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忠的視線徑直掠過老管家,落在公良瑾身上,一頓。
“二公子,王爺請你過去。”江白忠悠悠開口,說話時並不看韓榮。
誰都看得出來,大劍宗看不上這個紈絝。
老管家趕緊見縫插針對江白忠道:“大統領,這位趙先生是我們家王爺請來教世子的。”
江白忠緩緩頷首,余光落在韓榮身上:“請吧,二公子,不要耽誤。”
“喔,”韓榮陰冷地笑了笑,“行吧,待我先與父王說一聲,再問漠北王討要這個小娘子。”
他把“父王”二字咬得奇重,然後哼一聲,拂袖而去。
江白忠微微向公良瑾點了下頭,轉身追上韓榮。
轉過兩道彎之後,江白忠沉聲對韓榮說道:“從鹿城一路鬧到這裡,還沒玩夠麽。此人氣勢不簡單,恐怕是漠北王座上賓,莫招惹。”
“嗤!”韓榮歪嘴道,“不就是個酸腐!你一個大劍宗,行事束手束腳,烏龜一般!罷罷罷,我知道你這尊大佛看不上我,我也不勞你大駕,我要的人呢,我會自己弄到手——我也好心再提醒你一遍,韓崢他廢啦,還敢勾結西梁,正被通緝呢!有眼力見的,都該知道誰是大西州未來的主子!”
江白忠抿唇不語。
看那二人離開,公良瑾抬手,環住顏喬喬的肩膀。
大手握住她的肩臂,骨節分明的手指留下清晰分明的觸印,安撫她的心緒。
她的呼吸略顯急促,抬眸看他,對上他了然的目光。
他用清冷幽黑的眼睛對她說,不要怕,他會助她復仇。
他將她往身上緊了緊,帶著她緩步向前走,一步,一步。
她跟著他一起呼吸,漸漸便徹底平複下來。
公良瑾與顏喬喬抵達林霄書房時,這位黑鐵壯漢正托腮坐在門檻上,幽幽望著東南方出神。
活像個思念娘親的小豆丁。
“漠北王!”顏喬喬上前打招呼。
林霄起身,觀察片刻,忽然驚喜拍手:“是你呀顏高才,居然是你過來了,辛苦你啦!那啥,阿母,阿母她在院長那兒,可還好?”
兩只眼睛一閃一閃地發光。
“老夫人活蹦亂跳。”顏喬喬如實道。
九尺壯漢呼一口氣,露出憨笑:“那就好,那就好。哎?與高才同行的這一位是……”
顏喬喬偏頭看了看公良瑾。
殿下深居簡出,平素也無人會盯著他看。易了容,誰也認不出。
她狡黠地笑了笑:“趙夫子啊。”
“啊。”林霄面露失望,“還真是找了個夫子過來啊?我還合計著,宮中得派高手。”
顏喬喬偷偷笑,笑得公良瑾露出幾分無奈。
“漠北王,”他歎,“事不宜遲,請將情況告知。”
“好。”林霄點頭,引著二人走進書房,闔好門窗。
落坐之後,他將手肘置於書桌上,高大壯碩的身軀微微壓低,眉眼沉凝,壓下嗓門道:“我也是萬萬沒想到,開口引我犯錯之人,竟是我結義兄弟,以及韓致老賊!”
顏喬喬恍然:“鎮西王來了漠北?難怪江白忠在這裡。”
林霄輕輕點了下頭:“來祭我阿母,假意與我酒後談心,說是他大西州與西梁的仇恨不共戴天,若我想要對西梁動手,他理解並支持。我那好兄弟,與他一唱一和,一副熱血上頭的樣子,慫恿我點上精銳騎兵,與韓致老狗合作,暗渡陳倉打西梁去!”
顏喬喬心中一跳,下意識望向公良瑾。
他接住她的視線,衝她輕輕頷首。
在幻陣中,公良瑾親歷了顏喬喬的前世過往,自然也親身見證了漠北王林霄與神嘯勾結,放神嘯大軍入境之事。
如今看來,此事當真是另有內情。
顏喬喬也壓低也嗓音,謹慎開口:“如果,我說如果,老夫人未能抵達京陵便出事的話,你會不會中計?”
“會!”林霄目光沉沉,“別說阿母出事,我就,明知阿母沒事,可坐在那白慘慘靈堂聽他們這麽慫恿,也差點兒給帶進了溝裡!”
顏喬喬心中默默再給林霄減去一分嫌疑。
說到這個,林霄忍不住起身,向著東南方向恭恭敬敬施了個大禮。
“不知該如何感謝少皇殿下的恩情才好!”林霄感慨地歎息,“若不是殿下及時派人提醒的話,我壓根都不知道阿母遭了血邪。也是殿下運籌帷幄,誅滅血邪大宗師,才救回阿母xin命。我也不知該如何回報,便令人選了一百名漠北好女,送入京陵,看看合不合殿下眼緣。不行的話,我再選,一千,一萬,總之,總要換到殿下滿意為止!”
顏喬喬:“???”
公良瑾:“……”
顏喬喬假笑:“我替殿下謝謝你的恩將仇報了。”
“不客氣不客氣,應該的應該的。”林霄憨笑撓頭。
顏喬喬心中默念兩遍“不和傻子計較”,微笑道:“所以鎮西王韓致留在這裡,名義上是吊唁,實則便是與你商議謀逆之事?”
林霄聽得額角直跳,道:“我就裝傻,拖著呢。韓致老賊很精,話都讓我那個結義兄弟秦天說,且大半都是借酒說醉話。秦天一個勁兒拍胸膛保證,我去滅西梁,他能給我守好神嘯防線,不放進一兵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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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喬喬輕聲暗歎。
林霄將主力軍帶走,秦天只要巧加調遣,便能輕易將神嘯大軍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