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海棠,黎枝枝複又看向窗台:“太子哥哥?”
過了片刻,果然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現,他的身形挺拔修長,依然穿著那一身玄色的冕服,看起來一如既往的俊美矜貴,倘若忽略他額上那一團紅腫的話。
黎枝枝盯著他的額頭看了一陣,忽然撲哧笑出聲來,道:“太子哥哥,你這大半夜的,怎麽做起梁上君子來了?”
蕭晏:……
他輕咳一聲,道:“我只是路過,便過來看看。”
黎枝枝有點狐疑,道:“這麽晚,娘已經睡下了,你是從哪裡進來的?”
蕭晏不答,試圖岔開話題:“你怎麽還沒睡?”
黎枝枝不吃他這一套,微微睜大雙眸,道:“難不成你是——”
“翻牆進來的,”蕭晏索xin坦白了,他頓了頓,又道::“你要叫人?”
這下反而是黎枝枝愣住了,她自是不可能真的叫人,且不說蕭晏大半夜莫名其妙出現在公主府這件事有多麽詭異,若是讓旁人知道,她真是長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
或許這就是蕭晏的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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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枝枝明眸一轉,笑眯眯地道:“太子哥哥怎麽來了?公主府和太子府可不順路呢。”
蕭晏鳳眸微垂,看著她,忽然問道:“你心情不好?”
黎枝枝怔了一下,蕭晏一手撐著窗台,微微傾身,仔細地觀察她,道:“明明扳倒了蕭嫚,你為何不開心?”
黎枝枝面上的笑意淡了,定定地看著他,道:“太子哥哥想聽假話,還是想聽真話?”
“自然是真話。”
黎枝枝忽然又笑了起來,她上前一步,兩人的距離被拉得很近,不足半臂,可她並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繼續靠近,近到她能看清那雙眼裡閃過的驚訝,還有一絲絲……慌亂?
這讓黎枝枝覺得很有意思,她想起中秋那天晚上,蕭晏拔她的釵子時,姿態那般遊刃有余,令人牙癢。
在兩人的鼻尖都快要觸碰上的時候,黎枝枝鬼使神差地,忽然對著他輕輕吹了一口氣:“真話就是……”
蕭晏下意識微微眯起鳳眸,心裡兵荒馬亂,神情卻依然強作鎮定,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黎枝枝輕聲道:“我忽然覺得自己活得很辛苦……”
蕭晏緊盯著她泛著淺粉的唇,如椿日新開的桃花瓣,他下意識道:“辛苦?”
“對啊,”黎枝枝微笑著道:“費盡心思地謀劃,結果卻依然不如人意,就好比蕭嫚,我想報復她,可最後還是讓她逃了一命。”
蕭晏沉默片刻,道:“她畢竟姓蕭,盡管欺君,卻依然不算重罪,除非她殺人謀逆,犯下大過,否則哪怕今日王妃沒有求情,她最差也就是被發配邊關為奴。”
“這就是我不高興的原因。”
蕭晏深深地望著她:“你想她死?”
黎枝枝坦然承認:“對,她一日不死,我如鯁在喉,寢食難安。”
蕭晏劍眉微皺:“為什麽?”
黎枝枝淡淡地道:“因為我恨她。”
蕭晏一時沒有接話,黎枝枝頓了一下,笑得眉眼彎起,道:“太子哥哥被我嚇到啦?”
“沒有,”蕭晏想了想,道:“只是我覺得,她不值得你冒這個險。”
黎枝枝蹙起秀眉:“若我非要呢?”
語氣似嗔,竟有幾分撒嬌的意味,蕭晏鳳眸微深,片刻後,道:“也不是全無辦法。”
“只是我幫了你,許我什麽好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月光如水, 傾瀉一地,把到處都映得亮堂堂的,海棠從後廚回來, 手裡捧著一盅熱熱的甜湯,小心翼翼地進了屋,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隱約聽見了低低的人聲, 像是在說話。
“主子?”
那聲音當即戛然而止, 空氣變得安靜無比,海棠心裡有些慌, 屋裡只點著一盞燈燭, 不甚明亮,待進了內室, 她才看見黎枝枝站在窗前, 那窗外像是有人影一閃即逝。
海棠嚇了一跳:“主子, 是誰在那裡?”
黎枝枝聽了,面露幾分訝異,道:“沒有人啊,是你看錯了吧?”
海棠將信將疑,定睛一看, 又見那窗外有一玉蘭樹, 想來確實是看錯了,心中松了一口氣,道:“奴婢給您端了甜湯來,快趁熱喝了吧。”
黎枝枝笑了笑, 道:“先放著, 你去休息吧。”
“是。”
海棠放下盅碗, 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黎枝枝這才往窗外探頭看去,蕭晏已經不見了,秋夜的涼意沁寒入骨,唯有銀月當空,清輝淡淡,過了一會兒,她才輕輕呼出一口氣來。
……
次日一早,宮裡忽然派了人來公主府,送了許多賞賜,俱是給黎枝枝的,身著朱衣的太監躬著身子,滿臉堆著謙卑的笑意,細聲細氣地解釋道:“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那劉氏女著實可恨,欺君犯上,冒認郡主您的畫作,為自己攬功,如今真相大白,皇上擔心您委屈,便派了這些賞。”
景明帝出手十分大方,賞賜豐厚,黎枝枝道過謝,又給那太監一些打賞,宮裡的人歡歡喜喜地離開了,長公主卻道:“枝枝去換一身衣裳,咱們入宮謝恩,順便把阿央的事情同皇上提一提。”
黎枝枝答應下來,不多時,便與長公主一齊入宮面聖,景明帝這次沒在禦書房批折子,而是在翠濃宮,宮人引著兩人到那裡時,遠遠的,黎枝枝便聽見了一陣熟悉的歡笑聲,是蕭如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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