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撩她二十式
喬緋從大劇院一口氣跑出來, 站在人來人往的老上海路上,忽然就不知道該去哪裡。
她承認看到賀承南在台下為那個女人鼓掌時很難受, 但又覺得自己的這份情緒來得沒有任何立場。
他和那個男人之間說得好聽一點, 有些璦昧。說得不負責任一點, 什麼關係都沒有。
喬緋自嘲的望著往來的人群笑了笑。
一小時前她還甜心蜜意的彈著想送給他聽的曲子,轉眼原來人家在這有別的女人拉給他聽呢。
真諷刺。
想起昨晚在牀上思考糾結,最後義無反顧的決定就算往後是刀尖上的生活也要跟他一起走下去的自己,喬緋的鼻頭頓時有點酸。
她可真是個傻子,卜拿拿說他這樣的男人從不缺女人, 自己還不信。
望著天空, 喬緋使勁收住受傷的情緒,伸手攔下一輛的士。
車在面前停下, 她拉開車門正要進去, 忽然一雙手從背後拉住她:
「波波——」
一向低沉冷靜的聲音如今竟帶了三分焦急:「你聽我說。」
喬緋詫異的回過身, 看到賀承南竟追了出來。
他不出來還好,他一出來,喬緋使勁壓抑的那點兒委屈全部一發不可收拾的爆發了。
騙子!渣男!
她喉頭苦澀的咽了咽, 甩開賀承南的手, 眼裡含著可憐巴巴,要流出來又拼命忍住的淚花兒:
「說什麼?」
「說我是你養的一只金絲雀嗎?」
「無聊了就讓我給你彈首曲子樂一樂,聽膩了再來聽未婚妻高大上的演奏會?」
賀承南:「……」
怎麼就是未婚妻了?!
他無奈的抓緊她的胳膊解釋:「我跟她沒有關係,我們——」
「對啊!」喬緋情緒很激動, 直接打斷她:「你們不過就是曾經要訂婚, 後來你還苦等人家四年的關係!」
賀承南無語:「你聽我說完行不行?」
「不行!也不需要!」
喬緋滿腦子都是被玩弄的羞恥和生氣, 她用力拽開被賀承南拉住的胳膊,像一只揮著爪子動怒的小貓:「你!放開我!」
賀承南怎麼都沒辦法安撫住這只暴躁的貓,只能使用終極辦法,雙手箍住她的肩,強制性的抱住她:
「喬緋!你安靜一分鐘聽我說行不行?」
「……」
喬緋一頓,被他略高的聲音嚇住了,馬上委屈的抬起頭,眼淚花兒快淌下來:「你這麼大聲幹什麼???我又不是聾子!」
賀承南:「……」
瘋了,他哪裡聲音大了??
低頭,閉了閉眼,深呼吸,再抬頭時,賀承南換了個溫柔到連賀梟群都認不出來的語調:
「對不起。」
「所以你現在乖乖的安靜一分鐘,聽我說完好不好?」
喬緋抽了抽鼻子,情緒似乎平穩了點,也不再較勁,扁著嘴訥訥說:「那你說咯。」
賀承南扯了下正裝的襯衫領,總算鬆了口氣。
正要對姑娘解釋,兜裡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他看都沒看就掐掉,然後對喬緋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從一開始你就誤會了,我從來沒有等過——」
手機又響,打斷了他的話。
賀承南暗罵一聲,再次掐斷,可對方卻非要他接似的,持續不停的打來。
這時一直默默等著的的士司機也等得不耐煩了,從座位前面探出腦袋:
「不是,您二位能不能旁邊去說啊?我還得做生意呢!」
電話是聞禮婕打來的,賀承南爆了句粗口把手機關機,被這麼一打擾,他冷靜了下,重新對著喬緋,想好好跟她說清楚一切,姑娘這時卻推開了他,低聲道:
「算了,還是別說了。」
她看著賀承南身後從大劇院裡跑出來的女人,眼神淡淡指過去,「她來了。」
賀承南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看到劇院門口,聞禮婕和聞母一前一後追了出來。
再下一秒,身旁的出租車連車帶人嗖地一聲開出了馬路。
賀承南:「……」
我他媽話還沒說完!!
頭痛。
他無奈的看著喬緋離開的背影,只能將才關了機的手機再開機,找到喬緋的號碼準備打過去,這時聞禮婕跑到他面前,眼睛紅紅的質問: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聞母隨後也跟了上來,氣喘吁吁道:「哎喲,你跑出來幹什麼?還有記者要採訪你呢!」
「採訪我還是笑話我?!」聞禮婕雖帶著哭腔,話卻是衝的,透著嬌蠻和任性,她問賀承南:「南哥哥,今天是我第一次演奏會,你為什麼要當眾讓我難堪?」
賀承南根本沒心思理她,他已經夠煩的了,喬緋手機關機,聯繫不上。
聞母看到賀承南一直不理自己女兒,也有些不悅:「承南,不是阿姨說你,你這麼不顧禮婕的面子,就是為了跑出來追個女人?」
賀承南覺得自己耳邊就跟有兩只蒼蠅似的,一只嗡完,另一只馬上接著嗡,雖然聒噪的說了許多話,但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第一次有了種沒底的感覺,彷彿快要失去原本已經握在手心裡的寶貝,夠不到了,對方也不肯他再靠近。這讓一向自製冷靜的他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他必須要做點什麼。
他決定馬上去喬緋的學校。
面無表情的朝長輩招呼一聲:「先走了。」
聞母:「誒你——」
聞母不瞭解情況,聞禮婕是瞭解的。
剛才出來的那一刻她就看到了站在馬路上的喬緋,還看到賀承南很緊張的對她說什麼。那種表情,是聞禮婕認識他這麼多年來從未見到過的。
她今天所有的欣喜和期盼都在那一刻被澆滅了,她嫉妒的發瘋,嫉妒之餘又後悔,後悔過去的自己不懂抓住他這只優質股。
四年前賀梟群曾經開玩笑要她和賀承南訂婚,但她以要出國婉拒了。
當時賀家的產業在C城還不算拔尖,那一年賀承南才剛剛開始跟著賀梟群在公司做事,誰也無法預測他能把賀家發展成什麼樣。而聞禮婕十八芳華,擁有眾多的追求者。賀梟群雖有意撮合,但賀承南也只是她的備胎之一。
她打著燈籠到處為自己找良人,卻沒發現,就在這些年間,賀承南像一匹蓄勢爆發的黑馬,迅速帶著賀氏走上了讓無數人仰望的頂尖位置。
這是她一直想要的位置,但現在卻出現了一只名不見經傳的攔路虎。
聞禮婕不想拱手讓人,她攔住要走的賀承南,咬著牙讓自己低頭,語氣示軟:「南哥哥,我不介意你逢場作戲,只要你玩完後還記得我在等你,好嗎?」
賀承南這次倒是停下來了。
「逢場作戲?」他眼神冷冷的回頭,像是聽了一個笑話似的,唇角勾了勾,接著神情暗沉的將她逼退兩步:
「你擅長的遊戲不是麼?抱歉。」
「我賀承南從不玩。」
聞禮婕:「……」
聞母不高興了:「承南?你這孩子是怎麼了,你還要禮婕怎麼遷就你?你們……」
再後面的話全散在了風裡,賀承南聽不見了。
他走的很快,去劇院停車場取自己的車,路上想了很久,決定待會跟喬緋見面後就坦誠一切。
告訴她他是誰,告訴她他們在拉斯維加斯的那一場邂逅,告訴她,那時的自己就已經對她暗裡心動,一見鍾情。
做了這麼久的「霸霸哥」,不知不覺享受著這份脫離了壓力的感情,享受著和她在一起的輕鬆愉悅,如果不是今天的差點失去,賀承南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車從停車場開出來,剛駛出馬路沒多久,賀承南看到路邊公交臺上正在候車的一群學生,領頭的那個老師模樣的女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幾秒鐘後賀承南想起了,是喬緋的室友,上次在米線店一起的。
他正好不知道喬緋住在音樂學院哪棟宿舍,便趕緊靠邊停車,落下車窗問高榛:
「打擾你一下,請問喬緋住在幾號樓宿舍?」
高榛彎下腰看到是他後愣了愣,「霸霸哥?」
賀承南:「……嗯。」
「緋寶不在宿舍呀,她今天要乘飛機去外地,你不知道嗎?」高榛想起剛才莫名其妙離開的喬緋,以及之後從舞臺上跳過來追她的霸霸哥,小心八卦的問:「你們鬧矛盾了?」
賀承南來不及答她,馬上追問:「她坐飛機去哪?」
高榛原本要脫口而出告訴他喬緋去杭州拍戲,但話到嘴邊又警惕的收住,雖然上次霸霸哥救了她和喬緋,但自己始終對他不夠瞭解,眼下也不知道閨蜜和他發生了什麼,不敢貿然說出閨蜜的行蹤。
她抿抿唇:「我也不太清楚。」
「……」
–
喬緋這時剛剛過了安檢,比預計的早了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原本她是想要跟賀承南一起吃晚飯的。
她跟吳英俊請到了假去杭州拍琴替的戲,原本是開開心心出發的,沒想到走前發生了這樣的事。
一路悶悶不樂,連手機沒電了都不知道,坐到候機室後她接上電源,發現有好幾個賀承南的未接來電。
看到那些沒有接到的電話,喬緋頓了頓,煩躁的抓了抓頭髮。
怎麼辦,她好像心軟了。
為了阻止這種情緒的蔓延,喬緋果斷帶上耳機,打開音樂APP分散注意力,就這樣,耳裡響著不知誰唱的歌,手指心不在焉的在屏幕上劃來劃去。
劃著劃著,忽然有電話打進來,喬緋還沒看清楚來電人是誰,手已經劃到了綠色的接聽。
這完全是一個巧合。
更他媽巧到難堪的是——來電人竟然就是腦子裡正在想的那個男人。
她這個速度用秒接來形容都已經不夠了。
喬緋大腦一片空白,尷尬到想掐死自己,但在掐死自己之前,她得先掐死這個瞎幾把做主的手機。
——「啪」,面不改色的掛掉。
姑娘秒接過後又秒掛,賀承南的心也像過山車似的一上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半個字手機就轉了忙音。
彼時他已經回了熱格,坐在辦公室裡,黑臉兩秒,煩躁的摔了手機:
「吳英俊腿斷了嗎?幾分鐘了還滾不上來??」
賀承南很少動這麼大的火,齊晌坐在旁邊大氣不敢出一聲,褚焱泡來一杯咖啡安撫他:「已經上來了,您別著急,我也已經讓人去查波波姐的航班了。」
咖啡一口都喝不下,賀承南手撐著太陽穴,眉頭蹙著,第一次感受到對一個女人無計可施的無奈和煩躁。
吳英俊這時戰戰兢兢的從樓下趕過來,跑出一身汗,敲開辦公室的門:
「賀總,您您您找我?」
褚焱知道今晚的賀承南一旦開口那語氣絕對好不了,吳英俊其實是個老好人,褚焱照顧他的面子,便主動幫著問:
「吳經理,DJ喬緋跟你請假了?有說去哪裡了嗎?」
「對對對,有有有。」吳英俊不知出了什麼事,求生欲很強的全盤托出:「她前幾天來跟我要一周的假,說是去拍哪個導演的戲,我本來不批的,但她說那是賀總開的戲,她要去為公司爭光,為賀總爭氣,為什麼古琴文化增光添彩,劈裡啪啦的跟這兒吹了半個小時,我受不了她就批了,怎麼……」他緊張的擦了擦額角的汗:「這丫頭難道是騙我的?賀總您沒開戲?」
褚焱聽完心裡有了數,唇角微微抿起,「行了,沒事了,你出去忙吧。」
「……」
吳英俊一臉茫然的進來,又一臉茫然的離開。
賀承南的臉色在得知喬緋的行蹤後總算好了些,他沒吱聲,褚焱撥了個電話,一分鐘後告訴他:
「確認過了,的確是影視部投的一部戲在杭州開機了。姜小姐主演,她推薦了波波姐做琴替,今晚進組,待一周。」
「哦。」賀承南暗鬆一口氣,臉上卻沒什麼起伏的嗯了聲,「去訂一張到杭州的機票。」
「好。」
兩人正說著話,桌上叮一聲,一條新短信提示。
齊晌八卦的歪頭去看,念念有詞的照讀姓名和內容:
「緋寶?我要外出……」
還沒念完,手機就被賀承南伸手搶回去:「給我閉嘴。」
齊晌後知後覺得反應了會,忽然打冷戰似的抖肩:「操,我沒看錯吧,緋寶??賀承南你要不要那麼肉麻?媽的讓我看看你給我和褚焱存的什麼名字,該不會是晌寶,焱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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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滾。」
賀承南這會沒空搭理齊晌的叨逼叨,他意外收到了喬緋的短信,迫不及待的搶來滑開看——
【我要外出一周,這段時間就不要聯繫了,有什麼話回來再說吧。】
賀承南看完短信,好不容易恢復了三分的臉色再度黑下來。
爆黑。
他再次丟了手機,蹭地站起來,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什麼叫這段時間不要聯繫了?你們說她這什麼意思?聽我一句解釋很難嗎?」
齊晌:「大哥,你想解釋人家未必想聽啊,波波認定了你腳踏兩只船,這在女人那是沒得洗的死罪。」
褚焱:「不一定,或許波波姐現在只是心裡很亂,需要一點時間去平復,賀總…要不你讓她冷靜一下再去解釋。」
賀承南瞪了齊晌一眼,覺得他就是草包放屁。
還是褚焱分析的有道理。
他重新坐回辦公桌前,手指輕叩著桌面,認真思忖了幾分鐘後,無所謂的將座椅推近:
「行,讓她冷靜。」
語氣加重:「讓她冷靜個夠。」
接著強裝鎮定:「褚焱,把熱格明年的宣傳計劃拿來,我今晚通宵加班。」
褚焱:「……」
他和齊晌對視一眼,都知道這位向來沒在女人身上受過挫折的爺今天被挫得不輕,兩人不聲不響的對了個眼神,悄悄離開。
等人走了,假裝沉迷在文件裡的賀承南才抬起頭,皺眉看著躺在桌上的手機,然後拿過來。
男人襯衣領口敞著,輕握手機的十指骨節分明,慵懶修長,他站起來,走到陽臺上點了根煙,置身煙霧下若有所思了片刻,打開和喬緋的對話框,指間飛速按下一行字。
打完後靜靜等了一會,又發去一條。
坐在候機室已經打起瞌睡的喬緋感覺到手機在震,她坐直身體,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賀承南的回復——
【一周太久了,我最多只能同意你三分鐘不聯繫我。】
第一條她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又強勢進來第二條:
【時間到了,你在哪?我過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