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祝壽宴
於是,第二日,蕭二夫人帶著滿心的期待,去參加了成國公夫人的壽宴。
還有兩日惠帝便要出行祭天,蕭韞之自然來不了。
不過如今蕭二夫人來京了,府中的人情往來之事暫時交給她來處理,蕭韞之去不去,其實關系並不大,何況,他原本便非常忙碌,世子府既有人去了,自然也不會有人說道蕭府禮數不全。
蕭二夫人原本是想帶著蕭素蘭一道去的,但是她前日才剛剛鬧出了那樣的事情,如今暫時還在府中學習規矩,學不好,便不能出門。
她便只好帶雲莞一道出門。
雲莞只是一介商人,目前雖在京城開了幾家店鋪,便比起京中百年以上的,底蘊豐厚的商戶,其實當真也算不上什麽。
便是商界新貴都不是,只是因著為人性情比較外向活潑,人緣極好,認識的人也多一些罷了。
自然的,她沒有達到讓成國公府送上拜壽的請帖的地步。
但她本就與蕭韞之定親了,蕭二夫人若是帶上她一道出門,也沒人能說什麽。
但其實主要還是,蕭二夫人並不太認識人,她第一次出門參加這樣的宴會,帶上雲莞,反倒讓初來乍到的她心安一些。
辰時之後,蕭府的馬車,便緩緩停在了成國公府的府門前。
成國公是先帝的時候封的國公,他為人樂達,知足常樂,有了第一個孫子之後,便放手手中權力,只安詳富貴晚年,逗弄兒孫,如今兒孫都長大了,也只在朝中擔任一些閑職,並無野心,倒是比較得惠帝的恩寵。
便是成國公夫人的壽宴,宮裡也派了人送來賀禮,更遑論朝中一些官員家的夫人,或帶著兒女,或者結伴而來祝壽。
雲莞與蕭二夫人到的時候,成國公府前,已經停了不少馬車。
她與蕭二夫人才剛剛下馬車,便聽到背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阿莞。”
雲莞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果然,一回頭,便見到藍玉雁已從馬車上下來。
同時來的,還有藍玉靈。
藍玉靈見到了雲莞,神情自然不好看,但經過上次的事情,如今在外面,她也不會胡來。
雲莞笑了笑:“藍小姐。”
藍玉雁已經走至近前:“我方才在路上還想著,你是不是已經提前到了,你若是來了,屆時便有人陪著我了。”
雲莞道:“我今日陪著蕭二夫人過來。”
藍玉雁一開始便注意到了雲莞身邊的中年婦人,不過畢竟不認識,也不好貿然打招呼,這時候經由雲莞介紹,才曉得這位便是近日來京的蕭家二夫人。
也就是蕭浮生的母親。
藍玉雁面上的笑意,更為溫和大方了一些:“原來是蕭二夫人,玉雁見過蕭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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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二夫人看向雲莞,雲莞便介紹道:“二嬸,這位是康伯侯府的大小姐。”
蕭二夫人溫柔地笑了笑:“原來是藍家的大小姐,我剛剛來京城的時候,一出門便聽人說,康伯侯府的大小姐才藝雙全,模樣更是生得極為標致,如今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
聽人如此誇獎,藍玉雁難得在蕭二夫人的面前露出一點小女兒家的嬌羞之色,抿唇笑道:“是夫人謬讚了,玉雁也不過爾爾,夫人叫我玉雁便便好,不必如此生分的。”
蕭二夫人第一次見藍玉雁,對她便有了好感,聽她說話,只覺得是個非常懂禮數的孩子。
她今日除了要來給成國公夫人祝壽之外,更想認識一些夫人,為著給蕭浮生相看一些門戶相近,年齡合適的姑娘。
見到藍玉雁,便覺得對方大方溫柔,端莊有禮,不愧是京中大戶人家的女兒,但也還不至於立刻便想著給兒子結親。
畢竟這是康伯侯家的女兒,自己的兒子,如今還是一名白身呢,相距甚遠,相距甚遠。
幾人也沒有停在門口說話,互相介紹了兩句之後,便進府去拜訪成國公夫人了。
今日來的客人著實多,既有朝中官員的,也有京中商賈大家的。
給成國公夫人祝過壽之後,蕭二夫人便與各府中的夫人一道留在暖廳裡陪成國公夫人說話了,雲莞方才進來的時候,見到了幾位有生意合作的人家的姑娘,雖非深交,但也見過面,便去打兩聲招呼。
待大約兩刻鍾之後,前邊的院子裡傳話來,成國公夫人請的梨園戲子來了,讓院子裡的人都去前邊的戲台聽戲,雲莞這才與一眾人回去。
她回去的時候,便見藍玉雁已經與蕭二夫人相談甚歡。
按禮說,藍玉雁不應該與蕭二夫人坐在一處,但此時,兩人卻坐在了一處,且看起來,已經互相交談許久了,雲莞不禁揚了揚眉。
她走過去的時候,蕭二夫人便看了過來,招手讓雲莞過來:“阿莞,來。”
雲莞笑著走過去:“二嬸與藍小姐很是投緣?”
藍玉雁便笑道:“我一見到蕭二夫人便覺得非常親切,相談之後,心中便更想親近夫人了。”
她說到這裡,不由得眼眸低垂:“大約是年紀很小的時候,母親便不在了,身邊也沒有如蕭二夫人這樣慈祥溫柔的長輩,今日見到蕭二夫人,心中便十分仰慕。”
她說這樣的話,激起了蕭二夫人心中的情緒,不由得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做安撫。
雲莞笑而不語。
不是她要多想,是得知了藍玉雁別有用心之後,對她這樣的說辭,感到十分不適應。
且無法完全相信,或許真的有覺得蕭二夫人這樣溫柔平易近人的人讓人欽慕的成分,但或許,不僅僅是這個因素。
或許,任何一個與蕭家相關的人,或許都能讓她感到十分親切?
蕭二夫人便道:“我與藍小姐確實投緣。”
她面上帶著愉快的笑意,對雲莞說:“阿莞,我如今方才知曉,原來多年前,拾痕上京趕考,便無意之中幫了藍小姐一次,我聽著,也不過是一件小事,藍小姐卻記到了今日,真是個重情的姑娘,你說是不是?”
雲莞含笑點頭,看著藍玉雁略帶羞澀的神態,道:“是啊。”
蕭二夫人原本還要說什麽,雲莞指向戲台:“二嬸,戲要開場了,咱們先看戲吧。”
蕭二夫人反應過來,便不再與藍玉雁多話,專心看戲了起來。
蕭老夫人也喜歡看戲,從前蕭府幾乎每月都請梨園來府上唱戲一兩次,蕭二夫人跟著看,自也跟著喜歡,台上的唱腔一出來,她便與這院子裡大多數的同齡婦人一般,將心思放在了戲台上。
雲莞對唱戲自然是沒有興趣的,當然,府中的大多數年輕的姑娘,大約也不是非常有興趣,她掃了一眼過去,便見不少姑娘目光雖放在戲台上,但神情卻早已神遊天外。
唯有坐在身邊的藍玉雁,面上依舊維持著得體的笑意,將目光放在台上的戲子身上。
雲莞雖不看,但聽著,大致也曉得,這講得是哪一出故事。
戲本講述的主角,原本是一對恩愛夫妻,丈夫是一名地方官吏,其妻子生得貌美如花,在治期間,卻因為為人剛正不阿,惹怒了當地的豪權,豪權不但想要迫害官吏,也想要將官吏的妻子佔為己有,妻子自然不肯,官吏為了維護妻子與查明真相,最終被人暗算含冤而死,受萬人唾罵,妻子傷心不已,卻又無能為力,更不肯屈服銀威,便劃傷了自己的臉龐,想要殉情而去,最後被人所救,出家為尼。
在成國公夫人的壽宴上,自然不會上演一出悲劇。
事實上,便是雲莞這種不看戲的人,也知曉,這是當下非常流行的一出戲,因為戲本的編者,非常獨具匠心,讓官吏並沒有完全死去。
因他生前做了許多好事,閻王也聽聞他的冤屈,深感不平,便賜予他一個機會,讓他的靈魂還陽七七四十九日,但閻王力量有限,亦不能對抗上天意志,只能給他七七四十九日的時間,若是不能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內查明真相,懲處那豪權,靈魂便會煙消雲散。
這是這出戲裡,最引人入勝的部分,也牽動這觀眾的心神,人人都想知道,官吏的如何以一個陌生的身份,去為自己洗刷冤屈,沉冤昭雪,又如何與夫人團聚,再續前緣。
眾人看得津津有味,接下來的場景,便是官吏的靈魂還陽之後如何在俠義之士、前世官吏曾賜予過恩惠之人的幫助下,一步步讓那豪權的真面目展露出來,並尋到自己的夫人,與夫人重聚的過程。
大約便是一個關於善有善報,夫妻恩愛的喜劇。
雲莞注意到藍玉雁看很是認真。
她不由得想起了一些事情,在大家的心神都放在台上的戲劇上的時候,輕聲問道:“藍小姐似乎對這出戲很是感興趣?”
藍玉雁轉回頭,微微笑道:“很是特別,能想出這樣的故事的人,定是一位奇人。”
雲莞點頭:“這故事想法離棄,對方確實可稱為奇人,官吏原本已經走投無路,毫無可能,他偏偏想出了這麽一出讓人意外又驚喜的反轉。”
藍玉雁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大抵如此吧。”
雲莞點了點頭,眸光放在藍玉雁的身上:“那麽,藍小姐相信,人的靈魂,會如戲中的官吏那樣,分明肉身消弭,魂魄卻再次回到人間麽?這等離棄的事情,到底是戲本裡的離奇故事,還是我們的生活中也會發生麽?”
“阿莞怎麽會這樣想?”藍玉雁似乎怔了怔,眸光微動。
雲莞便笑道:“因為我覺得,人們的一切想象,都基於對現實的已有的東西的眼神呀,你說是不是,或許正是那位奇人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才能有這樣令人驚訝的反轉呢。”
她說話的時候,神態沒有任何攻擊性,目光卻一直放在藍玉雁的身上,似乎很是認真地與她探討這個因為興起而起的問題。
自然的,雲莞也發現了,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藍玉雁眼裡一閃而過的微妙的神情。
某些猜測,越發能得到印證。
只就看看,藍玉雁到底是屬於哪一種罷了,是像她一般,還是如戲裡的那位官吏一般。
不過綜合種種狀況,雲莞覺得,如戲裡的那樣的可能性比較大一些。
半晌之後,她才聽到藍玉雁低聲道:“世間的離奇之事那麽多,倘若真的有這樣的事情,也未可知吧。”
“是啊。”雲莞似乎感歎了一聲:“只是,若是像戲裡的那位正直的官吏一般,是為沉冤昭雪,與夫人團聚,自然皆大歡喜,便怕有些人,陰魂不散,所做為惡,那才是真的可怕。”
藍玉雁肩膀微緊,便不再說話了。
雲莞便也不再多說,沉默著等戲唱完。
只最後一出戲唱完了,她才輕歎一聲道:“什麽離奇的故事都是一場戲,戲終究是要結束的啊。”
聞言,藍玉雁眸光放在雲莞的身上,只見她言笑晏晏。
蕭二夫人不知雲莞其意,含笑道:“阿莞還不舍了?這出戲母親不曾聽過,下次咱們府上也請人給母親唱一唱,你再來聽聽便是。”
雲莞笑應下來:“好呀,這樣新奇的故事,老夫人一定喜歡。”
而戲唱完之後,藍玉雁也不如何與雲莞說話,直到成國公夫人的壽宴結束之後,雲莞和蕭二夫人告辭離開,藍玉雁也未曾再與雲莞說話,倒是期間時不時與蕭二夫人說些話。
直到回去的車上,蕭二夫人還在誇藍玉雁的為人與性情,不免也想起了驕縱的蕭素蘭。
雲莞道:“二嬸似乎非常喜歡藍小姐。”
蕭二夫人便道:“這樣好的姑娘,誰人見了不喜歡?”
她說著,便笑著點了一下雲莞的鼻尖:“不過呢,二嬸最喜歡的,還是我們家阿莞。”
雲莞這些日子與蕭二夫人越發熟悉,相處起來,也隨性了不少,便幽幽道:“我瞧著二嬸恨不得認藍小姐做女兒呢。”
蕭二夫人不禁失笑:“你這小丫頭,二嬸怎的聞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呢。”
雲莞眼珠子一轉,驚訝道:“二嬸該不會想要藍小姐……”
沒說完的話,蕭二夫人已解其意:“今日去成國公夫人的壽宴上,認識了不少夫人,倒很是羨慕,她們能將女兒養得那樣知書達理,二嬸是有私心的,瞧著不少姑娘家,尚未出閣,年紀也與拾痕合適,但言談下來,對藍小姐印象卻最為深刻,不過她是康伯侯府的大小姐,拾痕卻還是個白身呢。”
雲莞知曉,藍玉雁這已經是俘獲了蕭二夫人的心了。
她含笑道:“也不著急,如今才是第一次見面,二嬸再瞧瞧,終身大事也著急不來,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總得好好看過了,或多見幾次,才知道其人品性如何是不是?”
蕭二夫人笑道:“倒也是,阿莞這話說得十分在理,此事也不能如此著急。”
雲莞又道:“或許在二嬸觀察出來之後,二哥已經有心儀的姑娘了呢,也不必這般著急的。”
蕭二夫人便笑了:“但願如此,才不讓我操心。”
*
同時,另一輛回康伯侯府的馬車上。
藍玉雁和藍玉靈相對而坐。
自從上次藍玉雁打了藍玉靈一巴掌之後,姐妹兩人在人前雖然還是姐妹情深的模樣,實際上私底下相處的時候,藍玉靈便十分不喜歡自己的姐姐。
今日看她堂堂康伯侯府的女兒,竟然在成國公夫人的壽宴上,將時間花費在了蕭二夫人這等沒有多少身份的人身上,便十分瞧不起她。
“姐姐今日好生奇怪,蕭二夫人連個品級都沒有,若非她是蕭世子的嬸母,恐怕來參加成國公夫人壽宴的資格都沒有,你日日說自己為侯府做事,放著今日這等機會不與別人交好,倒賴上了蕭二夫人。”
藍玉雁皺眉道:“你不懂,別亂說話。”
“我是不懂呀,我只知道,姐姐大概想要借助蕭府長輩的力來接近蕭世子罷了!”
“靈兒!”藍玉雁語氣變得極為嚴肅:“你可知你到底在說什麽,我說過,我對蕭世子沒有任何心思。”
藍玉靈生怕她氣過頭對自己如何,便癟嘴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終還是沉不住氣:“停車!”
車夫將馬車停下來,藍玉靈輕哼了一聲:“姐姐自己回去,我自己去走走,待會再回府!”
說罷,也不等藍玉雁說話,藍玉靈便下了馬車,藍玉雁阻止不及,見藍玉靈已經離開,只好皺眉道:“罷了,她也不是小孩兒了,隨她去吧,我回去同父親說說便是。”
雖如此,還是吩咐一個隨從遠遠在藍玉靈的身後跟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