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邱黎剛把手機還給陳立冬， 就接到慕時璟的電話。
慕時璟問：“看到新聞沒？”
補充句：“中尹和方榮的。”
邱黎：“看到了，好像鬧大了。”
稍有沉默，慕時璟問她：“現在是什麼心情？”
邱黎無奈一笑：“還能是什麼心情， 就是我爸忽然跟顧琰打起來的心情， 我最愛的兩個男人打起來了， 有可能還會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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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問道：“你說我是什麼心情？”
慕時璟不讓了：“什麼叫你最愛的兩個男人，我算什麼？秋秋你就是白眼狼你知道麼？”
邱黎：“…”
都這個時候了， 他還有心思吃這種無聊的醋。
她揶揄道：“我最愛的三個男人，其中兩個打起來了，還有一個在邊上像個300減50一樣，一直問我他算什麼。”
慕時璟被氣的笑了， “白疼你了。”
然後言歸正傳，“你是怎麼想的？”
邱黎邊聊邊吃著卷面皮， 嘴巴辣的難受，心裡悶的不行，這滋味五味具雜。
她歎口氣：“不管我怎麼想，事情的結果好像也改變不了什麼， 要是能改變， 他們就不會僵持到今天。”
慕時璟：“你應該瞭解顧琰， 他真要落井下石早就做了，不至於半夜授意趙筱君這麼做。”
邱黎：“嗯，趙筱君在微博上發的，肯定不是顧琰的意思，顧琰絕不會用這麼小兒科的方式跟方榮過不去。”
慕時璟鬆口氣：“你能理解他們最好， 顧琰要為中尹集體爭取最大的利益，他要為中尹所有股東負責，而邱叔叔和容深肯定要為方榮考慮，這樣的事情，不能確切說誰對誰錯，只是立場不同。”
邱黎：“我知道”
稍有猶豫，慕時璟還是問了：“你那同學，趙筱君，是不是對顧琰也有那方面的意思？”
趙方洲請客那晚，顧琰和秋秋離開後，趙筱君整個人都不在狀態，還自己灌了自己那麼多酒。
邱黎：“是的，趙筱君也喜歡他。”
慕時璟：“你早就知道？”
邱黎：“不算久，就是請客那天。”
慕時璟沒再問具體細節，而擔心的是，“希望這次她不是故意想挑起兩家集團的矛盾。”
本來也許就是顧琰和容深之間的較勁，指不定今天或明天，兩人就達成了什麼共識，結果她這麼一鬧，都沒法收場了。
邱黎：“不管是她有心還是無意，誰都沒法怪她什麼，畢竟R129不能安裝中尹的遊戲是事實，而她也沒有誇大其詞，只是就事論事，問R129到底怎麼了？別說是她，R129任何一個用戶，都有權利提出這樣的質疑。”
這就是趙筱君聰明的地方，只是在以一個普通用戶的身份，問手機不能打遊戲是怎麼回事。
但她身份太特殊，她明知道她的一言一行，將傳遞出什麼資訊，將會給兩家集團帶來怎樣不和調和的矛盾。
可她還是做了。
慕時璟那邊有電話進來，他又寬慰邱黎兩句，讓她別多想，便結束了通話。
這頓飯，邱黎吃的鬱悶至極，本來美味的特色小吃，她是一點特別的味道都沒嘗出來。
吃過飯，她到路邊找了個安靜的陰涼地，想撥顧琰的電話，手指始終沒點下撥打鍵。
他壓力已經夠大了，她就不能再讓他左右為難。
剛收起手機，鈴聲就響了。
是給顧琰設置的專屬鈴聲。
她趕緊接聽。
“喂。”
顧琰剛結束和趙方洲的電話，滿腔火氣。
他將火氣往下壓了又壓，聲音溫和下來：“早起來了？”
他的另一部手機又響起，是公司高層打給他的，他直接按了靜音。
緊跟著，苗青的電話也進來。
他還是沒接。
邱黎：“嗯，都已經吃過早飯了。”
今天小城很熱，一早上太陽就炙烤。
剛才她又吃了特別辣的卷面皮，現在後背都開始出汗。
顧琰問她：“新聞看了吧？”
也猜到她應該知道這事，就算沒看，慕時璟也會跟她說。
邱黎擦擦額角的汗，用手當扇子扇風，回他：“看了。”
顧琰：“你忙你的，其他的別多想。”
邱黎‘嗯’了聲，還是不放心：“你跟我爸他們公司…會鬧翻嗎？”
顧琰淡笑，反問一句：“你說呢？”
邱黎也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在生意場上，顧琰和他的發小蔣百川很像，殘酷冷漠的幾乎不近人情。
所以，她猜不准。
很難得，顧琰開起了玩笑：“想鬧翻的，又怕老丈人以後不讓我進門，怎麼辦？”
司機不自覺從後視鏡看了眼顧琰。
邱黎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但心情特別複雜。
她說：“你不用因為我讓著我爸爸，我就是…就是想你們都好，不想你們鬧僵，這樣你們會兩敗俱傷的。”
顧琰手肘抵在車窗上，用力揉著太陽穴，寬慰她：“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忙完這幾天，我去看你。”
邱黎：“好，這邊有好多你以前沒吃過的小吃，我帶你去吃。”
顧琰無奈一笑。
她從小就是吃貨一枚，他以前的零花錢都給她買零食了。
他的手機又有電話進來。
“晚上再跟你聊，我先處理工作。”
結束和邱黎的電話，顧琰的表情變的凝重。
現在跟容深的矛盾鬧大了，被曝光在大眾視野，以著不可控的速度在惡意發酵。
那麼多競爭對手就等著看他們鬧翻。
如果他率先做出解釋，就等於向容深妥協。
這場利益的較量中，輸的人就是他。
可他如果不表態，那外界就解讀為：他默認了趙筱君的言行，真的打算跟容深從此是路人。
這樣最後為難的就是秋秋。
邱黎看著暗下去的螢幕怔神幾秒，她知道他這個時候心情肯定極差。歎口氣，又找出楊帥的電話撥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楊帥還沒睡醒的樣子，“哎呀，秋秋呀，有何指示？”
邱黎開門見山道：“想讓你幫個忙，大概要耽誤你十幾分鐘，有時間嗎？”
楊帥扯個笑，開玩笑道：“我要是沒時間，你姐還不得從國外趕來把我電腦給砸了。”
邱黎：“…”
楊帥從沙發上起來，去洗手間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拍拍臉，“說吧，遇到什麼事了？只要你吱一聲，哥哥我上刀山下火海義不容辭呀。”
邱黎：“吱。”
楊帥：“…”
反應過來後哈哈大笑。
他讓她吱一聲，她還真就吱了。
他跟邱黎認識十幾年了。
那時候他們還在卡內基梅隆大學讀書。
他和顧琰還有蔣百川合租一套公寓。
當時邱黎上五年級。
沒事就給顧琰打電話，都是問題目，語文、數學還有英語。
她沒有哪科擅長。
有段時間顧琰和蔣百川接了一個項目，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於是輔導邱黎作業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
那兩個月是他人生裡最抓狂的時候，因為她壓根就不聽話，教她題目時，她總是東扯西扯，能從天南聊到海北，就是不想聽他說學習上的內容。
顧琰的專案告一段落後，他終於從煉獄中解脫。
他問顧琰，那麼個煩人的小屁孩，你跟她囉嗦做什麼！
顧琰說，習慣了，也不覺得煩。
“大帥？”
楊帥回神，“你說，我聽著呢，正在洗臉。”
又抄了把水往腦門拍拍，困意趕走不少。
邱黎把心裡的想法都說給楊帥，問他：“時間來得及嗎？”
楊帥拿條毛巾擦擦臉，一點都不謙虛：“找別人可能不行，但我是誰呀，放心吧，妥妥兒的。那我先掛了，這就得開始忙乎。”
顧琰到了辦公室，苗青已經在那等著他。
她開門見山：“這回你總要給個說法了吧？”
顧琰先倒了一杯水，坐下後瞅她一眼，淡淡道：“給什麼說法？”
苗青冷嗤一聲，“當然是給我說法，我作為網遊公司的執行總裁，現在是一點許可權都沒有，任何事情都要你批復。”
頓了下她又說道：“我剛才還在想，我這個總裁當的有什麼意義？”
顧琰：“意義多了，網遊的所有人都歸你管，他們還是聽你的，包括楊帥都要給你幾分面子。”
苗青：“…”
早晚有天，她會被顧琰刻薄又沒人情味的話給氣死。
她喝了幾口溫水，順順氣，“之前我一直都不懂，為什麼你要跟容深暗暗較勁，明明官方告知我們的遊戲玩家，R129手機不能安裝手遊，媒體輿論有利於我們，但你卻遲遲不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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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跟方榮的合作協定還有一周才到期，在期限內，方榮要確保他們所有遊戲都能正常安裝運行。
可容深提前終止合作。
違反了合同規定。
可是顧琰呢，他一直拖了再拖，等了再等。
就是不表態，任由容深這麼欺負人。
苗青呼了口氣，“我現在知道了，原來你女朋友是邱仲愷的小女兒。”
顧琰開電腦，喝了幾口水，喉間還是乾燥，他看向苗青：“之前我一直不回應容深，跟任何人無關。”
只是他跟容深兩人的心理戰。
苗青怔了下，冷嘲：“你以前不是很拽麼，什麼都事都不愛解釋，現在怎麼了？跟女朋友有關，怕女朋友受委屈，這就忙不迭的解釋？”
顧琰毫不掩飾：“你說對了。”
苗青：“…”
眼前這個男人，瘋了！
她眯了眯眼，平復下心情，還是要處理正事，問道：“現在趙筱君把事情鬧大了，你準備怎麼回應？繼續沉默是嗎？”
顧琰：“九點鐘時讓中尹的官方微博給R129手機用戶的遊戲玩家解釋：我們正在跟方榮的技術部對接，BUG很快會處理好。”
苗青不可置信的盯著眼前的男人看，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跟競爭對手妥協了。
可他要怎麼跟董事會交代？
顧琰感覺到了質問的目光，抬眸：“去忙吧，怎麼做我心裡有數。”
苗青籲了口氣，她還能說什麼？
她在想，假如真有一天，他就只能在中尹和方榮之間二選一，他會怎麼做？
苗青離開後，顧琰輸入開機密碼，準備處理郵件。
電腦打開後，不再是他以前的螢幕畫面。
竟然是上海的老弄堂。
然後弄堂深處一個沖天辮小女孩騎著小自行車緩緩而來，音樂播放機裡播放著那首：“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聲的告訴你…”
然後音樂戛然而止。
小人人就是迷你版的秋秋。
兒童自行車停穩，小人人單腳支地，脖子上還圍著嬰兒用的口水巾，流裡流氣的沖他吹記口哨，拋個妹眼，問他：“咕咕，五拜赫亞伐？”（哥哥，下班後約嗎？）
顧琰一口血悶在胸口。
他拿起手機打了楊帥的電話，能神不知鬼不覺進入他電腦的，就只有楊帥。
楊帥正在吃早點，不等顧琰質問，他就自己主動交代：“是我製作的小動畫，你說實話，這一刻有沒有忘記所有的煩惱？”
顧琰：“…”
他揉揉心口，“你瞎弄什麼！”
楊帥：“是你家那個小不點，怕你今天不高興，想給你製造點小驚喜，但她的想法太一般，我就腦洞大開想了這麼個創意。”
顧琰聽到是秋秋的想法，也沒了脾氣。
掛上電話後給秋秋發了條資訊：【謝謝寶寶。】
他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把‘寶寶’這兩個字說的那麼順口。
邱黎很快回過來一個親親的表情。
顧琰打開郵箱開始處理郵件。
大半個小時後，郵件處理完，他開始流覽財經新聞。
頭條是他們中尹跟方榮鬧掰的消息。
媒體都在猜測他們中尹可能跟方榮要鬧僵，就算不鬧僵，以後也不會再跟以前一樣沒有嫌隙，畢竟競爭領域越來越多。
對著電腦螢幕上的新聞怔神幾秒。
顧琰按按眉心，拿出手機，撥了邱黎的電話。
有些話還是要說在事情發生前，不至於突然發生時，她心裡承受不了。
電話很快接通。
“喂，想我啦。”邱黎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一些。
她知道顧琰也不容易。
顧琰淡笑，心情好了不少。
“忙不忙？”
邱黎：“現在不忙，還沒開始走訪終端。”
顧琰頓了幾秒才說：“秋。”
“嗯？”
顧琰謹慎措辭：“現在方榮的業務也開始多元化，涉及的很多領域都是跟中尹有競爭關係，如果以後。”
又強調一遍：“我是說如果，我跟方榮之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而我又實在沒法退讓的情況下，你可以跟我吵，可以跟我鬧，怎麼發脾氣都行，我都哄你，只有一件事你不能做，那兩個字你不許說。”
特意停頓下，他問：“知道哪兩個字嗎？”
邱黎也猜到：“是分手兩個字？”
顧琰‘嗯’了聲。
邱黎知道自己不會輕易說出這兩個字，因為太傷人。
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如果我說了呢？”
特別想知道他的答案。
顧琰用力握了握手機，喉間輕滾，低聲說：“我就當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