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帝後之大夢經年(九)
盤兒一動, 宗琮便醒了。
「想去淨房了?」
盤兒嗯了一聲,人還有點迷迷糊糊的, 却憋得有些難受。
宗琮坐了起來,也沒叫人,扶著她肩頭將她撑坐起來。因爲起夜頻繁, 盤兒睡在外側, 她打著小哈欠眯著眼睛踩在脚踏上, 用脚探著鞋子。
他見她這樣,嘆了一口氣, 下了榻,將鞋幫她套上。
再之後扶著她去淨房,不過是水到渠成。
經過這一會兒,盤兒已經清醒了, 宗琮站在旁邊, 她將他攆了出去,還不許他站在屏風外頭,讓他把宮女叫來。
宗琮嗤笑一聲,似乎在說你的什麽醜樣子朕沒見過?
可還是不能給他瞅見啊, 如厠會有聲音,那多尷尬。
等折騰了這麽一通, 兩人回到牀上再度躺下,一時都沒了困意。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生?明明董太醫說就在近日。」盤兒摸著肚皮說。
「接生嬤嬤不是說你還沒入盆?」
「我剛才感覺往下墜了一下, 應該是入盆了吧?」
她說得風淡雲輕,宗琮却蹭的一下又坐起來了。
也沒理她, 讓人去把接生嬤嬤叫來。
一時間,陷入沉睡中的坤寧宮都被驚醒了。
燈光大作。
兩個接生嬤嬤被叫來時,一點困意都沒有,顯然都是訓練有素。
盤兒被穿上衣裳折騰了起來,兩個嬤嬤圍著她,分別上手去探摸。之後兩人對視一眼,才恭敬答道:「娘娘這確實是入盆了,十日內應該就會生。」
宗琮沉銀了一下:「你們下去吧,十日內把皇后一切待産準備都提前做好。」
「是。」
寢殿中再度安靜下來。
「其實你別太緊張,我都生了幾胎了,不會有什麽事的。」盤兒安慰道。
宗琮才不會承認自己緊張,但話語却稍微有些暴露:「你生宗钜他們多大年紀,現在多大年紀?」
「你的意思就是嫌我老了唄。」
「盡瞎胡說,朕嫌你老做什麽。」
那就是緊張了唄。
她往他身上靠了靠,感覺他環住自己才道:「那就別多想,快睡吧,我困了,你明天還有早朝。」
盤兒其實幷不知道,宗琮經歷著兩份緊張,夢裡夢外都是她要待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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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中也就罷,現在宮裡清淨,也沒什麽麼蛾子,可夢裡就沒那麽好了,不過太子提前就命人看著盤兒,雖難免有事情發生,但也安安穩穩到了臨産前夕。
而讓人驚奇的是,夢裡夢外明明節氣不一樣,但生産的預估都是這幾日,所以可以想像宗琮的心情,睜眼是她要臨産了,閉眼也是,能不緊張才有鬼。
畢竟盤兒也是近四十的年紀,這個年紀還生孩子,算是極爲罕見了。太醫院早就被下命做好萬全準備,甚至臨産各種突發狀况,都已經做了無數次設想和演練。
這一切宗琮幷未跟盤兒說,就怕弄得她也緊張起來,那就不好了。
*
盤兒發動得也算是預料之內的事,當時婉婤也在坤寧宮,眼睜 睜看著母后發動,還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
甚至還吃了些糕點,若不是母后命人去收拾産房,她根本不知道母后發動了。
可恰恰是這樣,讓婉婤幷不慌張,甚至之後輪到她自己生産時,她都知道該如何才能讓自己更穩妥更節省力氣的把孩子生出來,當然這是後話。
盤兒這裡生得波瀾不驚,宗琮從乾清宮那邊趕來沒多久,孩子就生下了。
是個小皇子。
盤兒生完後,還有餘力,讓人把孩子抱來自己看了看,說了句以後乳名就叫十六吧,才讓人把孩子抱出去給當爹的看。
宗琮看到孩子的第一瞬間,腦子裡冒出的想法不是別的,而是——還真是個小子,那以後就叫十六了?
盤兒是洗三時,才想起問宗琮夢裡的盤兒生了沒?
生了,就在盤兒生産的當晚,夢裡的盤兒也生了。
却是十分驚險。
哪怕太子再怎麽認爲是完全準備,可危機通常是在不經間發生。
在這裡,命運發生了詭异的雷同,就如同當初盤兒生婉婤他們時一樣,趕得時間幷不是那麽凑巧,正好在中秋節。
太醫院的太醫都被叫去了宮宴上值守,繼德堂那裡的刁難,好不容易找了個太醫來,催産藥也開來了,誰知接生嬤嬤却被人動了手脚。
若不是白術一直暗中盯著幾個接生嬤嬤,發現正在接生的那個嬤嬤連著兩次不動聲色試圖把露出頭的孩子往回推,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當時太子剛從宮宴上趕回來,就坐在外面,這嬤嬤當場就被拖了出去,剩下的幾個不管心裡有鬼沒鬼,總而言之是不敢再動手脚了,才終於安全把孩子生了下來。
生完後,盤兒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求太子保住白術。
白術明擺著是知道什麽,却不敢言明,可不管她到底是誰的人,又有什麽樣的心思,既然她出手救了盤兒,背後之人肯定不會放過她。
「那你的意思是說,這次夢裡『我』的身份會提前暴露?」
「『他』已經知道白術是陳家的人了。」
盤兒心情有些詭异,她本以爲上天讓宗琮做這個夢,是爲了契合她的重活,又或者覺得她上輩子太委屈了,也讓他知道知道,讓他用一輩子來補償她。
她甚至抱著一種看笑話的心態,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脫軌。似乎讓他做這個夢,就是爲了讓他作爲契機,去改變夢裡『盤兒』的命運。
可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佛道都說世界爲三千大千世界,也許在一個世界裡,她經歷了前世,可在其他世界裡,『盤兒』可能在幼年,可能在剛上京的途中,可能在剛入東宮的時候,可能在還未與他相見的時候。
不管是什麽時候,他和她的命運都是交纏的,他與她總會相遇,總會發生很多很多故事。
也許這些故事有好有壞,甚至過程可能不會那麽平靜,但兩人總會心心相印,而注定與她(他)相伴一生的,也都是他(她)。
「也不知道這個夢會做到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都可,也許是一生?」
盤兒笑著沉銀了一下:「其實這樣也不錯,那你以後每天都要講給我聽。」
「你都這麽說了,朕還能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