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4章

發佈時間: 2024-07-15 17:2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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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從初中到高中在最後一個考場考試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勁爆的考場秀恩愛現場。就咱們學校那個大佬,沈倦你知道吧,把他同桌打成植物人休學了那個沈倦,現在不是也高二了嗎,然後這次考試我們倆一個考場。】

【等會兒,不是差點把他同桌打死嗎?】

【?打死和打成植物人有什麼區別?但是這個是重點嗎?你能不能不要打斷我說話?】

【行,你說。】

【反正就是那個沈倦,他剛才,給一個女!生!開!豆!漿!】

【……】

【開完那小姐姐喝了兩口,說是給!他!買!的!!!】

【……】

【大佬很淡定的說「那放那吧,我等會兒喝。」】

【……】

考場裡監考老師還沒來,所有人原本都應該抓緊最後的時間準備小抄,也有些乾脆放棄治療了往那兒一趴開始玩手機,連作弊的意思看起來都不打算有。

蕾絲網襪趁著監考老師沒來收手機的最後一段時間跟她的朋友瘋狂吐槽:【你這是什麼反應,你不覺得很恐怖嗎,那個沈倦,竟然能找到對象。】

朋友:【人怎麼找不到對象,人長辣麼帥,辣麼辣麼帥。】

朋友:【而且擰個豆漿就是奸情了?】

蕾絲網襪:【帥是帥,但是我還是害怕,我怕跟他談戀愛他一生氣直接把我到掄牆上按著揍。】

蕾絲網襪:【你沒在現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大佬那個擰豆漿的動作有多麼的自然!!多麼的熟練!!就好像他天天擰似的。眼睛都沒睜,接過來就擰開了。】

蕾絲網襪:【還要小姐姐放那兒吧他等會兒喝!!!這特麼不是間接性接吻嗎!】

朋友:【所以,大佬最後喝了嗎?】

蕾絲網襪默默地往後扭了扭身子,林語驚翻了個白眼,完全沒有理沈倦的打算,坐在後面咕咚咕咚喝掉了剩下的核桃豆漿,把空包裝袋丟進了教室最後面角落裡的垃圾桶裡。

蕾絲網襪:「……」

蕾絲網襪默默地轉過頭來:【沒有,這小姐姐太酷了,她把豆漿自己喝完扔掉了。】

朋友:【她是無視了大佬的話喝了豆漿然後給扔了最後還頑強的活下來了嗎?那我開始相信你說的這個姦情了。】

過了一分鐘,朋友甩了一個貼吧帖子的鏈接過來:【你就這麼急切的去發帖子了?】

林語驚不知道最後一考場上的腥風血雨已經通過手機這個東西傳播到每一個考場中了,也沒覺得所有人都往這邊看有哪裡不對勁。

大佬麼,接受眾人的注視也是理所當然的,林語驚還記得沈倦第一次出現在十班教室門口的時候,整個班瞬間鴉雀無聲,那個視覺效果比現在要震撼得多。

她咕咚咕咚把那袋豆漿也喝完了,丟進垃圾桶裡發出一聲輕響,沈倦耳朵動了動,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你喝光了?」

「嗯?」林語驚,「啊,喝光了啊。」

沈倦:「不是給我的嗎?」

「……」

林語驚眼神奇異地看著他:「我喝過了,你還要嗎?」

沈倦沉默地看了她五秒,慢吞吞地「啊」了一聲,直起身來靠進椅子裡坐。

他擰著眉看著桌角緩了一會兒神,人看起來才算是清醒了。

考試預備鈴聲響起,監考老師走進考場,收手機,催促考生把包都放在前面。

林語驚從書包裡抽了兩支筆出來,把包放到前面講台上,回來本來想給沈倦一支的,結果拿著支筆側過頭來,還沒等開口。

沈倦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身子緩慢、緩慢地往左邊傾了傾,從牛仔褲口袋裡抽了支筆出來,捏在手裡轉了兩圈,又往後靠了靠,不緊不慢地從衛衣口袋裡抽出一張空白的,折了兩折的演算紙。

「……」

是個狠人。

考試的科目順序都是按照高考的順序來的,只不過時間上倒是要比高考緊湊一點,上午語文數學,下午文理綜和英語,每科中間有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

林語驚從來沒感受過最後一個考場的考試秩序,這次也算是長了見識,教室裡甚至連寫字的聲音都不怎麼有,監考老師一個坐在前面講台上玩手機,另一個倒是很像模像樣的到處一圈一圈的轉,只不過看起來人也很放空。

第一科考語文,坐在前面的有一半倒是在奮筆疾書的寫著,看起來是還想掙扎一下,後面很多乾脆就選擇放棄治療了,林語驚看著坐在自己斜前方的一個哥們兒唰唰唰寫上了自己的大名,用三十秒的時間填完了所有的選擇題,然後趴在桌上開始睡覺。

下筆行雲流水,動作大開大合非常豪邁,讓人想不注意到他都很難。

八中的月考題難度中規中矩,比起以前在附中的時候還是差一些,林語驚做題很快,全部答完以後也懶得檢查,這些題對她來說沒什麼難度。

她放下筆,身子往後靠了靠,掃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沈倦。

沈倦垂著頭,正在不緊不慢地寫作文,已經寫了一半,林語驚一眼掃過去,看見了他填的密密麻麻的試卷。

林語驚揚了揚眉。

本來以為他跟程軼一樣,是考試也懶得寫那麼多字的類型。

林語驚發小三個人裡,陸嘉珩是成績正經還不錯的,程軼則滿足了他這個年齡段差生身上的所有條件,如果說他現在在八中,那麼後排這些個穿著鉚釘皮夾克躺在桌上睡覺的大哥裡一定有他一個。

這人是能少寫一個字絕對不會多寫,別的科目還好,一般看到語文試卷上這種大面積的空白,他連標點符號都不會多寫一個,經常語文作文寫個題目就算完了,敷衍都懶得敷衍。

附中管得挺嚴,有次被班主任學科老師加上年級主任輪流炮轟訓了一頓以後,程軼終於開始寫作文了。

他寫對話。

「今天你吃了嗎?」

「我吃了。」

「吃的什麼?」

「吃的還挺好。」

——寫一句話,換一行,寫一句話,換一行,如此一來,一張空白的作文紙很快就到了八百字的槓。

林語驚當時想說我能有你這麼機智的朋友可真的是三生有幸啊。

考試答完了可以提前交卷,林語驚覺得交了卷也沒什麼事情可做的,還不能待在考場了,乾脆沒交,就趴在桌上睡覺。

上午最後一科數學答完,她一抬頭,看見沈倦果然暴露出真面目來了。

這人卷子放在桌子上,上面橫著一支筆,手揣在衛衣口袋,往後仰著吊兒郎當坐在椅子裡,鐵皮腿兒的椅子前面兩根懸空,只後面兩根著地,跟隨著他的動作慢悠悠地一晃一晃的。

林語驚就生出了那麼點兒,想要踢上一腳的衝動。

有點想看看校霸一屁股摔在地上什麼樣兒。

但是為了生命安全,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考試結束的鈴聲打響,監考老師過來收了卷子,沈倦走得很快,起身就往前走了,林語驚坐在那裡整理了一下桌子,把筆和演算紙放在一起,剛起身準備到前面去拿書包,書桌上落下一片陰影。

林語驚抬起頭來。

沈倦拎著她書包放在桌子上,靠著桌邊站著:「一起吃個飯?」

林語驚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沈倦一般中午都會跟他高三的那幾個以前的同學,何松南他們一起吃,林語驚第一次收到同桌的午餐邀請,有點受寵若驚。

她想了想,認真地問:「你忘記帶錢了嗎?」

「……」

「帶了,」沈倦長出了口氣,「不用你請,想吃什麼,我請你。」

他這口氣嘆得很有內涵,林語驚沒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忽然想起少年之前說過的那句「我收得不多,賺個生活費」。

林語驚覺得自己有點兒不忍心,一個靠紋身賺生活費也要讀書的,暑假打群架之餘還不忘了補作業的,平時一節課不聽依然堅持著把試卷填滿的,看起來不是那麼很富裕的校霸,自己還要他請客吃飯。

學習態度多積極端正啊!

人考試還帶筆呢!還帶演算紙!!!

「不用,我請你吧,」林語驚連忙說,她把筆和紙塞進書包裡站起來,拉上書包拉鍊,「你想吃什麼?」

沈倦挑著眉看了她一會兒,也沒拒絕,移開視線往外走:「沒什麼特別想吃的,隨便吧。」

林語驚這段時間差不多也把學校附近的這些小飯館吃得差不多了,哪家味道好哪家味道一般,哪家很乾淨哪家一吃完馬上拉肚子她都差不多一清二楚,第一次請同桌吃飯,她想表達一點誠意出來。

兩個人一邊出了考場往外走,林語驚一邊掰著手指頭給他數:「炒河粉還有旁邊那家牛肉麵的店就算了,不太乾淨,火鍋燒烤味道有點大,而且時間來不及,你吃炒菜嗎?」

「嗯,」沈倦看起來心情挺好,唇角略彎了彎,人懶洋洋的:「你隨便,我都可以。」

確定了炒菜,兩個人出了校門,林語驚也點了點頭,抬起眼來:「那——」

她頓了頓,話音忽然停下了。

校門口正對面街道上停著一輛熟悉的車,孟偉國的愛車,特地從帝都帶到這邊來的。

男人穿著一身休閒西裝站在車邊,面部棱角輪廓深刻而英俊,歲月幾乎沒在他身上留下什麼痕跡,他看起來十分年輕,氣質卻沉穩出眾,和他周圍的高中生小屁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少女生從旁邊過去,回頭頻頻打量,然後又湊到一堆小聲的笑。

校門口很擁擠,全都是剛考完試或者下課的學生在擠著往外跑,林語驚站在原地忽然不動,後面的人不耐煩,推了她一下:「走不走啊!」

沈倦抬了抬手,虛虛懸在她背後,側頭往後掃了一眼。

後面那人是個個子很高的男生,對上他的視線以後整個人縮了一下,蜷著手指縮回手來。

林語驚忽然轉過身來,二話不說就要往回走。

但是後面人太多,她的去路完全被堵了個嚴嚴實實。

她不耐煩的皺了下眉,整個人都帶著一種沉悶的,壓抑的煩躁,她忽然轉過頭來:「改天吧,今天先不吃了。」

沈倦抬了抬眼:「嗯? 」

「今天就算了,」林語驚說,「改天我請你,你想吃什麼都行,行吧?」

沈倦挑著眉:「不行。」

林語驚深吸了口氣:「我今天不想吃飯了,我想回寢室複習,下午考理綜,我沒有把握,我改天請你吃好吃的,不會賴賬的。」

沈倦直勾勾的看著她,漆黑的眼濃得像墨:「今天就是今天。」

林語驚差點想打人了,她不知道這個平時非常有眼力價兒,多餘的問題絕對不多問她一個的人今天為什麼這麼難纏。

校門口的人已經出去得差不多了,所有人都在往外走,兩個人就這麼直挺挺的站在門口,其中一個還是個傳說都帶著血腥氣息的校霸,就比較惹眼。

林語驚往對面瞥了一眼,孟偉國人靠著車站,已經往她這邊看過來了。

她唰地轉過身來背對著校門,一把抓過沈倦胸口的衛衣布料猛地往下一扯,沈倦猝不及防,被她拉得上半身壓下來,脊背微弓,兩個人瞬間拉近了距離,腦門兒差點撞到一起。

他微微睜了睜眼,有些錯愕。

「沈同學,行行好。」林語驚放輕了嗓子,嘴唇就懸在他臉側,距離太近,沈倦甚至能看清她睫毛輕輕抖一下。

她動作明明兇得像是要打架,聲音卻是軟的,壓得低。

像是在服軟,或者求饒:「求你了。」

「……」

操。

第23章

林語驚目送沈倦一個人出了校門,一步一步朝孟偉國走過去。

孟偉國低著頭皺著眉,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表,然後從口袋裡抽出手機來,放在耳邊。

林語驚知道他正在打電話給她,但是她的手機放在書包裡,剛剛考試的時候關機了,現在還沒開。

沈倦過了馬路,走到孟偉國面前的時候男人剛好放下手機,他一臉不耐地抬起頭來,隨意掃了一眼,再次垂頭看手機。

兩個人擦肩而過,沈倦往學校飯店街的方向走了。

林語驚鬆了口氣,轉身往寢室樓走。

孟偉國回來得毫無預兆,不用想都知道他為什麼會來,他回來以後發現林語驚沒聽他的話私自搬出來住校了,怒不可遏,於是來找她,樹立加強鞏固一下他作為父親的威嚴。

該來的總是得來,但是林語驚一點也不想在學校門口,當著這麼多人,當著沈倦的面和他吵架,或者單方面聽他罵,她甚至不想讓沈倦知道這人是她爸爸。

那畫面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有種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臉上的感覺。

中午的寢室樓裡很安靜,很少有人會在這個點兒回來,大家都去吃飯了,至少要十五分鐘以後,才會有人回來補個午覺。

所以即使這棟樓隔音效果不太好也無所謂。

林語驚回了寢室,關上門,把書包摘下來放在椅子上,從裡面翻出手機來,開機。

她把手機放在桌面上,站在桌邊垂眼等了兩分鐘,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林語驚一接起來,孟偉國就劈頭蓋臉問:「你把我電話號碼拉黑了?」

林語驚:「……」

您腦洞可真大。

「我今天月考,考試的時候手機都要要求關機。」林語驚說。

孟偉國應該還沒走,那邊聲音很嘈雜,他壓著聲音,聽起來還挺平靜的。

孟先生向來如此,在人前他得保持自己成熟穩重的紳士形象。

紳士沉默了幾秒,才問:「考得怎麼樣?」

「應該還行吧,題沒什麼難度。」林語驚隨口說。

孟偉國那邊傳來「砰」的一聲關車門的聲音,然後噪音被隔絕開來,他應該是上車了:「我現在在你們學校門口,你出來一下,不是林語驚,你現在是真翅膀硬了,我說沒說過不同意你住校?你當你爸的話放屁是不是?」

林語驚扭頭看著窗外,學生寢室離校門口那邊有段距離,被綠化和圖書館藝體樓擋著,把那邊熱熱鬧鬧的聲音隔絕了個徹底:「沒有,家裡那邊太遠了,而且我同學都住校。」

「你現在出來。」孟偉國想要當面立威的意志非常堅定。

「我在幫我們班主任整理試卷,」林語驚盯著窗外樹上的一片葉子,隨口胡扯,「上午剛考完試,他要我幫他整理一下。」

「行,」孟偉國拍了兩下方向盤,「今天晚上我讓老李來接你,你給我滾回來,給我解釋清楚你這個住校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想的,我跟你說的你聽不明白是不是?你哥哥讀高中的時候也上的八中,人家當時也沒住校,也沒說影響過學習,你怎麼就這麼多臭毛病?而且你這學校怎麼回事?有家長同意了學校就敢讓你住?你們班主任——」

「哥哥同意了的,」林語驚腦袋又開始突突突突,一跳一跳的疼,她用指關節揉了揉太陽穴,打斷孟偉國,「我哥哥同意了,說讓我住校,給我簽了回執。」

孟偉國沒反應過來:「你哪個哥?」

林語驚覺得孟偉國這人真是有意思,虛偽得也太不專業了。

自己說的時候一口一個你哥哥,好像她跟傅明修是一對失散多年的親兄妹似的,現在她說起來,他反而一時間反應都反應不過來。

林語驚笑著問:「我還有幾個哥?」

孟偉國可能也意識到了自己有多可笑,咳了兩聲,又清了清嗓子:「反正你今天給我回家來,我告訴你林語驚,你不用跟我玩叛逆,就算你不姓孟,你也是我女兒,我是你爸,你就得聽我的。」

孟偉國把電話掛了。

林語驚手裡抓著手機,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就這麼站了半分鐘,忽然覺得挺累的。

她長長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在桌面上,坐在書桌前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後整個人趴下去,額頭撞著桌面,輕輕地「咚」的一聲。

過了一個月的舒服日子,她有點兒得意忘形了。

沈倦直到走進了飯館,點了一份炒河粉以後,才徹底回過神來。

八中飯店街就這麼一條,巴掌大的地方到中午全是八中的學生,沈倦平時偶爾和何松南他們中午出來吃飯也會看見林語驚,她幾乎都是一個人。

後來她認識了徐如意,沈倦以為這回總該有人和她一起吃飯了,結果某次中午看見她,她還是一個人吃。

沈倦這人不愛多管閒事,基本上九成的的事情在他這裡都可以用四個字解決——關我屁事。

而且他其實本來覺得無所謂的,他也喜歡一個人待著,一個人吃飯,何松南他們實在吵,煩人得很。

但是女生好像不是這樣的,她們喜歡成群結隊,幹什麼都一起,連去個洗手間都要約一下,雖然沈倦也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

那天他們坐在樓上,林語驚在樓下,沒看見他們,沈倦靠在二樓欄杆上看了一會兒,看見她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裡吃炒河粉,偶爾看一下手機,無聲無息的。

她旁邊那桌是三個小姑娘,三個人邊吃邊小聲說話,時不時說到什麼就會笑成一團,看起來關係很好。

沈倦看著,突然就覺得有點兒煩。

人別的小姑娘吃飯都是跟朋友一起的。

他同桌憑什麼就得一個人?

他沈倦的同桌,憑什麼就得安安靜靜在角落裡,像個被拋棄了的小貓似的,一個人吃飯?

沈倦從角落裡拽出了自己僅剩的一點同情心,決定陪他同桌吃飯。

他其實覺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他是看出來了林語驚的不願意的,她大概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兒,或者看見了什麼,總之她當時非常不願意跟他站在一起,她迫切的希望快點和他分開。

平時正常來說,沈倦應該會問都不問直接走人了。

但是林語驚這種甚至連委婉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就差在臉上寫著「你趕緊滾」四個大字了的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讓沈倦非常不爽。

她越急著試圖藏起來什麼,他越不爽,反而想看看她到底會怎麼辦。

你這不有毛病麼沈倦。

人不願意告訴你的事兒,自己有自己的秘密,這多正常,多理所當然,你到底自己在那生什麼悶氣?

沈倦,你是不是有神經病?

他盯著面前擺著的那盤炒河粉,忽然想起剛剛少女扯著他衣領拉下去,黑漆漆的狐狸眼盯著他,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她淺淺的鼻息,還有那股很淡的,花香混著牛奶的味道。

動作又急又猛,說出來的話卻軟得像在撒嬌……

「……」

沈倦身體裡某根弦倏地繃緊了一瞬,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少女顫抖的睫毛和近在咫尺的嫣紅唇瓣。

「操,」沈倦後槽牙咬合了一下,低聲說,「我真是操了……」

林語驚一通電話打完以後半點胃口都不剩下,乾脆也不打算吃飯了,直接定了鬧鐘,在寢室裡睡了個午覺。

下午她提前了二十分鐘到考場,沈倦已經回來了,林語驚睡了一覺以後腦子冷靜下來,覺得有點對不起大佬。

她剛才確實有點反應過激了。

林語驚嘆了口氣,坐到座位上去,偷偷瞥了沈倦一眼,從書包裡拿出筆來,又偷偷瞥了他一眼。

大佬看上去面色平靜,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大概是感受到了她偷偷摸摸的視線,側過頭來看著她。

林語驚跟他對視了幾秒,舔了舔唇,開口:「那個……」

她中午睡了一覺,沒說過話,聲音啞得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清了清嗓子,才繼續道:「我今天真的不是賴賬,改天請你吃好吃的吧。」

沈倦沒答,看著她突然問道:「你中午吃什麼了?」

林語驚眨眨眼:「嗯?」

沈倦微瞇了下眼:「你沒吃飯?」

「啊……我忘了,」林語驚真誠地說,「複習得太投入了。」

「……」

沈倦「嘖」了一聲,轉過頭去,沒說話了。

他依然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但是整個人氣壓又低了幾度,唇角繃直,看起來非常不爽。

但他不說話了。

林語驚就也轉過頭去,從書包裡抽了化學書出來隨便翻了翻。

有沈倦在的教室一般紀律都挺好,這人在十班的時候很鎮場子,到最後一個考場來效果依然還在,考場裡沒什麼聲音,也有可能是因為大家都在抓緊最後的時間做做小抄什麼的。

大概安靜了三分鐘,沈倦突然站起身來。

鐵皮的椅子腿兒摩擦教室裡的瓷磚地面,傳來「吱嘎——」一聲,悠長又刺耳,在安靜的考場裡所有人都回頭看過來。

林語驚也側過頭來。

沈倦沒看她,站起來從後門徑直出了考場。

他人一走,考場裡的人「唰」地一下活躍了起來,這考場十班人不少,大家表示又茫然又害怕又激動。

大佬剛剛冷著臉出去那個氣勢洶洶的架勢,像是要出去幹架的。

「可能是臨時收到了什麼短信之類的,有人欺負他小弟,」斜前面一個穿皮夾克的男生掏出手機,在屏幕上點著,「橫坪路燒烤店門口,八人,速來— —之類的,大哥接了消息直接就衝出去了,多麼兄弟!」

「……」

這人說得還很起勁兒:「只見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王二狗被暴揍的時候,天上陰雲密布,雷聲滾滾,大佬一個DF二連閃現加疾跑出現在了王二狗身邊……」

林語驚:「……」

這皮夾克小哥跟說書的一樣說了差不多五分鐘,嘴巴都沒停,林語驚簡直敬佩死了,程軼和李林估計都沒他能說。

他朋友也很多,幾個男生圍在一塊兒聊,中間還穿插著「哎你物理抄不抄啊」「抄啥啊抄選擇題抓個鬮剩下的隨緣就完事兒了」之類的,終於出現了的考場裡該有的對話。

然後在某一個瞬間,轉過身來和他聊天的朋友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考場裡重新陷入到一片寂靜。

皮夾克背對著門,還在說:「大佬QERW一頓騷操作,對面死了一排,王二狗哭著對大佬說,您難道就是電一王者選手,路人王——沈— —」

他朋友一臉絕望的看著他。

皮夾克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停下話頭,回過頭來,看見剛剛QERW一頓騷操作的大佬從後門進來了。

皮夾克:「……」

皮夾克臉都白了,看著大佬手裡提著一個塑料袋子,面無表情地走進來,一步一步靠近,然後看都沒看他一眼,走到最後一排靠牆的那張桌子前,把袋子放下了。

大佬打開塑料袋,從裡面掏出了一盒牛奶。

又掏出一袋麵包。

兩板巧克力。

一個黃桃味道的果肉果凍。

竟然還有一袋酒鬼花生米。

林語驚低著頭,看著沈倦變魔術似的把吃的一樣一樣掏出來,放在她桌子上。

最後,他抽出一瓶礦泉水,擰鬆了蓋子放在她桌角,把空了的塑料袋團成一團,塞進牛仔褲口袋,然後單手撐著她桌邊,俯下身來。

「林語驚,」沈倦弓身垂眸,沉著眼看著她,聲音很低,像在壓著火氣,「以後你不想告訴我的事就直接說你不想說,老子不問,別總胡編亂造些弱智都知道是騙人的話來敷衍我。」

第24章

最後一科英語,考完的時間和放學時間差不多,沈倦和林語驚答完試卷的時間差不多,林語驚剛抬起頭來,那頭也停下筆。

沈倦一答完,直接站起來交卷走人了,林語驚嘆了口氣,交了卷子拿書包。

那一堆巧克力果凍麵包什麼的都沒吃,只吃了一塊麵包,喝了一盒牛奶,剩下的此時都安安靜靜躺在書包裡,她把那包去殼花生抽出來看了一會兒,突然又有點想笑。

不是,酒鬼花生米是什麼意思?

下酒菜嗎。

林語驚背上書包出了校門,走過一個街口,在老地方看到了老李的車。

她上了車,跟老李打了聲招呼:「李叔好。」

「哎,林小姐,」李叔連忙道,發動了車子,從倒車鏡看了她一眼, 「今天孟先生回來了。 」

林語驚看著車窗外:「嗯,我知道。」

老李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

小姑娘人小,主意卻很正,有自己的脾氣,勸不動,軸得很。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不情願,今天晚上路上比平時還堵,到家用了將近一個小時,關向梅沒在,孟偉國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看見她進來,他關上電視,轉過頭來。

他表情陰沉,臉色很難看。

林語驚心裡「咯噔」一下。

孟偉國有點過分生氣了吧。

總覺得中午打電話的時候,他聽起來好像還沒這麼生氣。

林語驚清了清嗓子:「我回來了。」

孟偉國看著她:「你還知道回來?」

「不是您讓我回來的嗎。」林語驚實在地說。

孟偉國沉著臉,人站起來:「你住校的回執是誰給你籤的。」

「……」

林語驚猶豫了一下:「我哥……」

「他為什麼給你簽這個?」

「他不想我在家待著,」林語驚硬著頭皮說,「我們倆關係不好,我們總吵架,所以我跟他說我要住校他就答應——」

孟偉國往前走了兩步,抬手就是一巴掌。

林語驚在他抬手的瞬間就已經反應過來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躲,只往後傾了傾身子,頭順勢往旁邊斜了斜,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

就這樣,那一巴掌還是落在她臉上,挺清脆的一聲。

林語驚沒覺得多疼,但是臉上依然有種火辣辣的灼燒感。

孟偉國抬手指著她,聲音壓低了些:「傅明修給你籤的字?我打電話問過他了,他說他根本不知道這事兒?林語驚,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你現在敢說謊?敢騙你爸?」

林語驚在心裡罵了傅明修一百八十遍。

她根本沒想到孟偉國會去問,她之所以敢那麼說,就是因為她以為孟偉國不會去問的。

他多要面子一個人,肯定不想讓關向梅知道自己連親生女兒都管不住,而現在,他這麼生氣,也已經不是因為她住校。他覺得自己應該是不可違背的,但是現在他說話不管用了,不僅不管用,還敢騙他。

孟偉國覺得自己作為家長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多可笑的事兒,從來沒盡到過父親的責任和義務的人,卻偏偏想要在兒女面前維持自己絕對的權威和力度。

林語驚扯了扯嘴角:「我哪兒敢,」她抬起眼來,看著他,「我哪兒敢騙你。」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說謊還覺得自己挺有理?」

林語驚不說話,沉默站在那。

有傭人從廚房出來,往這邊看了幾眼,孟偉國竭力壓著聲音,還是沒什麼用,像轟隆隆的悶雷:「怎麼?我說你兩句你還挺不服氣?你自己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跟大人頂嘴,說謊,自作主張,你媽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我是你爸,我打你不對?」

「我媽也沒教我。」林語驚說。

「什麼?」

「我媽也沒教過我這些,沒人教我,」她看著他,「你現在想起來自己是我爸了,你不覺得有點晚嗎?」

孟偉國安靜了三秒,然後像是只被拔了屁股上的毛的獅子,瞬間跳腳。

他臉漲得通紅,看起來怒不可遏。

林語驚覺得自己可能要吃第二個巴掌了,她注意著孟偉國的動作,有些糾結要不要躲。

他就站在沙發邊上,這個角度被貴妃椅卡著了沒法使力,不然他手臂伸過來的時候她應該能給他來個過肩摔什麼的。

這個想法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停留了零點五秒以後,林語驚放棄了。

大概是因為考了一整天的試,大腦和身體都有些疲憊,她連反抗或者爭吵的力氣都沒有。

大不了就再挨一巴掌,反正也沒多疼。

林語驚都做好準備了,孟偉國卻突然停下來了。

他視線越過林語驚,明顯沒反應過來,呆滯了一瞬,而後表情很快恢復了平靜:「明修?」

林語驚僵住了。

她僵硬地扭過頭來,看見傅明修從樓上下來,柔軟的地毯隱藏了腳步聲,無聲無息走過來。

「回來了怎麼沒說一聲,」孟偉國對他笑了笑,「今天學校沒課?」

傅明修:「嗯。」

林語驚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傅明修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我之前忘了,我確實給她簽了個字。」

林語驚:「……」

孟偉國錯愕:「你給她籤的?但是我下午問你的時候——」

「下午忘了,」傅明修又看了林語驚一眼,「我們倆之前吵了一架,關係不好,所以她說要住校,我就給她簽字了。」

這劇情急轉直下,過山車一樣的,快得林語驚有點沒反應過來。

孟偉國應該也沒反應過來,他收回手,好半天,「啊」了一聲:「那既然你給她籤的……」

「既然是我給她籤的,那這事兒就過了吧,你們吵得我頭疼,」傅明修有點不耐煩,頓了頓,看向林語驚,「你上次那個檸檬派哪裡買的?」

林語驚茫然的看著他:「啊?」

「就那個檸檬派。」

林語驚:「我……」

「我找不著,」傅明修很煩躁的打斷她,「你帶我去買。」

「……」

根本沒買過什麼檸檬派的林語驚一頭霧水地跟著他出去了。

十月的晚上,空氣潮濕,風陰嗖嗖的冷,林語驚跟著傅明修從後院穿過去,後門口停著輛車。

傅明修轉過頭來,皺眉看著她:「你和你……你爸,怎麼回事?」

林語驚此時也反應過來了,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傅明修改變主意了,忽然決定幫她一次。

她抬起頭來:「就你看到的那麼回事兒。」

「不是,」傅明修看起來挺不理解的,好像看到了什麼超出他接受範圍的畫面,「他經常——打你?」

「 ……沒,」林語驚實話實說,「第一次,他以前都不怎麼管我。」

傅明修沉默地瞪著她。

林語驚冷得牙齒都在打顫了,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和他瞪著,得有差不多一分鐘,傅明修忽然硬邦邦地說:「我沒在幫你,我只是看不慣。」

「……」

林語驚差點都笑出來了,她算是看出來了她這個哥哥是個什麼屬性。

她調整了一下表情,乖乖甜甜地說:「謝謝哥哥。」

傅明修肩膀抖了一下,抬手指著她,警告道:「林語驚,你別噁心我。」

「喔,」林語驚收起了一臉乖巧的表情,兩根食指按著唇角,往上戳了戳:「你打算帶我去哪兒?」

「帶你去哪?」傅明修冷笑了一聲,從褲袋裡掏出車鑰匙,「我有事,你愛去哪去哪。」

林語驚揚了揚眉:「不吃檸檬派了嗎?」

「你買過個屁的檸檬派。」

「那你把我拉出來幹嘛?」

「我不把你叫出來他再打你怎麼辦?」傅明修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不想再搭理她了,打開車門坐進去,跑車揚長而去。

庭院裡地燈光線昏黃近綠,投射在草坪和牆壁上形成柔和的扇形光面,不到七點鐘還沒黑透,天邊火燒雲紅得發紫,飽和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層一層減下去,沒幾分鐘就降得不見踪影。

林語驚站在原地,兩根食指還戳著唇角,指尖凍得有點僵硬。

她把手放下來,唇邊的弧度一點,一點的降下來,最後拉成平直的線。

愛去哪去哪,但她確實沒地方可以去了。

她站了一會兒,從後門出去往外走,從早上吃過早飯到現在只吃了一點麵包,喝了盒牛奶,空空的胃也開始刷存在感。

林語驚才發現,她竟然連書包都沒來得及摘。

她從書包裡拿了塊巧克力出來撕開包裝紙,一邊吃一邊往前走,天色漸暗,路燈都亮著,在大理石地面上打下一個一個暖黃色的光圈,她咬著巧克力低垂著頭,踩著那些光圈一蹦一蹦地往前走,前方三十米處是熟悉的燈光,熟悉的7-11。

林語驚把最後一塊兒巧克力塞進嘴巴裡,包裝袋丟進垃圾箱,走進7-11,買了一盒咖哩雞排烏冬面。

她拿著加熱好的面走到窗邊的長桌前,拆開包裝倒好咖哩,吃了一半抬起頭來,看著外面車水馬龍的街道和來來往往的行人,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心酸。

像是從鄉下到城裡來的打工仔,被老闆炒了魷魚還被扣了當月工資,租的房子交不起房租又被房東趕出來了,於是流落街頭無處可去,帶著自己僅有的行李——一袋酒鬼花生米,坐在便利店裡吃著盒飯。

林語驚腦洞大開,長長出了口氣,一邊悲春傷秋地垂著頭夾起一筷子烏冬面塞進嘴裡。

「叮咚」一聲,便利店的自動感應門打開,收銀小姐姐聲音甜美。

林語驚沒抬頭,餘光掃見那人走進來,然後走到她旁邊,停下了。

林語驚側過頭去,仰起腦袋。

沈倦站在桌邊,面無表情。

「……」

林語驚嘴巴裡還叼著一根烏冬面,她把麵咬斷了,嚼嚼嚼完,「啊」了一聲。

她琢磨著怎麼跟沈倦道個歉,畢竟放了人家鴿子沒一起吃中飯還把人攆走了,他生氣了好像也挺正常的。

「你怎麼在這兒。」沈倦低垂著眼看著她。

「我……」林語驚戳了戳自己吃了一半的咖哩烏冬面,「吃個晚飯。」

沈倦:「你不是住校嗎?」

林語驚張了張嘴。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想讓沈倦知道關於孟偉國這個人的任何事情。

還沒等說出話來,沈倦皺了下眉,又問:「你臉怎麼了。」

「……」

林語驚猶豫了一下,說:「這件事情有點複雜,一時間有點解釋不——」

她戛然而止。

沈倦忽然傾身靠過來,臉湊近,微瞇著眼,視線落在她臉側。

少年皮膚很白,黑眸狹長,密密的睫毛低低覆蓋下來,尾睫長,上挑著勾勒出微揚的眼角。

林語驚連呼吸都停掉了一拍。

下一秒,沈倦直起身來,聲音冷得像是結了冰:「誰打你了?」

林語驚舔了舔嘴唇,安靜地看著他,沒說話。

沈倦冷著臉和她對視了幾秒,腮幫子微微動了一下,似乎磨了下牙。

「行。」他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轉身出了便利店門,走了。

林語驚有種很奇異的感覺,鬆了口氣混雜著空蕩蕩的茫然。

她眨眨眼,重新轉過頭來,慢吞吞地繼續吃麵。

一抬頭,她差點嗆著。

沈倦站在7-11玻璃窗前,側身靠著牆,點了支煙咬在嘴巴裡,沉默又不爽地看著她。

兩人隔著玻璃對視了五秒。

沈倦夾著煙吐出口氣來,彈掉了一截煙灰,昏暗光線下看不清情緒。

「……」

林語驚真的想說你他媽乾脆進來跟我打一架吧,就這麼憋著真是煩死了。

在家裡挨完打出來還得被人冷臉,這他媽都是什麼事兒啊,幹嘛啊這麼冷著我。

我又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

這事兒難道我想嗎?

我還恨不得孟偉國一輩子別回來呢。

老子招誰惹誰了,我是上輩子殺人放火了還是毀滅世界了得遇到這樣的父母?憑什麼就我這麼倒霉得遇到這樣的家人?

她深深吸了口氣,手裡的筷子丟在桌上,倏地站起身來,往門外走。

又是「叮咚」一聲,感應門打開,她朝沈倦走過去,氣勢洶洶,周身帶風。

走到沈倦面前,林語驚站定,仰起頭來看著他:「打一架吧。」

沈倦一頓。

林語驚抿了抿唇,語速很快,像是在掩飾些什麼:「你被放鴿子了,你很不爽,我也不爽,我們兩個都不開心,那正好,打一架吧,能解決所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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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倦垂眸,看清了少女臉上的表情,愣住了。

「我現在真的煩死了,渾身上下都煩,煩得想跳樓,」林語驚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看著他,「你跟不跟我打,你不打我找別人去了。」

沈倦沉默地看了她幾秒,嘆了口氣:「打。」

他抬手,微涼的指尖碰了碰她濕潤的眼角,「我跟你打,想怎麼打都行,你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