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青梅竹馬
為期兩周的社會實踐接近尾聲了,最後一天的時候,我們幾個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頓最後的晚餐。
金牌大廚拿出了看家本領,做了一頓全魚宴給我們。蒸魚,燉魚,烤魚,魚頭湯……看著這一桌子的美味,腦子中那淡淡的離別的惆悵瞬間就被我拋到腦後了,明妹憂傷什麼的都是扯淡,還是美食是正經。
四姑娘也是個吃貨,不過由於這傢伙吃得太急,又笨,所以被鯽魚刺卡到喉嚨了。眾所周知鯽魚的刺又多又硬,卡一下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們一時都有點慌,唯有陸子鍵,淡定地舉著一個手電筒,然後,然後伸進兩個手指頭——注意,是手、指、頭——伸進兩根手指頭到四姑娘的嘴裡,他一邊輕聲安慰著四姑娘:“你別緊張……”
小二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陸子鍵太邪惡了!”
我:“……”
陸子鍵的手指剛伸進去就拔回來了,然後手上就多出一截兩釐米左右的魚刺。如此精湛的技術,如此嫻熟的手法,大家瞬間就對陸子鍵驚為天人了。只有我,幽怨地看著他們的互動,一聲不吭……陸子鍵第N次英雄救美的女主角,依然不是我……
於是大家接著吃飯。陸子鍵夾起一塊魚,小心地剃掉上面的刺,然後放在了四姑娘的碗裡。
我已經被打擊得沒有什麼感覺了。
……
第二天,除了陸子鍵以外,幾個人收拾東西都要回家了。老大小二路人甲路人乙直奔火車站,其他四個人則去汽車站。
四姑娘要去B市乘飛機,陸子鍵選了一個特別爛的理由,要送她去B市。
看著陸子鍵和四姑娘坐上汽車,我淚眼汪汪地朝他們揮手告別,心裡那個痛啊。這時,四姑娘突然從車上跑下來,我以為她捨不得我,要和我來個擁抱話別什麼的,誰知道這傢伙突然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湊近我耳邊,凶狠地說道:“再打陸子鍵的主意,小心我廢了你!”
我驚起一身冷汗,連忙擠了兩把眼淚蹭到她的肩膀上。
四姑娘和陸子鍵走後,長途汽車站只有我和鐘原了。我撓撓頭,不解地看著鐘原。這傢伙今天晚上的去上海的飛機,本來我以為他要和陸子鍵他們乘同一班汽車,誰知道他卻非常神秘地拒絕了,這讓我很費解。鐘原這個人臉皮厚大家都知道,他會因為不好意思當電燈泡而選擇等下一班車?
這時,鐘原突然勾了勾嘴角,笑道:“我突然想去旅遊了。”
我撓頭:“旅遊?你去哪裡?”
鐘原:“那些名勝古跡什麼的我也看膩了,這回我倒是想去鄉下體驗一下自然風光。”
“哦,那再見。”我說著,捏著車票,開始尋找我要乘坐的汽車。鐘原去哪裡幹什麼跟我沒什麼關係,他只要不壓榨我就好。
鐘原卻自言自語道:“嗯,不知道鄉下有沒有旅館,食宿的話一天多少錢呢。”
我突然轉身,問他:“你想好去哪裡玩沒有?”
鐘原茫然地搖頭。
我又說道:“這年頭農家樂這麼火,鄉下的旅館都很貴的好吧?喂,你的心理價位是多少錢一天?”
鐘原伸出兩根手指頭,比劃了一個剪刀手的造型。
我叉腰:“二十?你做夢呢吧?”
鐘原微笑:“二百。”
我:“……”
鐘原:“那麼,你能不能給我推薦個好玩的地方?”
我拉住他的手腕,豪氣沖天地說道:“跟、我、走!”
……
我有點後悔把鐘原拐回我們家了。說實話雖然我一直覺得我們村的風景不錯,可是那多少是摻雜了感情因素在裡面的,鐘原此人號稱遊山玩水慣了,我們這窮鄉僻壤小門小戶的景色,也不知道能不能入他的眼。當然他喜不喜歡不是關鍵,關鍵我怕他因為不滿意所以不給我錢……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壞人做到底吧。於是還沒下車,我就朝他張手,“先拿一個星期的錢做定金。”
鐘原翻了翻錢包,“我只有一千塊的現金了,刷卡行嗎?”
“算了算了,一千就一千,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
鐘原遞上錢,微笑著看我,“是嗎?”
我心虛地接過來,躲閃著他的目光。我這人果然不適合做壞人。
……
我爸知道我今天回來,所以沒有去村東頭的張三爺家玩,而是一個人坐在我家門口那棵大楊樹下納涼。
當我和鐘原走到我家門口時,我爸揮了揮手裡的蒲扇,眼神越過我,在鐘原身上來回地打量,打量了半天,他終於說道:“丫頭,這算女婿上門不?”
我:“……”
我爸這人有時候腦子會比較抽,不過大多數時候是正常的。此時我擦擦汗,對他說道:“爸,這人暫時借住在咱家,你不用管,餓不死他就行。”
鐘原卻已經走上前,朝我爸恭恭敬敬地彎腰,叫了聲“伯父”,乖巧得像個小學生。
這回我爸樂得嘴都合不攏了。鐘原這廝太能裝了,我懷疑他一定看過路人乙的《完全裝X手冊》並且絕對的熟記在胸。
我也不理會那一老一小的互動,拖著行李箱走進了院子。我和我爸現在住的這套房子堪稱豪華,不過這不是我家的。話說我爸有一拔盟的兄弟,前幾年發了財,蓋了這麼一套房子,前前後後裝修得特別棒。後來沒住幾天,他家又在縣城裡買了套別墅,於是舉家搬到了別墅裡,這套房子就空了下來。那位叔叔和我爸爸關係向來好,除了老婆之外其他什麼都可以共用,當時他覺得這套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乾脆就強烈要求我爸搬了進來。就這樣,我們告別了那兩間幾乎可以稱為文物的灰不溜秋的小屋。
說到這裡我不得不說,我爸這個人前半輩子活得還真是相當的凄慘,幸虧有一些貴人相助。
我爸年輕的時候是個泥瓦匠,給人蓋房子的時候從施工架上掉下來摔傷了手臂,從此以後幹不了重活。當時沒什麼保險,也沒合同,這種事情只能自認倒霉。後來我爸的老婆——不是我媽——覺得他沒前途,就跟著村裡一個從外地來的開理髮店的流氓私奔了,順便卷走了家裡大部分錢以及值錢的東西。然後我爸就這麼光棍下來了。至此我爸還不算最倒霉,大不了沒了老婆,他還是能自己養活自己,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光棍自有光棍的瀟灑與快樂。直到某一天,老天爺把一個沒人要的小孩丟給了他,給他增加了點不必要的累贅。
這個沒人要的小孩就是我。
說起這件事情來,我和我爸還真是有緣分。話說十九年前的某一天,我爸正在田裡鋤草,忽然之間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大雨如注,當時整個天空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爸《西遊記》看多了,以為有妖怪來了,拖著鋤頭就往家跑。於是神奇的事情發生了。話說當時雨下那麼大,還打雷,我爸在這麼多噪聲之中,竟然聽到了有嬰兒的哭聲……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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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爸就把那個被丟在路邊的倒霉孩子撿回了家,那倒霉孩子就是我。
我爸沒有拾金不昧的精神,撿了孩子也沒交給警察,就自己私藏起來,當親生女兒養了。據說那天我爸回家之後心情超級好,於是美滋滋地炒了幾個菜,招呼幾個交好的兄弟一起喝酒。兄弟們問他給小娃娃取什麼名字,我爸當時正在吃一塊木耳,於是大手一揮,就叫沐爾了,正好他姓沐。
這就是我這個人的來歷,說不上傳奇,只能說是,神奇。孫悟空還知道自己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呢,我從哪來的我都不知道。
好吧我一激動又扯遠了……話說此時鐘原被我爸引著進了屋,只聽他左一個“伯父”右一個“伯父”叫得那個甜啊,狗腿是什麼樣的,就是他這樣的>_<
鐘原的房間就在我隔壁。我爸把他安頓好之後,拉著鐘原在客廳裡喝茶聊天。我則坐在小板凳上一邊啃西瓜一邊看電視。
鐘原從行李箱裡翻出一個巴掌大的緞面盒子,雙手遞給我爸,“伯父,第一次見面,也不知道送您些什麼好,這東西據說能舒脈通絡,希望您能喜歡。”
我爸笑呵呵地接過盒子,一個勁地誇鐘原客氣誇他懂事誇他怎麼看怎麼順眼……
我不淡定了,把鐘原揪到一邊,“喂,你幹嘛要送我爸東西?”
鐘原面無表情地答道:“我和伯父投緣。”
我警惕道:“你……不要以為你送點禮物就不用交食宿費了!”
鐘原皺眉,“木頭,你就那麼喜歡錢嗎?”
我老臉一紅,“這個,這個是個原則問題……”
鐘原:“要是有人給你兩個億,你會不會就這麼嫁給他?”
我瞪他,“我像那樣的人嗎?況且我爸說了,不許我嫁有錢人。”
鐘原目光閃閃地看著我,“為什麼?”
我剛想說話,卻看到我爸一個勁地伸長脖子朝我們這裡望,頓時發現我們倆把他老人家冷落了實在是一件不厚道的事情,於是我只好把鐘原拉回去。我蹲在我爸身邊,把那漂亮的盒子拆開,只見裡面躺著兩枚核桃,紅紅的亮亮的,像兩塊瑪瑙石,非常好看。我把那兩顆核桃拿出來掂了掂,確定這東西確實是核桃,頓時鬆了口氣。反正這倆核桃也值不了幾個錢,我也就不用擔心不好意思收鐘原的食宿費了。
當然後來我爸被一個收古董的老傢伙纏了一個多月要收他這倆核桃,那時候我爸才很慶幸自己當初沒有把這倆可愛的小傢伙敲開吃掉。
拜鐘原所賜,我爸一整個下午都沒去張三爺家侃大山,於是吃過晚飯他迫不及待地去了。我爸這人不愛吹牛,但是最喜歡和別人說他家丫頭怎麼怎麼樣,尤其在我考上一所罕見的大學之後。當然當爹媽的都好這一口,對此我表示很理解。今天他握著鐘原給他的那兩個核桃雄赳赳氣昂昂地去張三爺家了,我真怕他一激動說那是他女婿給他的,這種事情他幹得出來>_<
張三爺走後,隔壁和我同齡但是比我大幾個月的張旭哥哥來找我聊天。我和張旭哥哥其實挺有緣分的,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我們一直都是同班同學,一般情況下他是班長我是學習委員,當然高中的時候我因為學習不夠好沒當上學習委員,他卻一如既往的是班長。
不過後來我和他之間發生了一些比較尷尬的事情,所以倆人之間沒以前那麼親密了。今天他來找我,倆人之間也沒說什麼話,他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張旭哥哥走後,鐘原望著他的背影,意味深長地問我:“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