年前有一門派掌門,暗自修煉邪術,欺瞞擄掠無辜稚童作為修煉養料。最後東窗事發,被綁至五雷台,受刑七七四十九日,最終灰飛煙滅。

  許多年了,五雷台終於迎來了又一位囚徒。

  少年雪白的錦衣已經被鮮血染紅,向來柔順的馬尾沒了朱色發帶系束,變得蓬亂,渾身上下傷痕累累,血跡斑斑,若說有什麽和從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明亮。

  他的前胸至脊骨部分,被一道鐵鏈穿透,將他牢牢釘在地上,無法掙脫。這是銀風宗的穿心鎖,一旦貫穿,神魔難逃。他本就失去一半元魂,縱然修為深厚,天賦卓絕,也耐不住五道天雷日日鞭身,早已不複往日意氣,變得狼狽。

  夜色中,一道人影偷偷從外頭潛了進來。

  “顧白嬰,顧白嬰!”來人小聲喚他的名字。

  起先他沒甚麽反應,後來,耳朵微微動了動,慢慢地睜開眼,看清了面前人。

  葡萄跪坐在五雷台旁邊,她進不去陣法,只能在法台邊緣,待看到顧白嬰身上的傷痕,頓時眼圈一紅,小聲問:“你還好吧?”

  “你怎麽來了?”顧白嬰問。他說話的時候,神情仍是不耐的,只是配上如今狼狽的情態,不複往日的傲慢,顯得有些勉強。

  “我”蒲萄咬了咬唇:“你的那些同門如今都被看管,不能出去,那個叫門冬的小師弟托我前來看看你,你怎麽樣?可還撐得住?”

  顧白嬰哼了一聲:“不過是五道雷劫而已,剛好吸收天地元力,就當修煉了。”

  “別嘴硬!”蒲萄焦急上前,又被一道天雷劈至腳下,阻止了她向前的步伐,她隻得停下來,急急開口:“我偷聽到掌門他們談話,此次事關魔族,各大宗門不會放過你的。少陽真人就算想保你,可赤華門那些弟子全都是死在那魔頭之手。如今你放走了魔頭,靈心道人便將這筆帳算到了你的頭上,豈能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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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白嬰皺了皺眉:“赤華門弟子不是她殺的。”

  “眾目睽睽之下還能有假?”

  “你親眼見到了?”

  “我”

  “我說過了,既沒有親眼見到便到處妄言,你和那些長舌之徒有什麽區別?”

  蒲萄在湘靈派中一向受寵,屢屢被顧白嬰如此譏諷,心中也生出一股怒氣,口不擇言道:“不用我親眼見到,整個姑逢山上,當日只有她在場。再說了,她頭上的魔王印不是假的,一個魔族,處心積慮拜入宗門,誰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

  顧白嬰沒有說話,隻冷冷地看著她。

  又一道天雷劈了下來,將少年的脊背劈得往下壓了一壓,他悶哼一聲,唇角溢出一絲鮮血。

  蒲萄心下一緊,也顧不得方才的惱怒,柔聲勸道:“如今各大宗門的人都看著,你若還是執意要保楊簪星,就只能在五雷台繼續忍下去。再這樣下去,你會灰飛煙滅的!你就說句軟話,說你與楊簪星沒有關系,不過是受她蠱惑才會如此,這樣一來,我再勸動姑姑,至少能讓你先免受雷刑之苦。”

  顧白嬰抬手,抹去唇邊血跡,反問道:“這樣的話,不就落實了楊簪星的罪名了嗎?”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為她著想!”蒲萄心急如焚:“我就是不明白,明明那麽多證據擺在眼前,你為什麽還是要相信她!”

  “那麽多證據?”顧白嬰喃喃,突然低頭笑了一下,“你說的證據,是什麽證據。”

  就因為赤華門弟子死的時候,楊簪星在場,而唯一一個可以作證的紫螺也生氣全無,死無對證,而楊簪星恰好是魔族,所以就能斷定她就是殺人凶手?
  因為立場不同,預先確定身份,再安上罪名,隨隨便便什麽都能成為證據。這樣蠻橫無理的“破案”,這樣粗暴沒有道理的結局,和離耳國四十年前的妖鮫案有什麽區別?
  自從發現楊簪星是魔族後,無數次的,他曾在腦海中回想,想要認清楊簪星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人。他並非為私情蒙蔽雙眼不顧一宗同門xin命之人,他努力地想要找出楊簪星心懷鬼胎野心勃勃的證據,可是,他失敗了。拋棄所有的私心與感情,他一遍遍的梳理過去點滴,試圖從各種細枝末節中發現她心懷不軌的佐證.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