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病
唐蜜回到家的時候，還不到十二點。
她把挎包往沙發上一甩，人也跟著倒了下去。
完蛋了，她把面試搞砸了，傅辛回來說不定會掐死她。
想到房東刻薄的樣子，她就覺得人生好絕望。
「唉，衝動果然是魔鬼。」她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姿態宛如一條死魚。五秒鐘後，她倏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一邊在電腦上瘋狂地投遞簡歷，一邊在心裡計算趕在傅辛下班之前找到一份工作的可能性。
第一輪轟炸完成後，唐蜜進廚房給自己下了碗面。早知道就不把蛋糕砸在主管的臉上了，好浪費。
她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板上，一邊吸溜著麵條，一邊繼續流覽招聘網站。如果回到讀大學那會兒，她一定想不到她和傅辛會混得這麼慘。
她的積蓄幾乎都在法國學習的時候花光了，傅辛畢業後自己創業，然後慘遭失敗，欠了一屁股債，每月的工資大部分都貢獻給了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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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蜜吃完麵後，查看了一下手機，沒有通知面試的短信。
她歎了口氣，把碗洗了，然後憂心地飄回房間睡午覺。大概是太憂心了，連做夢都夢到了她和傅辛悲慘地睡橋洞的場景。
最後還是傅辛的聲音把她吵醒了。
唐蜜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摸出手機看了一眼，還是沒有短信。傅辛就站在牀邊，一臉期待地看著她：「糖糖，快告訴我你已經是躋身郁氏的人類精英了！」
唐蜜沉默了一下，做了一個悲傷的表情：「小星星，我覺得郁氏可能不適合我。」
傅辛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一半：「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他們的人事主管。」
傅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人事主管怎麼了？」
唐蜜委屈地道：「他一口咬定我抄襲了何思琪的蛋糕。」
何思琪是a師大烘焙社的學姐，她和唐蜜的那些恩恩怨怨傅辛知道得一清二楚。此時聽到她的名字，傅辛也是神情一斂：「何思琪？她又出來蹦躂了？人事主管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當年抄襲的事雖然在學校裡鬧得沸沸揚揚，但終歸只是一個小比賽，出了校門便無人問津。難道郁氏的人事主管在面試前，還把每個面試者的生平事蹟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唐蜜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他一口一個抄襲，好像親眼目睹了一樣。我解釋他也不聽，還說質疑我人品。」
傅辛生氣地皺起了眉頭，唐蜜讀大學時太信任何思琪，否則也不會被何思琪擺了一道。這件事傅辛一直覺得唐蜜也有錯，吃虧買個教訓也是好的。但那個人事主管道聼塗説就可以隨便開嘲諷，誰給他的這個自信！
她拍了拍唐蜜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那個人事主管應該是總公司的吧？你以後上班遇不到他，什麼時候我找個機會，幫你揍他一頓。」
唐蜜激動地反握住她的手：「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已經提前這麼做了！」
傅辛：「……」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地看著她，兩條修長的眉毛還適時地抖了抖：「你是說，你在面試的時候，把面試官，揍了？」
唐蜜人畜無害地笑道：「是啊，你看，我們兩個想到一塊去了。」
……
五秒的寂靜後，傅辛終於爆發了：「唐蜜！你今天晚上就收拾被子去睡天橋！老娘不養你了！」
她說著順手抓起一個抱枕，往唐蜜的臉上砸去，唐蜜堪堪躲過，傅辛又氣衝衝地走進廁所，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個掃把。
唐蜜舉著雙手連連後退：「星星你一定要冷靜，為了我犯罪不值得！」
傅辛獰笑著靠近：「放心，我會做得人不知鬼不覺的。」
唐蜜：「……」
就在雞飛狗跳的追逐戰之間，放在桌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了兩聲。
唐蜜像撈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撈起了手機。
一條新的未讀短信。
唐蜜一邊閃躲，一邊點開短信看了幾眼，然後喜出望外地大叫道：「stop！」
傅辛放下手裡的掃把，氣喘吁吁地問道：「有什麼遺言趁現在趕緊說！」
「郁氏讓我去參加複試啊！」唐蜜難掩興奮地把手機舉到了傅辛的面前——
唐蜜小姐你好，恭喜你通過dream餐廳的初試，複試將在本週五舉行，屆時請帶上親手製作的一款蛋糕、一款餅乾以及一款巧克力。複試時間是上午十點，地點在郁氏大樓，請準時參加。溫馨提示：本次複試的面試官是郁總本人，請做好充分準備。
傅辛把短信內容逐字逐句地念了一遍，然後茫然地眨了眨眼。
「臥槽糖糖你要去見美食王國的國王了？！」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玄幻，傅辛一把甩開掃把，抓住唐蜜的肩膀猛搖。
傅辛這麼激動唐蜜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她想採訪這位國王一年了，但至今還是停留在想的階段。
她抓住傅辛的手，有些暈暈乎乎地道：「你要是再這麼搖下去，我就只能以骨灰的形態去見你的國王了。」
傅辛訕訕地停了手，隨即又擔憂地看向唐蜜：「郁總親自面試的話，你很可能通不過啊。」
「……為什麼？」
「你難道不知道嗎，郁意的舌頭在業界內是出了名的挑剔啊！郁氏旗下的餐廳，但凡新菜品上市，都必須先拿給他試吃，他要是說不好吃，這道菜就只能被打入冷宮了！他的舌頭就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唐蜜的眉頭動了動，她好像確實聽到過這種說法。
傅辛看著她陷入沉思的臉，出聲安慰道：「放輕鬆，要是被淘汰了，我也不會怪你的，畢竟那是郁意啊！」
唐蜜：「……」
她完全沒有被安慰到。
傅辛踐兮兮地眨了眨眼，神情尾瑣地湊過去：「糖糖，見到郁意以後，幫我偷拍兩張照片回來，如果拍不到，就使勁地看他兩眼，回來幫我畫下來。」
唐蜜：「……」
使勁地看他兩眼是怎樣看？需要把眼屎瞪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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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辛沒有察覺她的疑惑，用十分遺憾地口氣對她道：「我也好想見一次郁總啊，早知道我也去學糕點了。」
唐蜜抽了下嘴角：「你還是先把分離蛋清和蛋黃練好吧。」
傅辛嘁了一聲：「郁總是美食界出了名的高嶺之花，據說從來沒有人見到他笑過。不止是笑，聽說連生氣喜悅這些基本情緒也從來沒有表現過。」
唐蜜的眉頭動了動，一個沒有情緒的人？
「他是不是有病啊？」
傅辛：「……」
「你才有病！這叫完美地管理自己的情緒，不被情緒影響的人，才能做出最正確的決策！」傅辛拼命地維護自己的國王。
唐蜜偏了偏頭，看著她道：「你說的也對啦，不過一個沒有情緒的人，還能算是人嗎？」
傅辛：「……」
她撩起袖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唐蜜你出來，我們天臺上決鬥。」
唐蜜：「……」
女人的友情，永遠都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她撇了撇嘴角，有些疑惑地抬頭看著傅辛：「不過你說為什麼我揍了主管，他還是讓我通過面試了？」
傅辛也沉思了起來：「要不是他心胸寬廣，要不是……他是一個抖m。」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
主管的秘密，她們會守護的。
接下來的時間，唐蜜積極地準備著週五的面試。
因為郁總親自出馬，她也十分重視，在選材和製作上都下了比平時更多的功夫。
面試的前一天晚上，傅辛趴在廚房門口看唐蜜做白巧克力慕斯，忍不住感歎道：「為什麼你身為一個糕點師卻一點沒有長胖？」
這從邏輯學上來講根本不科學。
唐蜜瞥了一眼她的小肚子，道：「你可以把每天晚上的仰臥起坐增加到五十個。」
傅辛撇了下嘴角：「小肚子是性感和優雅的象徵。」
「長在瑪德琳的身上是，長在你身上只是單純的肥肉。」
傅辛：「……」
她嚴重懷疑本來該長在唐蜜身上的肥肉全都長在了自己身上。
她看著唐蜜把做好的慕斯凍進冰箱，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的面試不求通過，只求幫我多看郁總幾眼。」
唐蜜：「……」
賭上她在法國的學費，明天的面試也一定要過！
但當她真的站在郁氏大樓門前時，底氣卻沒這麼足了。郁氏在國內的名氣很大，這次她很幸運地遇上了郁氏籌備新餐廳，但她作為一個剛學成歸來、沒有工作經驗的新人，競爭力並不突出。
她在網上查過郁氏其他幾家西餐廳的資料，其中有兩家的糕點師都是從法國聘請的，剩下的也都是國內有名的西點師。
自己的話，唯一的名氣大概就是之前用蛋糕糊了人事主管一臉。
她提著蛋糕盒子在門口徘徊了一陣，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進去。門口的保安盤問了她兩句，就把她放行了。坐電梯一直到最高層，唐蜜的心始終是懸在半空中的。
郁氏大樓的整個頂層都是總裁辦公的地方，唐蜜的方向感不怎麼好，幸好一出電梯就遇見一個美女秘書，對方聽了她的來意後，笑眯眯地把她請到了休息區：「離預約的時間還有十分鐘，郁總還在開會，你可以先在這裡休息一下。」
「好的。」
這十分鐘對她來說格外漫長，她變換了十八種坐姿，依然沒讓自己放鬆下來。
透亮的玻璃門被敲響了兩下，美女秘書再次出現：「唐小姐，郁總讓你現在過去。」
「好、好的。」唐蜜慌慌張張地拿起桌上的蛋糕盒，跟在秘書的身後朝總裁辦公室走去。
氣派的大門迎著陽光打開之時，唐蜜心想，出來後她就不一樣了，她也是進過總裁辦公室的女人了。