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慘案與謝不懂行凶,兩事相隔十幾年,然皆因兩物而起。
前朝藏寶圖和詭諜書。
藏寶圖現在大皇子胡之洵手中,舊詭諜書轉移到公子牀下,新詭諜書鳳兒在編撰。
鳳兒曾牢騷,說母親在得知她做新詭諜書後不再分任務給她,她無處過諜者的癮。潤娘的意思,是那種勾當隨便哪個豔諜都能做,而製新詭諜書唯有當家才行。鳳兒是衛家直系至親的後人,只要衛家諜人仍在,她便是下一任當家,此等大任豈是那點任務能比。
潤娘也打趣過,“你都給小將軍當密文軍師了,還愁沒活兒過癮?他手裡的東西可樣樣牽扯重大呢。”
回想艾成蕭私自救濟東海災民一事,以及胡之洵拉攏艾崢想坑害他,她都出過力,也算沒浪費本事。
如今暄帝已故,監國已久的胡之洵必然不會老實。
他絕非聽天由命的人,否則不會在得到藏寶圖後查到蝶園,查到潤娘母女,派謝不懂過來騙取鳳兒信任,大費周章只為套出詭諜書。有了詭諜書,藏寶圖方可破譯,他便能將前朝遺留寶物盡收囊中,壯大自身實力,使其地位不可動搖。
其實無人知那寶藏數量多少,更不知都是些什麽,只憑它被覬覦的程度來看,也應是可敵國之數。
莫怪胡之洵不安份,任誰站在他角度上想都心中不平。
監國辛苦,他也算有政績,過度重視軍力亦可說為利國,偏等到暄帝成先帝,他仍是大皇子。半數以上朝臣推舉胡之洵繼續監國,詔書在二皇子胡之沄手裡,來日他歸國將其昭然天下,欽定繼位者是胡之洵還則罷了,若不是呢?
艾成蕭猜胡之洵極可能雙管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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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等待一個未知的、或許對自己不利的結果回來,不如讓結果回不來。”
胡之沄回國之路怕是很難順利。
“他上次尋詭諜書未果後,我沒打聽到他再有動作。時移世易,眼下他需要龐大的資本,以備萬不得已起爭鬥時,他有足夠養活大量兵將的財力。如此一來,恐怕他又要打詭諜書的主意,他實在需要前朝寶藏做己用。”
詭諜書,衛家傳家寶,再次讓潤娘陷入險境且搭上鳳兒,買一贈一。
她們在明,敵在暗,哪怕蝶園徹底關門,娘倆把詭諜書一把火燒了再躲遠遠的,怕也躲不掉追尋的人。況且蝶園不能關門,身有離蠱的豔諜們不可離開母蠱控制范圍,這裡已經是衛家母女最安全的容身之地,躲出去反而無依。
公子歎道:“靜觀其變吧。”
也只好如此,至少目前來看,天下依舊太平,對方無所行動,他們也無從應對。
艾成蕭臨走時強調又強調,“一定留神來客們,臉生的、亂問的、形跡可疑的,都要小心對待,以防不測。”
錦哥兒答應道:“謝將軍告知此事,小的定加倍謹慎。”
艾成蕭補上一句:“如需我幫忙,記得向上次一樣速速找我,我若不在便找燕子或婷婷,我的人都聽她們差遣。”
猛地聽他提起吳小姐,鳳兒呆愣片晌,追了上去。
“大蕭。”
艾成蕭頓時身子一震,忽想起光顧說大事,忘了多與她敘幾句,也是情況特殊,不好多膩。
“近期事多繁雜,我分身乏術,忙完了一定來找你。”
他歉意堆滿臉,鳳兒晃晃腦袋上前抱他一下,雲淡風輕問:“吳小姐入府了嗎?”
不等艾成蕭回答,她又一拍腦袋,“瞧我這腦子,你都說趕上有事相求,你不在府上可找她,我還問這蠢話。”
艾成蕭猶豫道:“怎想起問此事?”
“你好不容易開竅要收侍妾,偏逢國喪,我怕她因此不能順利入府。”
“即便不能入府,她在音館住著也有兄嫂可依靠。倒是你啊,別老掛念旁人,自己加小心,別再涉險,別讓沈公子擔心。”
鳳兒朝他一仰脖,“那你呢,擔心我麽?”
“不擔心的話,我何苦扮成這樣來。”
倆人都舍不得就此分開,但不得不分開。他有了要照顧要惦記的良眷,不再獨身一人,大蕭還是大蕭,卻也不再是從前的大蕭了。
此後接連多日,鳳兒夜裡睡覺淨做噩夢;潤娘既煩惱未知的可能,又勞心找程言輝下落,人日漸消瘦;錦哥兒恨不得化身二郎神多長只眼睛,但凡來個臉生客人,就差把人扒光了瞧,同時也心疼公子,他擔心鳳兒又得瞞著夫人,時不時還琢磨孩兒他爹是何方神聖,眼眶都熬得泛青。
大嶽國境外,二皇子回國的車隊倒走得悠哉。
幼年離國為質,而今終能重返故土,偏他一點也不想回來。
東燕他早呆習慣了,東燕皇帝待他與皇子無異,待遇不亞於他在大嶽之時,發覺唯一的妹妹與他兩情相悅,二話不說便賜婚。小兩口琴瑟和鳴,三年抱倆,日子過得如浸蜜罐。
胡之沄早就樂不思蜀。
繼位詔書在自己身上,胡之沄是知道的,只是從未想過還有需要這遺詔的一天。他以為皇后和皇后撫養的大哥壓根不需要什麽遺詔,便能把父皇江山搬到自己手裡。
皇后什麽野心和手段,胡之沄幼時已聽聞不少,所以未滿十歲被送到東燕做質子,他去得興高采烈。他清楚,做東燕的質子,或許比做大嶽的皇子命長。
即便沒有詔書這事,他依然得回去表孝心。單單回國奔喪倒沒什麽,他不稀罕皇位,對覬覦皇位的人亦毫無威脅,不過懷揣著遺詔便兩說,能不能活著踏上大嶽土地都是未知。
他以孩子們年幼體弱不便遠行為由,向東燕皇帝請求獨自回國,留妻兒在東燕。東燕皇帝允準,還給他一個意想不到的回復。
“吾陪你一同去,一來若逢新帝繼位,正好恭賀,以示交好,二來有吾隨行,你的安全可得最大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