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知知,別怕
外面傳來男人說話的聲音。
不止一個人的聲音。
門板並不隔音,鬱知意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不是說帶那個小妮子回來就行了麽,怎麽現在還多了一個人,怎麽回事?”
“哥,不是我們想要帶她回來,是那個女人,本來就跟那個小踐人在一起,我們不得不帶走。”
“帶誰不好,偏偏是那個女人,你知不知道,那是霍紀寒的女人!”
話到這裡,是一個氣急敗壞的男音。
鬱知意眉心微動,對方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寧兮淼?
“噓……小聲點!”一個提醒的聲音。
“小聲個屁!人都帶來了,難道還怕她,偷偷摸摸地不成?”又是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
鬱知意皺眉,不知道寧兮淼到底是惹上了什麽人物。
她眼睛悄悄睜開了一條縫隙,門口並沒有打開,說話的人依舊站在外面。
鬱知意下意識往寧兮淼那兒看了一眼,發現她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此刻正盯著門口的方向。
昏暗的房間裡,她神情難辨。
覺察到鬱知意的視線,寧兮淼才往鬱知意這兒看過來。
抿了抿唇,她沒有說話,但眼神裡卻是一片歉疚。
門外還繼續傳來說話的聲音,“現在人也抓來了,還能怎麽辦,而且她看到我們了,如果不抓來,後面的麻煩比現在更多。”
“要說也是她倒霉,誰叫她今天跟那小妮子在一起。”
“也沒有辦法了,反正已經帶來了,總不能現在將人送回去吧?”
“霍紀寒的女人,那可真麻煩了。”
“放走了更麻煩。”
“哥,那個霍紀寒,真的那麽惹不起?”有個小聲詢問的聲音。
霍紀寒差異,對方不是帝京人?
或者不是北方人,否則不會不知道霍家的在北方的能力。
於是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姓霍到在帝京,乃至北方一代,那就是土皇帝,你還有沒有點常識。”
鬱知意大概知道,那個有些粗曠的氣急敗壞的聲音,大約是這些人的頭頭。
事情說到這裡,其實已經算是說通了。
對方的目標是寧兮淼,但是因為鬱知意剛好和寧兮淼在一塊兒,所以,連帶著將她也帶過來了。
什麽人,寧兮淼惹上了這種不好相與的人?
門外正說著話,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響動。
鬱知意和寧兮淼都下意識地往門口看去。
門口猛然被從外面打開,帶來的光線瞬間照亮了半個房間,不是自然光,是燈光。
鬱知意不適地眯起了眼睛。
視線之中,看到三個男人站在門口。
其中一個長得魁梧,另外兩人身材矮小。
為首的那個男人,穿著一條印花襯衫,彪頭大耳,脖子上掛著一條粗粗的金項鏈,身材虛胖,嘴裡叼著一根煙,長得流裡流氣。
看到房間裡的兩人,笑了一聲,“喲,醒了?”
他一開口,鬱知意就知道,剛才那個氣急敗壞說話的男聲就是他。
他一出現在門口,說了這麽一句話,目光只是略過鬱知意而已,視線卻鎖在了寧兮淼的身上。
寧兮淼神情警惕地看著他們。
三人緩緩進門,其中一個身材矮一些的守在了門口,另外的兩個則跟了進來。
寧兮淼雙手雙腳被捆綁住,還倒在地上。
鬱知意擔心對方會做出什麽對寧兮淼不利的事情,同樣神情警惕地看著對方。
寧兮淼咬了咬唇,冷笑一聲,“果然是你們。”
為首的男人聞言嗤笑了一聲,“寧小姐還記得我?呵呵,我以為您貴人多忘事,早就忘記了。”
寧兮淼咬唇不說話。
她一點也不想記得,可寧城跟這位借的錢,都是她還的。
“錢不是都還了麽,還找我做什麽?”
“還了?”對方揚眉笑了一聲,“舊帳結了,新帳總要算吧?”
寧兮淼眉心一跳,這麽短的時間之內,難道寧城又欠債了?
對方的視線流連在她的身上,神情毫不掩飾,讓人又惡心又厭惡,嘖嘖歎了一句:“寧小姐果然是大明星,這出出入入的,身邊都跟著人保護,連那保鏢,都跟防著犯罪分子似的,想見一面寧小姐,可真是費盡周折啊。”
寧兮淼不屑地嗤笑了一聲,看了一眼鬱知意,“這是我和你們之間的事情,跟她沒有關系,放了她。”
對方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寧小姐,你在開玩笑麽?我是不是該笑一笑您的天真?”
寧兮淼咬唇,沉著聲音問,“你們不知道她是誰麽,惹上了霍家,怎麽,嫌自己的命太長?”
這種時候,寧兮淼說話依舊半分不軟,還在激怒對方,鬱知意真心為她捏了一把汗。
“要怪,也只能怪這位鬱小姐自己倒霉,或者,你自己拖著她在商場半天不出來,沒辦法,我們迫不得已才請了鬱小姐過來。”
對方說完,對著鬱知意笑了笑,“鬱小姐放心,我們只是請你來做做客,時間到了,自然會把您放回去,現在就先委屈你了。”
鬱知意眼神微冷,瞥了一眼自己手腳的束縛,道:“你們的待客之道,實在讓人消受不起。”
對方依舊是那副流裡流氣的樣子,“沒辦法,這不是怕鬱小姐自己走了,讓我們麻煩麽?”
鬱知意抿唇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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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視線,轉回到寧兮淼的身上,“明人不說暗話,這樣請寧小姐來,也實在是迫不得已啊,誰叫寧城欠我們的不還呢,父債子還,寧城說,他的女兒會有辦法,我尋思著也是,畢竟寧小姐是賺大錢的人,跟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比起來,金錢如糞土。”
鬱知意在注意著寧兮淼這邊的動靜,此時聽到這句話,也不由得心中驚訝。
父債子還?
寧兮淼似乎已經不意外於聽到這樣的話來,閉了閉眼,“這次是多少?”
“不多,八千萬而已。”對方輕輕笑了一聲。
寧兮淼倏然睜開眼睛,眼眸裡原先的失望此刻全部化為了震驚。
八千萬!
寧城到底在做什麽!
對方料到了她的反應一般,覺得很有趣,“怎麽,不相信?沒關系,我可以一筆一筆帳地算給你看,當然,讓寧城跟你說也不是不可以。”
寧兮淼眼眸微紅,“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沒怎麽樣,欠債不還,拿命來償,當然,如果寧小姐能幫寧城還了這比帳,我保證,他一根頭髮絲也不會少。”
寧兮淼深吸一口氣,“我沒有那麽多。”
對方似乎並不在意一半,笑得讓人惡心,“哦,是麽?我曾聽說,寧小姐在一些富人圈裡,挺受歡迎。”
對方蹲下來,一手捏著寧兮淼的下巴,仔細地端詳著對方,鼻子裡噴出來的煙霧,全部都噴到了寧兮淼的臉上,笑得饒有趣味:“嘖嘖嘖,這張臉,還有這副身材,倘若賣出去,大概能抵得一小半的錢了,也不虧。”
寧兮淼臉色大變,用力甩了甩腦袋,“你放屁!”
對方臉色一沉,猛的一把甩開寧兮淼,寧兮淼被重重的摔到了旁邊,卻緊緊咬著牙根,愣是沒有發出一點喊疼的聲音。
只是一雙猩紅眸子,憤恨地看了一眼男人。
鬱知意身體都崩成一條直線了,“淼淼!”
寧兮淼咬著牙根憤憤地看著對方。
男人的臉色變得陰沉,“你最好搞清楚,你現在是什麽處境,呵?不想替你那個賭**親還錢?那就沒辦法了,好你這口的大有人在,還有寧城的命,你也不想要了?”
寧兮淼咬著牙根,卻再次確認,“你們到底把他怎麽樣了?”
“想見?”對方一手摸著下巴,似乎在認真思考,臉上原本都是笑著的,但眼裡卻沒有一點笑意,似乎是在想該怎麽樣把寧兮淼逼瘋一樣。
“要不,我明天,拿他一只胳膊,還是一條腿給你看?”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寧兮淼的臉色的變化,又在打著商量,“不然,我先來點開胃小菜好了,比如,一根手指頭,反正他被剁的已經不止一根了。”
寧兮淼牙根都快要被自己要出血了,漆黑倔強的雙眸卻盯著對方看,像一只隨時都會撲起來咬人的小獸。
對方似乎很滿意於她的神情,慢悠悠地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敲敲按按了幾下之後,很快,手機裡傳來一個嘶聲裂肺的聲音。
是男人的聲音。“淼淼,淼淼你快救救爸爸!”
“你快給他們錢,爸爸快要死了。”
“女兒,救救爸爸,淼淼淼淼你能聽到我說話麽?”
“淼淼!”
……
鬱知意看不到視頻裡的畫面,只聽到了男人喊叫的聲音,但看到寧兮淼臉上的神情幾經變化。
是失望、絕望、迷茫,還有疲憊。
男人心滿意足地關了手機,也斷掉了與那邊的聯系:“看到了?”
寧兮淼沉默著說不話。
對方沒有多大的耐心,捏著寧兮淼的下巴,將人的臉掰向自己,“說吧,是還錢?或者,你選賣了你自己,還是寧城的命?”
寧兮淼閉了閉眼,絕望被掩藏在雙眸深處:“八千萬,我沒有那麽多的錢。”
“寧小姐這就有點不厚道了,你一個明星,據說現在明星拍戲都挺貴的,您可別欺負我不在娛樂圈,不知道你們女明星隨便開個價都是八千萬,你的戲才剛剛殺青呢。”
“那不是我。”寧兮淼臉上冷漠,一雙眼卻犀利得很。
“也好,看來你是不打算要寧城的命了,打算賠上自己。”
坐在一旁的鬱知意卻心想,霍紀寒知道自己不見了,一定會想盡辦法封鎖帝京,這會兒外面至少應該鬧得不太安穩才是,這幾個人似乎有恃無恐的樣子。
那麽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已經出了帝京,要麽就是他們自詡不會那麽容易找到。
對方見寧兮淼這樣,冷笑了一聲,“我給你兩個小時的時間考慮,否則,我就自己幫您做決定了。”
木板門重新被關上。
對方並沒有對鬱知意做什麽,只是在離開之前,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其中一個人,放在鬱知意身上的目光,讓人覺得惡心而不舒服。
但這種人在屋簷下的時候,對方即便說了,不會對自己如何,鬱知意也不敢引起這些人的注意,免得得不償失。
誰也不知道,人被逼瘋了,會做出什麽事情。
房間內重新恢復了安靜。
鬱知意看了一眼門外,門外是稀稀疏疏的說話的聲音,還有罵罵咧咧的聲音。
無不是罵寧兮淼不識好歹。
還有夾雜著惡心的言語,在意銀寧兮淼,話難聽得不堪入耳。
寧兮淼終於撐著身體坐起來,外面的話,像是沒有聽進耳中一般。
倒是歉疚地看了一眼鬱知意,“今天的事情,連累你,我很抱歉。”
鬱知意搖了搖頭,問,“你怎麽樣,還好麽?”
寧兮淼嗤笑了一聲,“死不了,他們也不會讓我死。”
鬱知意沉默不語。
好一會兒之後,寧兮淼才繼續說,“我不知道他們盯上我了,今天找你,沒有想要利用你避開他們的意思。”
她在跟鬱知意解釋今天的偶遇,不是有意的,更不是自己借著她想要躲避這些人。,讓她陷入危險之中。
娛樂圈裡,朋友不多,鬱知意是唯一一個知道她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單純無害卻仍舊將她當作朋友的人。
她就算再壞,也不會去害鬱知意,何況還會跟霍家做對。
鬱知意點頭,“我知道。”
寧兮淼差異地看了她一瞬,“你不懷疑我麽?”
鬱知意笑了笑,只是搖頭,沒說話。
她比別人都知道,這個女孩,其實很善良,外表偽裝出來的張揚和囂張,以及那些我行我素,只是偽裝罷了,偽裝成自己很強的樣子。
曾經,她也這樣。
寧兮淼怔了一瞬,而後輕輕笑了,“鬱知意啊鬱知意,你真的不會吃一塹長一智。”
鬱知意只是笑,不說話。
寧兮淼笑過之後,便說,“他們是南邊的勢力,做的都是放高利貸的黑生意,我爸欠了他們的債,估計是還不了,所以找上我了,帶走我們的人,應該不認識你,否則不敢將你帶走,他們對霍家的勢力,認識不夠深,不過,到底顧忌,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手指頭。”
鬱知意看她都這種時候了,還在跟自己說這種話,搖了搖頭,“那你接下來怎麽辦?”
“他們的主要目的是拿錢。”寧兮淼道,“錢到手了,怎麽都好說話。”
“那你?”
“我別無選擇,只能答應他們。”
鬱知意沉默不說話。
現在確實也沒有任何辦法,除了答應對方的要求能換得短暫的安全之外,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
鬱知意抬頭看著牆頂上的那一塊唯一的光源,光那裡的光線已經暗了下來,導致房間裡的光線,更加昏暗。
她沒來由地說了一句,“天黑了。”
寧兮淼慢悠悠地道:“是啊,天黑了,就什麽也做不成了。”
鬱知意心裡卻猜,如果現在是天黑了,那麽現在應該是自己被帶走的當天的晚上。
從三點鍾開始,到天黑,已經過去幾個小時。
那時候醒來,應該是黃昏的時候。
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對方能將自己帶出帝京,但不能走得太遠。
當然,最保險的辦法,就是根本就不出帝京,因為這樣既能便利他們行事,又能節省時間。
如果是這樣,霍紀寒能找到自己的幾率是不是大一些。
她一直很相信霍紀寒的。
沒一會兒之後,那些人再次進來,問寧兮淼考慮得如何。
寧兮淼自然答應給錢。
冷冷地看了對方一眼,寧兮淼說,“就算我答應了你們又如何,沒有我在,你們拿不到錢,只要我出現,你們也可能會碰上麻煩。”
對方的視線放在寧兮淼身上打量了一瞬,“只要你肯好好配合,自然不成問題。”
*
天黑了。
整個帝京都不平靜。
因為霍紀寒搞出的封鎖事件,上面施加下來的壓力越來越大。
霍家再權勢滔天,有些地方也無法觸碰。
霍世澤和時梵早就度假去了,根本不在帝京,否則也不會讓霍紀寒做得這麽偏激,得知消息的時候,立即致電周家讓周老爺子幫忙,順便把剛下手術台的陸紹珩調了出來。
一旦碰上鬱知意的事情,霍紀寒便毫無理智可言。
他真的是怕了。
霍紀寒最後也親自找上周焱的爺爺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還能說上幾句話,事情倒也好解決。
而霍紀寒的焦躁,似乎已經瀕臨頂點,隨時都可以崩塌。
寧兮淼也跟著失蹤,這事兒自然聯系了溫裴,也聯系上了寧兮淼的經紀人。
寧兮淼的經紀人自然是知道寧兮淼的一些家庭狀況,但寧兮淼的家事她不干涉,而此前也沒有見過寧兮淼出現類似的事情,其實也拿不定主意。
事關鬱知意,還是中凰旗下比較看好的藝人,溫裴了解了情況之後,便立刻找上了霍紀寒。
“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寧家的債主,但我已經讓人去查。”
對於霍紀寒而言,是寧家的債主,還是針對霍家的人,其實都一樣。
敢帶走知知,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溫裴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霍二少精神病發病”的那種狀態,即便他也是多年上位者,此刻還是覺得不敢貿然和霍紀寒說什麽。
他看得出來,霍紀寒就在崩潰的邊緣。
鬱知意是他的命。
溫裴沉聲道,“我已經派人出去,在道上認識幾個人,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霍家在道上也不乏人。
霍紀寒對溫裴的話無動於衷。
溫裴道也不計較,只吩咐人出去辦事。
此刻,在場的人也心急如焚。
但讓人心急的,其實還是霍紀寒,比如此時此刻的陸紹珩,擔憂的便是霍紀寒會不會瘋掉。
霍紀寒找上了周家從中周旋,周焱自然也知道了這件事,他除了擔心鬱知意之外,無端有點擔心寧兮淼,此刻跟在陸紹珩的身邊,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她被仇家找上門,還是霍家的事情。
寧兮淼那家夥看起來流裡流氣的,這幾個月拍攝期間,自己都不知道被她跳戲過多少次,每每讓她氣急敗壞,恨不得讓她從此銷聲匿跡,或者離她遠遠的,但此刻聽到她出事的消息,還是莫名心慌。
此刻他悄悄挪到了陸紹珩的身邊,剛想開口問什麽,但卻被陸紹珩一個眼神製止了。
周焱委屈地撇了撇嘴。
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一個男人從外面走進來,“二少,有消息了。”
霍紀寒猛的站起來。
對方語氣沉著:“已經查到監控,有線索了。”
*
城東一帶,有些地盤,被附近的地痞流氓,或者說走黑路的人劃分了。
一般人也不會來這裡。
外表上看起來,這裡跟別的地方沒什麽太大的區別,但一些隱藏在深巷角落裡的東西,卻在慢慢地腐臭腐爛。
得了寧兮淼的應允,對方沒有再為難她。
現在是晚上的時候,正事做不了。
鬱知意和寧兮淼雙手依舊被捆綁,不過力度比之先前,輕了不少。
鬱知意找到了一塊木頭碎片,夾在手裡,小心翼翼地磨著手後面的麻繩。
經過對方來來回回地進進出出之後,她大致已經猜到了,對方應該有四個人。
而他們在外面說話,有些也並不避諱著她。
鬱知意知道,自己身處的這個地方,只是臨近郊區的廢舊之地,
他們知道霍紀寒已經封了帝京,但是有恃無恐。
因為,他們確定自己,沒有任何面部特征可以被識別出來,即便心中依然還有還有慌張。
她和寧兮淼也沒怎麽說話。
寧兮淼答應他們的條件之後,便一直怔怔地坐在地上,不聲不響的。
鬱知意輕輕歎了一口氣。
小木片磨著麻繩,用處很小,這都好久了,磨得她手疼,她覺得沒有多大的用處。
繩子太粗了。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房間裡伸手不見五指。
外面的人隨時可能進來,她和寧兮淼挨著坐在一起,但兩人的手被捆綁,也不能互相給解繩子,加上還有外面的動靜,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進來,所以也不能做什麽。
更不能說什麽話。
鬱知意也不會主動去問寧兮淼關於她父親的事情,雖然自己也有些好奇。
她心裡暗暗著急,她擔心霍紀寒。
安靜的房間裡,有細微的聲音,寧兮淼轉回頭看了鬱知意一眼,低聲問:“怎麽樣了?”
鬱知意苦笑了一聲,“沒用。”
寧兮淼道,“你背靠我,試試吧。”
鬱知意艱難地挪動,靠在了寧兮淼的背後。
很快,她的手指就摸上了鬱知意的手腕。
沒有光線,又看不見,其實並不比自己容易一點。
但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
鬱知意歎了一聲,“不知道外面怎麽樣了。”
寧兮淼苦笑,“你老公急瘋了吧?”
鬱知意搖頭,情緒難言。
“如果我們能出去,我不被那些人扒一層皮,也會被你老公扒一層皮,連累你受這種無妄之災。”
鬱知意搖頭,問,“之前,你被威脅過麽?”
“嗯。”寧兮淼低聲應了一句,“不過,不是以這樣的方式,我爸自己來找的我,還錢了就沒事了,這次……可能數額太大了。”
鬱知意想起上一年冬天在片場外,寧兮淼懇求自己帶她一次的事情,問到,“你父親來片場找過你?”
“嗯?”寧兮淼又應了一句,“你見過的。”
鬱知意更加確定了,只是,現在也想不起來對方到底長什麽樣了。
但可想而之,寧兮淼該有多麽艱難。
也許是黑夜助長了情緒。
還一會兒之後,寧兮淼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我媽就是因為我爸賭博才跟她離婚的。”
鬱知意一怔,轉頭看向寧兮淼,雖然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寧兮淼聲音裡帶著幾分落寞,“也不知道他怎麽染上的賭博的惡習,從我懂事的時候就爭吵不斷,但小時候他對我挺好的,我一直覺得他是個好爸爸,我小時候對賭博的概念不大,雖然父母偶有爭吵,但其實他從不落下我想要的東西,所以我覺得他是好爸爸,直到我高三那年,他被人追債上門,差點被打死,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鬱知意靜靜地聽著,高三,那不就是寧兮淼十七八歲的時候麽?
那時候,她剛剛進入娛樂圈。
曾經,娛樂圈裡也有不少演員,就是為了還家裡的債而入圈,沒日沒夜的拍攝,什麽都拍,成名之後,那些曾經為了還父母的債而拍攝的東西,就成為了被別人捏在手裡的把柄。
很是艱難。
而寧兮淼如今也才二十三四歲,和自己一樣。
鬱知意開口:“你……是因為你爸爸才進娛樂圈?”
“嗯。”寧兮淼盡量用一點都無所謂的語氣,“沒辦法,欠了幾百萬,還不了,就拿命去賠償,父債女還,我要是不給他拿出點錢,他就被人砍了,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只是,賭博這東西,就跟毒癮一樣,染上了就戒不掉,何況,他知道,自己有個會造錢的女兒呢。”
寧兮淼說到這裡,一陣苦笑,從她進入娛樂圈開始,寧城就變了。
還上了之前的那些賭債,後面反而一發不可收拾。
他像一個索命鬼一樣從自己身上拿錢,拿不到就去借高利貸。
比如這次。
女兒成了他的造錢機器。
寧兮淼說到這裡,抬頭,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你說,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父母將兒女當作自己的仇人?”
這種問題,鬱知意沒有辦法安慰寧兮淼“沒有”這樣的話,只好說:“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寧兮淼愴然地笑了一聲,“沒有辦法,除非他死了,或者我死了,最好我們兩個一起都死了,如果他死了,我依舊要幫她還債,如果我死了,他不知道過得多慘呢。”
鬱知意心頭一滯,“你別說這種話。”
寧兮淼的語氣,此時才終於多了一些明顯的憤恨:“我有時候真恨他,如果不是他,我不會變成這樣,我想去讀書,我不想娛樂圈,不想沒完沒了地拍戲,這裡髒透了,他就像一只附在我身上的蛆蟲,隨時都在吸食我的骨血。”
“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他,這輩子,他要這麽讓我生不如死?”
寧兮淼有時候,覺得自己不如一死百了,不想再理會寧城的死活。
但是,她不能。
那是她的父親,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曾經,對她很好很好的父親。
鬱知意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寧兮淼,因為她知道,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不愛自己的孩子的父母。
鬱知意聽著寧兮淼的話,心裡隱隱又些擔憂。
寧兮淼大約覺察自己的情緒實在是太過了,不由得笑了一聲,“說這個有什麽用,算了,現在都已經自身難保了。”
兩人這麽說著,忽然聽到外面有一些動靜,都不由得心頭一滯。
*
二十分鍾之前,霍紀寒帶著人來到了這裡。
雖然地下停車場裡沒有拍到任何鬱知意和寧兮淼的畫面,但是出入的監控,卻是可以查到的。
既然能看到人臉,車牌自然也能一一識別出來。
何況,在那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想要排查一些車主,對於霍紀寒而言,自然不是難事。
很快便鎖定了目標,鎖定了目標,就能找到車子的去處。
自然而然,也能找到了人。
帝京到底是霍紀寒的地盤。
這些人在他的地盤上搞事,他能解決,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當然,顧慮的還是被他們帶走的鬱知意。
秋天的夜。
這一晚天氣沉得沒有沒有一絲風,天上一顆星星看不見。
車子無聲來到了這片霍紀寒鮮少駐足的地方,霍紀寒從車上下來。
這裡原先已經安排了人,見到霍紀寒來了,走上前,低聲道,“二少,已經確定方位,他們目前三個人,空間布局有些複雜,沒見到太太的身影,應該在裡間。”
霍紀寒點頭。
黑眸將周邊掃視了一圈,而後邁步往前。
陸紹珩跟著來了,還帶著一個醫藥箱。
周焱死纏爛打跟著過來,此刻被陸紹珩拉住了在車上,低聲警告,讓他不要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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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便氣急敗壞地下車,跟在了霍紀寒的身後。
他的身後,沒有帶來警察,跟著來的,還有並不放心的溫裴。
霍紀寒走了進去,沉靜的步伐,猶如黑夜裡的撒旦。
裡邊被人注意,外邊自然也被圍成了鐵桶。
外邊的動靜原本可以處理得很好。
但看著鬱知意和寧兮淼的人,卻還是覺察到了,因為有人出去了,回來的時候,便發現了異常。
房間的門口,驀然被從外面打開,帶了絲絲光亮。
有兩個男人衝進來,一把拽起寧兮淼和鬱知意:“媽的!臭錶子!”
“哥!怎麽辦,他們進來了。”
原先為首的那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此刻臉上不掩驚慌和氣急敗壞,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鬱知意,“霍家果然權勢滔天!”
他憤憤地看了一眼抓著鬱知意的男人,“怎麽辦?當然是走啊!”
鬱知意被從地上拽起來,一陣生疼,但心中卻明白,是霍紀寒找過來了。
“你們帶我們去哪?”她冷然出聲問。
“臭錶子!”抓著她的人罵了她一句,神情掩蓋不住慌張,“再說一句話,我割了你的舌頭!”
一把尖刀抵在她的脖子邊。
為首的男人罵了一句,“少動她,你不要命了?”
抓著她的人不敢再動。
為首的男人看了一眼寧兮淼,“寧小姐,你最好乖一點,否則,寧城的命,我可不敢保證。”
寧兮淼臉色發白,抿著唇不說話。
鬱知意也閉口不再說話。
兩人帶著鬱知意和寧兮淼往外走,可惜,走不掉,霍紀寒的人早就在外面等著了。
一出來,便狹路相逢。
黑夜之中。
鬱知意一出來便看到霍紀寒站在夜色之中。
他身上穿了一件黑襯衫,但冷峻的面上,漠然的神情,在這透著微弱光線的夜色之中,更顯得分明。
對上她的視線,霍紀寒眼眸柔和了一瞬。
寧兮淼也看到了前來的人,包括她的老板溫裴。
她一直沒有說話。
對方知道,霍紀寒找來了,並且還是親自過來了,事情便不好解決。
他的尖刀,抵在鬱知意的背後,看向霍紀寒,自以為很鎮定地說,“霍少,這是我們和寧小姐之間的事情,請霍太太來一趟,實屬做客而已。”
他在試圖和霍紀寒談條件,但又害怕霍紀寒不放過自己,抵著鬱知意後背的刀,一點也不放松。
霍紀寒的目光,卻一直放在鬱知意的身上,低柔的聲音,在夜色之中越發分明,“知知,還好麽?”
鬱知意點頭。
對方見此,不知從哪裡來的自信,笑道,“確實是請霍太太來做客,霍少,我們可以放了霍太太,但這筆和寧兮淼的帳,我們還得算著,霍太太安然無恙,還請您行個方便,我們完璧歸趙。”
霍紀寒唇角勾了勾,聲音依舊低柔,“知知,別怕,誰也別想傷你。”
鬱知意:“嗯,我沒怕。”
她道,“寧兮淼的父親,在他們手裡。”
寧兮淼猛的回頭看鬱知意。
這種可以獨善其身的時候,她何必趟這一趟渾水?
“我知道。”霍紀寒聲音始終低柔,旁若無人一般,卻讓人感到一種滲在骨子裡的寒意:“乖,閉上眼睛。”
鬱知意心猛然一跳,定定地看了霍紀寒一眼,而後依言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細弱的刺穿肉體的聲音,以及男人淒慘的叫聲充斥在耳邊。
抵著她腰後的匕首,應聲墜地,發出“哐啷”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