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藍玉雁心思
雲莞來京城已有兩個多月，這並非林志遠首次在京城見到雲莞，只是，往常時候見到她，要麽是遠遠地看見了，要麽是她與蕭韞之一道出雙入對的，林志遠也不好上前說話。
再者，他每次與雲莞見面，都非常不愉快，加上某些心理作用，便有所退卻，但不知為何，自從陳靜姝失蹤之後，這種類似與愧疚、不安、虧欠的心思便淡了，在雲莞的面前，也更加坦然。
今日康伯侯府宴客，他作為康伯侯府三公子的好友，自然也來參加，並且在平日的言談之中，得知藍小姐待雲莞尤為友好親近，今日看到雲莞和蕭韞之過來，便忍不住往這兒過來了。
雲莞聽到聲音，抬眼看過去，見到林志遠，也並不意外，坦然道：“林大人。”
林志遠頓了頓：“阿莞，許久不見。”
雲莞手裡捧著一束梅花，一朵朵開得紅豔豔的，可，花在她懷中，卻襯得她人比花嬌，聞言彎了彎唇：“是許久不見了，還沒恭喜林大人升任工部員外郎。”
雖然說這客氣的話，但便是雲莞這般態度，讓林志遠深深覺得，兩人之間，如同毫無關系的陌生人一般，從前的交情，在雲莞的眼裡，什麽也不算，因此，她面對自己的時候，才這般無所謂，就像見到任何一個與她毫無關系的人一般。
這種感覺，不知為何，讓林志遠心裡並不太舒服，“沒想到今日會在康伯侯府上見到你。”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林大人。”雲莞說著，便要離開，她並無在此處與林志遠閑聊的意思：“林大人請便，我先走了。”
“等等！”林志遠趕緊叫住雲莞：“阿莞，我先前聽說了你家的事情。”
雲莞停住腳步，轉回頭，神情不明地看著林志遠，林志遠在雲莞的視線下，升起一股無所遁形的壓力之感，雖則心中好受坦然了一些，但在雲莞面前，他依舊非常沒有底氣，但還是硬著頭皮道：“如今我在京城，日後你若遇見了何等困難，盡可來找我。”
頓了頓，林志遠又低聲道：“阿莞，陛下疑心重，蕭世子以敏樂公主之子的身份回京，陛下雖然接受他，實則卻又因他行事毫無拘束而有所忌憚，尤其，蕭世子行事不拘小節，又因為桃花江堤壩案，在朝中得罪不少人，若是再這般下去，日後，日後恐怕結局不如人意……你當為自己考慮一些。”
林志遠這話說得隱晦，但實則，雲莞聽得明白，無非是想說，陛下心思深重，如今看著對蕭韞之非常寵愛縱容，但這份寵愛縱容，誰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而她與蕭韞之關系匪淺，假以時日，陛下的這份愛戴不在了，殃及蕭韞之，她這個定了親的未婚妻，必定也是被殃及的。
雲莞唇邊勾起一抹淺笑，定定地看了林志遠好一會兒：“我聽說為人臣者，當忠君之事，林大人倒肯告訴我這樣的話，恐怕不是人臣所為吧？”
林志遠一噎，捫心耳聞，今日這番話，他確實不該說，但見到雲莞和蕭韞之在一處，便又忍不住說。
雲莞也懶得去看他的反應，道：“那就多謝林大人指點了，不過，我們自己的事情，也不必林大人操心，告辭！”
林志遠還想說什麽，幾步開外的小徑岔路，藍家的嫡二小姐藍玉靈匆匆過來：“林哥哥！”
她一路快步過來，神情憤憤地看著雲莞，好似雲莞搶走了自己的什麽寶貴的東西似的，站在林志遠的身邊，紅著眼睛看著雲莞：“你怎麽在此處？”
雲莞稍稍揚眉，看了看懷裡一束紅梅，笑問：“我來賞花，梅園這般大，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此處，這裡不能賞花麽？”
自然不是，藍玉靈怒道：“你為何與林哥哥在這裡？”
雲莞瞧著藍玉靈的神情，不由得笑了：“那便要問林大人了，藍小姐應當比我更清楚，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此處應該是女眷賞玩的地方，我也不知道為何林大人會在這裡。”
“分明是你與林哥哥在說話！”藍玉靈憤憤不平道，“雲莞，你分明已經和蕭世子定親了，怎可如此不知廉恥，出門在外，毫不避諱男子！”
雲莞聞言，臉色微微淡下來，勾唇道：“藍小姐，有些話，可不能亂說，想好了再說才好，否則，碰上如我這樣脾氣不好的，可是很喜歡教訓一下嘴巴沒有把門的人。”
雲莞說得輕飄飄的，甚至唇角還帶著些笑意，但看在藍玉靈的眼裡，不知為何，竟然那麽一瞬間的恐懼。
只聽得雲莞意味深長道：“再說了，此處梅林，都是開放的，道路是四通八達，幾步開外便有人，藍小姐這般敏感，在害怕什麽？”
雖說這裡遠離人群，但也不是沒有人，在不遠處，也有別的人賞花，恰如此時，雲莞和兩人說話，外圍幾步外，便有人遠遠地看過來，只是不過來近處瞧熱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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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遠見識過雲莞的脾氣，聞言便將藍玉靈護在自己的身後：“阿莞，靈兒年紀還小。”
藍玉靈自然不害怕雲莞，甚至，還有些討厭雲莞，又因為林志遠的庇護，原本看到林志遠和雲莞說話的那些不高興便蕭山了不少，揚著下巴道：“這裡是康伯侯府，我若是不願意，便立刻著人將你趕出府去！”
“那倒不必驚動貴府了。”蕭韞之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話落的時候，人便已經落在了雲莞的身邊。
一身絕妙的輕功，展露無疑。
他原本正在和謝景和顧庭等人在林子另一邊的木樓上說話，站在高處，便能將梅園的景致都看在眼裡，林志遠出現，與雲莞說話的時候，蕭韞之便已經看見了。
他雖然因為從前的事情，不喜歡看到林志遠出現在雲莞的身邊，但是也曉得雲莞是個什麽脾氣的人，自然也不會拘著他，心中雖然在意，但也不會立刻出現做些什麽事情顯得自己不信任雲莞一般。
然而，藍玉靈出現的時候，這一番話，卻讓他不快了。
“蕭世子。”藍玉靈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的人，蕭韞之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意，拉著雲莞的手腕道：“我瞧著康伯侯府的梅林，也不過如此，阿莞若是喜歡，我便替阿莞種一片出來，隨便賞隨意玩，做什麽要來康伯侯府受這樣的氣？”
蕭韞之一出現，其余原本在旁邊看熱鬧的人，便也近前來了，包括一些男賓，也從別處走過來。
藍玉靈被說得面紅耳熱，強行辯道：“蕭世子，雲莞本就與你定親，她這樣隨意與外男說話，你竟然一點也不介意？”
蕭韞之若是想懟人，向來不留情面，哪怕對方是個小姑娘，也半點憐香惜玉也沒有：“阿莞是我未來的妻子，我自然信任她，再說了，我如何，又關你何事？”
藍玉靈整張臉都漲紅了，然蕭韞之的狠話，卻在後頭：“倒是藍小姐自己，是以何等身份，在與本公子說這句話，林志遠是你何人，或是你是林志遠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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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世子，慎言！”
三道聲音，幾乎齊齊響起，是林志遠、聞訊趕來的藍玉雁以及那位素未謀面的藍家蕭公子藍齊平。
只怪蕭韞之這話問得實在太微妙又太犀利。
分明就差明明白白地說藍玉靈和林志遠之間，有何苟且之情了。
林志遠雖說與藍齊平的關系好，但是對外，可從未傳出過任何與藍家小姐的隱秘事情，在這麽多人面前，蕭韞之這麽一問，便讓人的注意力往林志遠和藍玉靈的身上引去了。
無怪乎，林志遠的反應和藍家的反應這樣大。
藍玉靈更是滿臉通紅，又因為年紀小，被人圍觀，深感難為情，快要哭出來了。
蕭韞之可半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抓著雲莞的手就要離開。
藍玉雁匆匆趕來，方才雖聽到了一句不太好聽的話，這會兒也顧不上和蕭韞之說這個事，只是不滿地看了藍玉靈一眼，對兩人和氣道：“蕭世子息怒，阿莞，靈兒她年紀尚小，有些口不擇言，所言卻絕非有意，看在靈兒年紀小的份上，請阿莞別和她計較。”
“年紀小？”蕭韞之嗤笑了一聲：“我家阿莞像她這般年紀的時候，已經獨立開起了一座酒樓，如今你與我說，你府上這位小姐，年紀還小，讓我家阿莞別計較，我家阿莞也就比她大一點，便要因為藍二小姐年紀小而不計較？阿莞受的委屈，找誰說理去？”
藍玉雁瞬間啞口無言，蕭韞之便牽著雲莞的手離開：“阿莞，我們不在此處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找個清靜快活的地方，自己賞花去，聽說城外護國寺的梅花開得也極好，咱們不如去護國寺瞧瞧，順便還能吃上一頓寺裡的齋飯。”
雲莞含笑道：“好呀。”
藍玉雁趕緊上前攔住兩人，“阿莞，若有冒犯之處，我替靈兒與你賠罪。”
蕭韞之冷冷看過去一眼：“放手！”
藍玉雁膽子雖然大，但是面對蕭韞之，仍心有余悸。
雲莞到底是有武力的人，輕輕一掙，便將藍玉雁抓著自己手腕的手給掙開了，語氣尚且客氣：“藍小姐，今日實在不太適合登門賞梅，府上還有這麽多賓客等著你招待，我與世子有事，先行離去，告辭。”
說罷，便與蕭韞之一道離開了。
謝景和顧庭等人瞧見了，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也紛紛告辭離開。
只部分原本就與康伯侯府關系極好的京中閨秀和少年公子，並未離去，但因為方才的不愉快，賞梅的興致，已經減損了幾分。
藍玉雁維持著面上的和氣，笑著招呼了剩下的人去賞梅和用康伯侯府特意請名廚做出的冬日膳食之後，才沉著臉將藍玉靈帶走。
在只有兩人的屋子裡，藍玉雁完全沒有了方才面對外人的和氣：“靈兒，你今日究竟怎麽回事，好端端的，為何與雲莞生了摩擦，我告訴過你多少次，即便你不喜歡雲莞，也不可對她不客氣，你如此做，可知會壞了我多少事情！”
藍玉靈理虧在先，在藍玉雁的面前，也不好反駁，只紅著眼睛低頭不語。
藍玉雁還能不能白麽，定然是為了林志遠，不明白藍玉靈為何對林志遠這樣情有獨鍾，分明這京城之中的子弟，不知多少身份地位才情樣貌比林志遠好的，忍者怒氣道：“你才多大，林大人用得著你出頭來指責雲莞？今日這場鬧劇傳出去，別人該如何看待你？”
“你已經不小了，明年便可及笄，你言語之間，兩三句不離林大人，難道別人還看不出你的心思麽，屆時，別人該如何說我們康伯侯府的女孩兒？”
“我與你說過多少次，你卻總是不聽，好比今日，你可知，將雲莞帶走，會壞了我多少事情，壞了康伯侯府多少多少事情，我不求你能幫我，可你不能壞我的事。”
屢次三番被藍玉雁這般說道，藍玉靈也不樂意了：“分明是她不知廉恥！姐姐現在說話，當年你追在太子身後跑的時候，可曾想過這番話！”
藍玉靈也不甘怒道，當真口不擇言。
“啪”的一聲音，藍玉雁揚手打了藍玉靈一巴掌，藍玉靈被打得差點摔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藍玉雁：“姐姐，你打我？”
藍玉雁也有些意外，方才憤怒之下，這一巴掌，便這般打了出去了。
她面上有那麽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口不擇言，我看你當真是需要好好思過！”
她不給藍玉靈反駁的機會，怒道：“你做錯了事情，我早便與你說過，不可對雲莞無禮，至少，現下不能，若是有一日，她不是蕭世子的未婚妻，你如何對她，我不管你，但如今，你不可壞我的事情，否則，便是害了咱們康伯侯府。”
到底是被嬌養長大的女孩兒，藍玉靈根本聽不進這樣的話，捂著臉，冷笑道：“我知道了，姐姐，你喜歡蕭世子是不是？”
藍玉雁一怔，接著怒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別以為我不知道，分明就是這樣，姐姐，你心思這般深，這樣假意與雲莞交好，是為了蕭世子，姐姐，你怎麽這樣不知廉恥！”
藍玉雁被氣得再次揚手，藍玉靈捂著半張臉，紅著眼睛道：“你打我呀，將我打傷了最好，看看爹爹和娘親會將你如何！”
“你！”藍玉雁臉上沉怒，卻下不去手，“我會讓爹娘，好好教教你規矩。”
藍玉靈紛紛地看著一眼藍玉雁，一手將她推開，捂著臉，推門跑開了。
屋子裡便只剩下藍玉雁一個人，良久之後，她臉上的怒氣，才漸漸淡了下去，眼神之中，只見清晰的疲憊。
不一會兒，一個灰色的身影，出現了藍玉雁的房中：“小姐，蕭世子已帶著雲莞離開，不知去向。”
“知道了。”藍玉雁擺手道。
那灰衣人頓了頓，道：“蕭世子的功夫極深，屬下不敢貿然跟上，小姐，此人必層前所知，更為神秘。”
藍玉雁嗤笑了一聲：“我自然知道，日後，他還會大放異彩，否則，我便不會將賭注放在蕭扶疏的身上，今日原本可以給蕭世子送上一份大禮，卻被靈兒這般鬧翻了，算了，撤掉吧，等著下一次機會。”
“是。”
而此刻，屋外某處角落，據說不知去向的雲莞和蕭韞之，早已去而複返。
方才，藍玉雁和藍玉靈在屋裡爭吵的話，兩人全都聽進了耳中，雲莞凝眸，大氣不敢出地回頭看了一眼蕭韞之。
果然，藍玉雁別有心思。
蕭韞之眸色沉沉，眨眼間，便帶著雲莞再次離開了藍家。
這一次，是真的離開。
直到兩人再次落地，雲莞深吸一口氣道：“藍玉雁所做的一切，果然都是因為你，也許從一年前，我在京城見到她的第一面開始，她便已經有所圖謀。”
甚至，在蕭韞之尚未入京之前，她便已經等著蕭韞之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