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教訓
見到了雲莞，蕭素蘭自然也看到了跟雲莞一道來的，人群之後的燕行之。
她囂張驕縱慣了，但這一個多月以來，與燕行之一道趕路來京城，別有心思，便想著讓燕行之看到自己好的一面，總控制著自己的脾性，盡量做到溫柔小意，便是連蕭二夫人看著，都覺得女兒的性子有所轉變，深感欣慰。
而蕭素蘭一向不覺得自己做錯過什麽，但此時見到燕行之，心中卻有了慌張之感，感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似的，也不太想讓燕行之看到自己這般模樣，眼神不由得躲閃了起來。
可惜，人群之後的燕行之，半點接收到蕭素蘭驚慌羞怯的模樣也沒有。
反而站在人群的前列，抱胸看好戲的模樣。
他倒要瞧瞧，雲莞著怎麽教訓這位未來的小姑子。
面對蕭素蘭脫口而出的話，雲莞只揚眉笑了笑：“我在此處有何奇怪麽？”
蕭素蘭沉著臉不說話。
雲莞便繼續道：“蕭小姐，雖然你是蕭扶疏的堂妹，蕭扶疏也是當朝世子，但是我記得永寧郡王世子府上，可沒有可以‘仗著勢力欺負人’這樣的規定，你這麽說話，到底是你自己欺負人呢，還是蕭韞之欺負人。”
蕭素蘭聞言臉色難看，但是礙於燕行之在場，暫時還能顧忌著在他面前的形象，只低聲反駁道：“我沒有！”
雲莞揚眉道：“那如今是怎麽回事？”
“你不懂便不要在這裡指手畫腳。”蕭素蘭低聲怒道：“與你何關，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說話。”
雲莞坦然地笑了笑：“若只是你自己做事，自然與我無關，但你自己無禮便算了，卻要搭上世子府的名號和名聲，事關蕭韞之，你說是否與我相關？”
這年代，即便是定了親事的男女，也斷沒有這般敢於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自己與未來夫君的關系說得這般坦然的。
即便如今民風開放，但哪個姑娘在外提及自己的未婚夫婿，不是臉色紅得如塗了胭脂似的？
偏偏雲莞這樣坦然大方地說出來，且毫無過錯。
饒是蕭素蘭這樣性子的人聽了，也覺得雲莞實在不知羞為何物。
“你！”
“你簡直不知羞！”
雲莞差點想翻個白眼：“誰不知到我跟蕭扶疏定親了，這話也沒有說錯，我怎麽就不知羞了？”
“你！”
蕭素蘭你了半日，竟一句話都說不了。雲莞撇了撇嘴，轉頭就問起了那位小姐的丫鬟，詢問起了方才這一出狀況的緣由。
一問之下，與自己想象的差不多。
這位姑娘確實是朝中官員的女兒，不過，她的父親，只是一個只有四品官職的官員，她半個月之前，在這個店鋪定做了一件衣裳，定好了今日過來取，但來取衣裳的時候，做好的衣裳卻也被蕭素蘭看上了。
蕭素蘭便理所當然地想花大錢買掉原本應當做給這位姑娘的衣裳，做生意以誠立信，掌櫃的自然不願意，但蕭素蘭搬出了蕭韞之的身份，還拿出了府上出門所用的門牌子自證身份。
到自己是永寧郡王世子到妹妹，掌櫃的哪裡敢與這樣身份的貴人相抗，只得將衣裳賣給蕭素蘭，如此才有了蕭素蘭與這位姑娘的爭吵。
那丫鬟說得清清楚楚，雖然氣憤蕭素蘭的行徑，但是說法尚算客觀，掌櫃的確實也頗為無地自容，無聲默認了丫鬟的話。
雲莞聽完之後，神情便淡了下來。
蕭素蘭臉色不好看，卻仍舊仰著下巴看雲莞：“我花了銀子買下的東西，便是我自己的！”
這意思便是，要怪便怪人家家中銀子不及你多咯？
這強盜邏輯，雲莞表示很敬佩，蕭家人人堂堂正正，到底怎麽養出蕭素蘭這樣的奇葩？
雲莞轉頭看著蕭素蘭，淡淡道：“可否需要我請示蕭二夫人來裁斷？或者你問問蕭扶疏，他是否允許你仗著世子府的名號在外驕縱行事？”
隨著那丫鬟說清了事情的經過，再加上蕭素蘭這般無禮的話，周圍人也在指指點點。
再有雲莞這麽一問，僅存的羞恥心，讓蕭素蘭面上無光。
她幾乎是恨恨道：“那也是我兄長的事情，你做得了主麽？”
雲莞不禁笑了：“這個，你倒是可以去問蕭扶疏。”
蕭素蘭憤憤不已，她脾性雖不好，心中卻非常清楚，自己和雲莞之間，蕭韞之偏袒的必定是雲莞，何況她方才以蕭府的身份壓人，也並不想讓蕭韞之知曉。
聞言，只在諸多人的小聲議論和雲莞的目光之中，將衣袋扔了下來：“本姑娘不要了！”
說罷，便紅著眼睛揚長而去。
雲莞聳了聳肩，也不與那位小姐多說，點頭示意了一下便離開了。
她看著蕭素蘭離開的背影，暗歎了一聲。
蕭二夫人分明是嫻雅大方的人，不知為何蕭素蘭的性子，如此極端，與蕭家任何人都不相似。
今日若是不給蕭素蘭一些教訓，恐怕日後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蕭韞之做事雖然隨性，但卻不是這般仗勢欺人的人，蕭素蘭如今來了京城，還如在陵陽那般陰奉陽違，還不知為蕭家招多少仇恨呢。
何況，蕭家的錢財，實在不宜外露，蕭素蘭雖不惹眼，但蕭家也經不起她這樣把名聲搞臭。
便是蕭二爺都藏拙了，若是蕭家不但有一對文武雙全的兄弟，還有富可敵成的財富，按照惠帝多疑的個性，不知今後能給蕭扶疏招多少麻煩。
而最終，蕭二夫人還是知曉了蕭素蘭今日在外邊的事情。
聽聞此事之後，她氣得臉色難看。
她已經許久不曾這般生氣，立刻將蕭素蘭叫進了自己的院子，而後，又著人帶著禮物，上門給那位姑娘致歉。
蕭二夫人做事向來滴水不漏，這場摩擦，最終才沒有升級為兩府之間的恩怨。
但仍是驚動了蕭老婦人。
平日裡，這等事情，她雖不讚成，卻也不會親自去教導蕭素蘭一次，而是交給蕭二夫人來處理。
但此次，她卻將蕭素蘭叫進了自己的院子裡，下了決定，讓蕭素蘭跟著她，她日後親自教教蕭素蘭規矩，待她脾性有所緩和，今後才能自由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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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蕭素蘭而言，讓老夫人親自教她規矩，可謂晴天霹靂，但她沒有拒絕的可能。
便是蕭浮生回府之後，得知了此事，也安撫蕭二夫人，道確實該讓老夫人教一教蕭素蘭規矩，日後若是還發生這樣的事情，遲早惹禍上門。
只蕭素蘭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後，覺得委屈無比：“不論是兄長還是二哥，全都向著雲莞，到底誰才是他們的妹妹，誰才是我們蕭家的女兒，今日雲莞幫著外人教訓我，難道不是給我們蕭家下面子！”
蕭二夫人失望地搖了搖頭：“你是蕭府的女兒，可你如今依舊執迷不悟，蘭兒，娘對你很是失望，也不知你究竟何時養成了這樣的性子，你道阿莞不給你面子，卻不知今日自己可能給蕭府招來多少禍端，比起你府上道禍端，你道面子，算什麽？何況，你至今都不知曉自己究竟錯在哪兒了。”
蕭素蘭紅著眼睛，咬唇不語。
只心中覺得十分委屈。
這麽多年來，她明面上是蕭家的女兒，可不論是兄長還是二哥，從一開始待她親近到後來幾乎不與她交流，她心中難免失衡，如今見著他們都向著雲莞，待雲莞這種尚未嫁進來的人，比待她還好，更是氣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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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二夫人頭痛又失望地揉了揉眉頭：“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在自己院子裡思過，從明日開始，每日跟你祖母學一個時辰的規矩，蘭兒，別讓母親徹底失望有你這樣的女兒。”
這話說得可謂十分嚴重。
蕭素蘭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蕭家過繼給蕭二夫人的孩子，若是連蕭二夫人都放棄了自己，她也許就真的完了。
從蕭素蘭的院子出來之後，蕭二夫人神情怔怔許久。
其實，從前蕭素蘭剛來到她身邊的時候，實在是乖巧聽話，同時人也十分膽怯，來蕭府的第一日，便藏在她的身後探出一個頭來，看著蕭扶疏和蕭浮生，怯怯的不敢叫兄長，倒是蕭扶疏拿著一串糖葫蘆將她哄了出來。
蕭家兩個孫子，都比蕭素蘭大了四五歲，當時對她也尤為照顧，後來蕭扶疏雖常年不在府中，卻也不曾忘記回府時，常從外邊帶些小玩意回來給她。
只是後來，蘭兒的性子，不知為何變了，再不是那個乖巧的小丫頭，從乖巧膽怯的個性，逐漸變得驕縱任性，做了不少錯事。
蕭韞之和蕭浮生從一開始的說教，到後來懲罰，又因後來常年不在家，加上年紀差距在那兒，對這個妹妹，關系自然也漸漸疏遠。
“母親。”蕭浮生看著蕭二夫人站在院子裡，許久不動，輕聲喚道。
蕭二夫人看過去，唇邊扯起一絲笑意：“拾痕。”
蕭浮生走上前去，攙著蕭二夫人坐下：“母親還在為蘭兒的事情煩憂？”
蕭二夫人輕歎了一聲：“蘭兒雖不是我親生，卻也是我的女兒，她如今這樣，我怎能不擔心？也不知何時開始，蘭兒變得這般驕縱，還好今日尚未惹出禍事，否則，我都不知該如何跟扶疏，跟老夫人交代。”
蕭浮生靜靜聽著，一時沉默無言。
蕭二夫人便道：“娘有時候很是懷疑，是不是娘對蘭兒太縱容了，或沒有好好教她規矩，才讓她變成了如今這樣。”
蕭浮生只好道：“母親不必多想，她也不小了，若是繼續這般下去，日後害人亦害己，多管教管教，也是好的。”
蕭二夫人無奈：“娘也只能這樣想了。”
想到了什麽，蕭二夫人苦笑道：“來京城這一路，娘也看出了，蘭兒那丫頭對那位燕公子很有好感，原本還想著問問你……”蕭二夫人話還沒有說完，蕭浮生便皺眉道：“母親。”
一句稱呼，蕭二夫人便已經懂得蕭浮生的意思，含笑道：“蘭兒如今已經十七了，按說這樣的年紀，早該說親了的。”
但想起女兒如今的性子，蕭二夫人也非常無奈，今日這般傳出去，誰還敢上門求娶，而她看著燕行之一表人才，與兒子又是好友，甚至對她，幾乎也做到了半個兒子的孝順和尊敬，覺得若能結秦晉之好，也是美事一件，可這些日子下來，卻發現，對方大概也未必看得上自己的女兒。
蕭浮生便道：“蘭兒與行之不合適，此事，母親日後休要再提，更不可當著行之的面提，若是蘭兒有了別的心思，也趁早斷掉的好。”
仔細一想，蕭二夫人倒也能理解這不合適，一來燕行之無父無母，行蹤不受拘束，且如今看來尚無成家的打算，二來她也看出來了，路上的那一個多月，燕行之對蕭素蘭確實沒有任何特別對待之處。
“罷了，既然如此，娘日後便也不提此事，只是瞧著燕公子這樣好的人，日後不知誰能嫁給他呢。”
想到這裡，蕭二夫人便又笑道：“不過，燕公子年紀也到了，不知可有成家的打算，或是心儀的姑娘？”
蕭浮生無奈地揉了揉額頭：“母親，您去關心別人的事情做什麽？”
“他既是你的好友，待我與你父親亦如半個父母，我操心操心他怎麽了，怎麽的，你還吃味了不成？”
蕭浮生：“……”
蕭二夫人好笑到：“行，我不操心燕公子的事情，倒是你，你說說，你與扶疏差不多的年紀，如今他已經與阿莞定親，明年若是不出意外，兩人便會成親，後年蕭家大概能添曾孫子了，你說說，你打算何時成家立業？”
蕭浮生再次：“……”
“此事娘與你說過多次，每次都被你糊弄過去，你瞧瞧別人家，與你一般年紀的，孩子都生了兩三個，你呢，連心儀的姑娘都沒有，娘不管，最遲明年，一定要給你定親。”
饒是蕭二公子能言善辯，能舌戰群儒，學富五車，但每每面對母親催促他成婚的話，總是無可奈何，難以反駁，因為如何反駁，母親都能順著他的話再拐個彎回來催他成婚。
於是，蕭浮生只好站起來：“母親，您好好休息，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蕭二夫人好笑地趕走了他，心中明年便給蕭浮生定親的想法也更加堅定了。
晚一些時候，雲莞上門與二夫人道歉，她今日在街上直接駁了蕭素蘭的面子，雖確實也是蕭素蘭做錯了事情，但教訓人的事情，按理說，著實不是她這個未來的嫂子做的，應該是蕭二夫人或者蕭老夫人。
何況這般駁蕭素蘭的面子，幾乎也是駁蕭家的面子了。
親自上門道歉，是應該的。
蕭二夫人和蕭老婦人自然不會怪罪雲莞，若非雲莞阻止，還不知蕭素蘭能釀出別的什麽禍事來。
蕭二夫人道：“阿莞，你比蘭兒年紀小一些，但卻比她明白事理多了，日後，還需你多教教蘭兒才是。”
這話客氣的成分居多，都知道蕭素蘭和雲莞不對付，蕭二夫人這話，也更多只是表達了對雲莞今日所做之事並無責怪之一的意思。
雲莞不敢完全應下來，只客氣了兩句。
蕭二夫人也不在意，拉著雲莞說話，說了幾句之後，便開始暗示，與雲莞打聽，是否認識京城之中與蕭浮生年齡合適的姑娘。
古往今來積累下來的經驗給了雲莞強烈的警告：蕭二夫人這是打算給二哥相親啊！
但是，二哥那翩翩君子，超然物外，通身散發著將要成仙氣韻的模樣，怎麽也不像是會成親的人啊喂！
何況，她也不認識多少適合蕭浮生年紀的。
便是認識，也不敢介紹啊，萬一明日二哥便來找她算帳，那可如何是好。
雲莞只好道：“二嬸明日不是要去參加成國公夫人的壽宴，不如順便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