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一夜
上車,林蘇蘇坐在駕駛位,馮思遠坐在副駕駛位,四只眼睛齊刷刷的盯著他。
林蘇蘇:“顧哥兒,今天晚上要不睡我那,我們和思思三個人鬥地主。”
“……”
馮思遠看了眼倒後鏡,“要不我們開瓶好酒,不醉不歸,我那邊有瓶七八年的茅台,還是我家老爺子得勢時,別人送的,瓶蓋打開來,能香死你!”
“……”
林蘇蘇:“實在不行,我和思思跳舞給你看,我跳肚皮舞,讓思思跳草裙舞。”
“……”
馮思遠:“要不,我給你報個雲南麗江七日雙飛旅遊團……”
“去找豔遇嗎?”
顧湛懶懶抬眼,“沒事,送我回家,我想好好睡一覺。對了,思遠,幫我做件事情。”
馮思遠扭過頭,“你說!”
顧湛微微衝他笑了下,這笑容有些牽強,隱隱地含著些決絕的東西,把馮思遠看得頭皮一乍。
“找人盯著許哲音。還有……我要知道她最近一個星期的所有動向,和什麽人聯系過,有沒有大筆的支出。”
馮思遠二話沒有:“好!”
“需要我做什麽,顧哥兒?”林蘇蘇問。
“需要!”
顧湛沉沉的目光微一轉,落在林蘇蘇身上,“我想見見你的堂姐林苑苑,我要用到她媒體這一塊的人脈。”
林蘇蘇:“好!”
二十分鍾後,車子停穩,顧湛下車,向車裡的兩人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走進那個鐵門。
林蘇蘇看著他的背影:“他平靜的樣子,真可怕!”
馮思遠扯了扯領帶:“他會不會出事?”
林蘇蘇:“我有點擔心!”
馮思遠:“我也有點擔心!”
……
打開家門,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裡,“叭”的一聲,顧湛終於像條死魚一樣,重重的摔在地上。
過了一會,他感覺有人不疾不徐的地在他面前蹲下--是許一寧。
她譏笑:“顧湛,你有過絕望的時候嗎?”
顧湛奄奄一息,現在就很絕望。
“一一,”
他低低喚她一聲,“我錯了,我就算爬也應該爬回來的,我……”
“你要麽做個無情的人,無視感情;要麽做個有情人,直視感情。既要做無情的人,又要惦記著,那你的下場一定是和我一樣的,變成個瘋子!”
閆飛的面孔出現在面前。
顧湛伸手,想拉住他,讓他把自己帶走。
是的,世間一切都在眼前產生模糊的混色,扭曲著,混亂著,他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以為自己理直氣壯,哪知,都是假的。
“哥,我快瘋了!”
我把她拋下了,讓她獨自承受那些心懷叵測,一步步逼近的命運……
我自以為是的向她報復,把她囚禁,給她羞辱,還天真的以為她會屈服……
顧湛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帶著放大鏡,要找出自己每一個骨頭縫裡隱藏的齷齪,自大,卑鄙,無恥,狹隘……
還有那些感動了自己的情深意切。
放大鏡找到最後,他只找到了一個充滿惶恐,懦弱無能,可憐可笑的自己。
“顧湛!”
他低喃,“孫秋惟說得沒錯,你配不上她。”
從來就沒有配得上過!
黑暗中,顧湛平躺的身影十分孤拔,甚至有些料峭的意味--死亡並不可怕,漫長的毫無盡頭的等待,才是恐懼的源泉。
這八年,她怎麽熬過來的!
怎麽熬過來的!
顧湛的淚,滾滾而下,這一刻,他厭惡自己的心,強烈到了極致。
……
另一邊。
許哲音焦躁不安的在公寓裡來來回回的走。
活了二十多年,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坐立不安過。
手機響,她趕緊接聽。
“喂,事情怎麽樣了?”
“……”
“什麽,死了?那許一寧人呢,她死沒死?”
“……”
“沒死?”
許哲音眼睛都直了,失聲尖叫,“她怎麽可能沒死,怎麽可能?你們怎麽辦事的?”
“……”
許哲音越聽臉越白,“那……那現在怎麽辦?”
“……”
“好,我加錢。還有,錢加了以後,不要再跟我聯系,我不認識你們,你們也不要把我扯出來。”
許哲音把錢打過去,手機一扔,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死死的抱著腦袋。
行動失敗了,還死了人?
警察會不會查到她的頭上?
如果查到,她該怎麽辦?
會不會把她抓起來?
她可不要在牢裡過完下半輩子!
許哲音越想越頭痛,越想越害怕,整個人瑟瑟發抖,她顫顫威威的摸到手機,給許哲元撥電話。
“哥,你在哪裡?”
“在外面吃飯,什麽事?”
“我……我一個人呆著害怕,你過來陪我!”
“什麽鬼話?沒發燒吧?”
“哥,許一寧給你打過電話嗎?”
“沒有,她怎麽會找我?”
許哲元頓了幾秒鍾,“要不我給你買張機票,你去歐洲玩幾天,散散心?”
去歐洲?
避一避?
許哲音眼睛一亮,“好,好,好,趕緊幫我訂,我今天晚上就想走,帝都我是一分鍾都呆不下去了。”
“也不能聽風就是雨啊,這都幾點了,哪有機票……”
“哥,隨便哪個國家的機票,只要能讓我離開帝都,我現在就往機場去!”
許哲音掛了電話,像彈簧一樣跳起來!
……
門鈴響,一遍又一遍,最後門外的馮思遠沒了耐性,索性自己輸入密碼。
“顧湛,顧湛!”
連鞋子都來不及換,馮思遠一頭衝向臥室。
突然腳下一拌,他踉踉蹌蹌站穩,扭頭,地上竟然躺著一個人,定睛一看,不是顧湛又是誰?
他趕緊把客廳的燈打開,怒道:“電話都不接,我還以為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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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湛抬手腕,擋住刺目的燈光,聲音嘶啞到幾乎聽不見,“還有口氣,說吧,什麽事?”
馮思遠心想:就你現在這副德性,離死也不遠了。
“許哲音買了凌晨三點飛新加坡的機票,現在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怎麽辦?”
“咱們好像有個朋友在新加坡?”
“你是想讓他……”
“到了新加坡再把人扣下來吧,許家那邊封鎖消息。”
顧湛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完這一句話,他翻了個身,將自己蜷縮起來,“走的時候,麻煩幫我把燈關上。”
“你能不能上牀睡啊,這地上不涼嗎?”
顧湛幽幽吸了口氣,“思思,我沒勁了,一點勁都使不出來!”
馮思遠呆愣了下,然後衝過去,“來,我扶你到牀上。”
“別碰我!”顧湛有氣無力道,“走吧,你別管了!”
馮思遠的心極沉地跳了兩跳。
……
這一夜,注定漫長--
顧湛像條死狗一樣,躺在冰冷的地上。
成年人--特別是顧湛這種生性桀驁的人,從來不願意把血淚掏出來給人看,哪怕是他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兄弟。
他有句話是真的,沒勁了,泄氣了,活不下去了!
……
許一寧仰臥在病牀上,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腦子裡一遍遍演練著她後面要做的事情。
武俠小說裡,高手過招,一招一式都有講究,先出哪一招,後出哪一招,絲毫不能錯。
她還有半塊石頭沒有搬走。
趁著現在她的鬥志還在,她要一鼓作氣。
……
許哲音經過四個小時的夜間飛行,惺松著兩只眼睛走出機場,年輕的出租車司機幫她把行李放進後備箱,拉開車門,殷勤的請她上車。
許哲音拿手機給許哲元報了個平安,突然一陣困意襲來,她頭點了幾下後,身子一歪,倒在了後排座位上。
司機看了眼倒後鏡,笑了,露出八顆整齊潔白的牙齒,用微信發了一條語音:“魚已經進了網兜,一切順利。”
……
天,終於亮了。
馮思遠拎著早餐走進顧湛家的時候,地上的人不見了。
他心頭一慌,“顧湛,顧湛?”
顧湛從房間裡出來,穿著白襯衫,西裝褲,頭髮濕濕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啞了!”
“啞成這樣?”
“嗯!”
顧湛從他手裡接過早餐,一一擺到餐桌上,又從廚房拿了餐具。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充分咀嚼,馮思遠在一邊看得腮幫子都疼了。
這男人吃飯一向喜歡速戰速決,這麽慢,他是在硬逼著自己吃下去!
吃完,顧湛擦了擦嘴,起身倒了杯溫水,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寫了個字--許!
馮思遠跟他多年,立刻明白是什麽意思,“放心,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讓許氏變成閆氏!”
顧湛搖頭,寫了一個“2”字,馮思遠後背滲出一層細汗,咬咬牙:“行,二十天之內。”
顧湛又寫了個--音!
馮思遠:“許哲音已經安頓好,放心!”
這時,手機嗡的一聲響,是林蘇蘇的電話。
顧湛沒去接,無聲道:“讓她把人約到醫院附近。”
馮思遠倏的一激靈,顧哥兒說的是林苑苑,他拿過手機,與林蘇蘇交待了幾句,一轉頭,發現顧湛在藥箱裡找藥。
“你要吃什麽藥?”
馮思遠走到他身邊,猛的感覺一股熱氣從他身上散出來,伸手一摸他額頭,燙得嚇人。
“顧湛,你在發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